第六章
白雪皚皚,遙遙望去,如白霜鋪地。紅紙燈籠被寒風吹得搖晃,在地上的影子也變得搖搖晃晃。
蘭羨白靠窗坐着,腦子裡卻思索起方才晚膳時,那個皇帝跟自己說的話。
“愛妃好手藝,不知愛妃能不能教一教朕?”年少的皇帝面上依舊帶有幾分稚氣,一身騎裝看起來倒是有幾分英姿飒爽。
被自己拒絕之後有些吃驚,也有些尴尬,然後就走了。走之前還對他笑了笑。
“不用送了,外面冷。”皇帝說完之後就率先走進了風雪中,宮人連忙追了上去。
“皇上,當心受了風寒。”
“娘娘,皇上好像看上去有點傷心啊。”蘭燭站在自己身後說了一句話。
蘭羨白望了下外面的風雪,今日的風雪似乎又大了些。
冬獵那日。
跟随蘇嘉一起出行的嫔妃一共有十二位,白清函和蘭羨白自然在其中。朝中大臣皆帶上家眷一同前往。
皇家隊伍行駛了小半天,終于停下來休息片刻。
蘇嘉由小統扶着下了車,剛下車,就被一陣香風給圍住了。他有些吃驚地看了面前的白清函一眼,這家夥的馬車離他這裡挺遠的,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
“參見皇上。”白清函行了個禮,就立刻說:“皇上,臣妾那個馬車坐着實在難受,能不能……”
“不能。”
白清函,“……”
蘇嘉輕咳一聲,自己真要怕了這位主,“想換馬車?”
白清函眨了下眼,點點頭。
蘇嘉轉頭對小統說:“去安排下,看哪位嫔妃願意跟白貴人一起坐。”
白清函後來坐上了蘭羨白的馬車。
他冷眼看了正在看書的蘭羨白一眼,有些陰陽怪氣地說:“蘭貴妃若是那麼愛看書,何必跟着出來?”
蘭羨白翻過一面,對于白清函的挑釁,一個字都沒回應。
白清函不顧形象翻了個白眼,就轉身把車窗打開,跟這個死人臉坐在一起,他都要呼吸不過來了。
哼!
冬獵的營地到了之後,因為已經有先行部隊過來紮營了,蘇嘉過來的時候直接就可以進營帳裡休息,冬獵要下午未時開始。
蘇嘉換好衣服,便對小統說:“你準備好了嗎?”
小統點下頭,“下午我稱病,你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蘇嘉點點頭,“那麼就等着我們亮瞎他們的眼吧。”
未時,空曠的雪地裡響起了嘹亮的号角聲。
“嗚――”
随着号角聲的響起,無數明黃色的旗幟出現,猶如雲層一般浮動,又猶如奔湧而來的巨浪,氣勢磅礴。
随之則是馬蹄聲。
那馬蹄由遠而近,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的印子。雪花揚起,駕馬之人猶如弑敵的将軍,帶着風雪歸來。
白清函抱着湯婆子站在前方,看到從側方過來的隊伍,眼睛就是一亮。
為首的人身形雖然有幾分纖細,但看起來絕對不瘦弱。騎在馬上的身姿飄逸,衣袂飛舞,猶如一團火雲燒了過來。
白清函手都捏緊了,尤其在看到那人反手抽出箭,對着幾乎看不清的箭靶――
“咻――”
箭射出去的時候,全場寂靜。
過了一會,負責靶子的士兵跑了過來,手裡高舉靶子,歡呼道:“天佑大周!天佑大周!”然後無數人開始附和。
“天佑大周!天佑大周!”
***
蘇嘉忍笑看了眼釘在靶子上的小統,拉過疆繩,轉過身,揚聲道:“衆位愛卿,冬獵就此開始。兩日總共打獵最多者将獲得朕射中的靶子。”
射箭蘇嘉是肯定射不中了,但是他有外挂啊。小統變成箭呆在箭筒裡的時候,一直在念叨。
“待會溫柔點。”
臨射時,小統還叫了一聲,“我發現我恐高。”
“晚了。”蘇嘉輕勾唇角,“走吧,系統君。”
“擦擦擦!”
還好小統的聲音其他人都聽不見。
蘇若瓊面色不愉,尤其在看到那個靶子的時候。蘇嘉此次射的距離比以往的冬獵都要遠。
她駕馬欲走,卻對上了一個人的視線。
那雙眼睛裡的情緒十分複雜,蘇若瓊隻瞧了一眼就轉開了臉。
蘭羨白見自己在乎的人連眼神都不願意給一個,嘴裡發苦,半轉過身,“蘭燭,我們回營吧。”
“可是娘娘,你往年最喜歡冬獵了。”蘭燭說。
冬獵是允許男子狩獵的。
“已經不喜歡了。”蘭羨白垂下眼。
白清函正好從他身邊走過,看到蘭羨白哼了一聲,就疊聲叫着皇上追了過去。
蘇嘉看到白清函的時候,略有些驚訝,“愛妃不去打獵嗎?”
白清函眼睛亮亮的,“皇上,臣妾想跟你一起。”
“一起?”蘇嘉說完,就看到有宮人拉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過來。
白清函仿佛十分習慣騎馬,把手裡的湯婆子往宮人手裡一塞,就翻身上馬。
“皇上,你不介意臣妾同你一道吧?”
蘇嘉應允了,轉眼卻看到了蘭羨白,蘭羨白眼神正看着這邊。他微挑眉,一扯疆繩策馬離去。
白清函的馬微落後蘇嘉,他偏頭看了蘇嘉一眼,“皇上,你剛剛射箭太厲害了。”
蘇嘉想到現在可能還在靶子上的小統,立刻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蘇嘉笑得太開心,連旁邊樹上的雪都被笑得震了個星沫下來。
白清函見自己拍馬屁拍到好處,十分得意,“皇上,你今天想獵什麼猛獸?”
猛獸?不好意思,他其實隻準備拿着弓箭走個過場。
蘇嘉摸了摸鼻尖,“天下萬物,皆是有靈,朕今日隻打算随意走走。”
白清函又拍馬屁:“皇上真宅心仁厚。”
蘇嘉與白清函身邊圍了一群侍衛,但在黑熊出來的時候,也是慌了,不過訓練有素的她們迅速把蘇嘉與白清函圍成一個圈,開始對黑熊射擊。
蘇嘉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熊,确切說他隻見過熊貓,所以他完全傻住了,這個時候小統也沒在。
蘇嘉沒反應過來之際,背後突然貼上一具身體。一隻手從他腰間穿過,抓住疆繩。
“皇上,别怕。”耳邊是白清函的聲音。
***
皇上遇險的消息傳回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
蘭羨白聽到消息,立刻看向蘭燭,“皇上可有受傷?”
“皇上沒有受傷,不過同皇上的白貴人卻受了重傷,據說是保護皇上受的傷。”蘭燭禀告。
蘭羨白想了想,“去看看,人在哪?”
蘭羨白進了蘇嘉的帳子,就聽到白清函的聲音。
“疼……皇上,你要陪着我。”
白清函淚眼汪汪地看着蘇嘉。
蘇嘉一隻手被對方握着,臉上的擔憂表情十分明顯,“太醫,他的傷?”
“不會有性命之憂,不過可能會留疤。”
白清函的背幾乎是皿肉模糊,看傷口似乎是被熊掌抓過。
白清函聽到這話,立刻就流了兩行清淚,這倒是把蘇嘉吓了一跳,他随意伸手把白清函的眼淚一抹,“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什麼?”
白清函委屈,“會留疤。”
“留疤怎麼了?”
白清函臉微微紅起來,抓着蘇嘉的手更加用力,“那皇上不會嫌棄臣妾身上的疤嗎?”
蘇嘉回答很快,“不嫌棄。”
長他身上,自己為什麼要嫌棄?
白清函臉更紅了,餘光突然看到蘭羨白,嘟嘴,聲音軟綿綿的,“臣妾覺得好悶啊。”
蘇嘉立刻說:“幫不上忙的全部出去,别堵在這裡。”
蘭羨白抿唇,轉身走了出去。一出去,又遇見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
“羨白。”那人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