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約定
他細嚼慢咽,動作優雅,明明吃着的食物跟季末吃着的一模一樣,季末反而有一種她在吃路邊大排檔,而他在吃高檔的西餐一樣。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是非常的大。
有了他做對比,季末也細細嚼着嘴裡的食物,慢慢品着食物的美味。
一餐用盡,季末沒有敢讓闫正勳動手收拾,放下筷子正要準備收拾桌子,便聽到闫正勳對着門外說了一聲“進來收拾”。
她的動作一停頓。
病房的門被人打開,剛才帶來午餐的兩位保镖走了進來,動作很輕,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鐘,所有東西收拾得一幹二淨,連帶着那張折疊桌,也順手一疊,直接拎着離開了病房。
季末從未見過這種情況,呆愣了好一會兒。
直到病房的門被兩位保镖重新關上,病房内又是剩下她與闫正勳,季末才回了神。
她暗暗在心裡感慨着闫正勳與衆不同的生活方式。
闫正勳站起身,邁開大長腿,随意自若的在小窄的病房内走來走去。
季末的視線落在他垂在身側的手上。
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圓潤,肌膚白皙,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現。
十指不沾陽春水指的就是這種尊貴的人之手吧。
闫正勳眸眼掃視了病房一圈,并未看到任何除醫院外的東西,即便是書籍也是沒有一本。
這病房内也沒有電視機、電腦之類的電器存在,她住院了這麼多天,都是怎麼度過的?
在他的住院期間,基本都是跟文件度日子,與在公司上班并沒有什麼兩樣。
所以他有點好奇“同病相憐”的她會怎麼度過。
“平時你都在做什麼?”
季末的注意力還留在觀察他的手上,聽到他的問話,遲鈍地擡起頭,看向他:“吃喝睡,看風景,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風景?
闫正勳望向窗外。
樓下正好是一片草地,有不少的病人以及家屬在草地上走着。
可除此之外,就是一棟棟樓了。
闫正勳不解她的“風景”指的是樓下這片草地,還是這些幾乎一模一樣的醫院樓。
季末見他一直望着窗外,朝他走過去,站立在他身側兩步遠的距離,伸手指了指樓下的草地,說道:“喏,你看,草地上來來去去的人有很多,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那個穿病服的小男孩你看到了嗎?”
闫正勳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草地上确實人很多,但小孩子并不多,她指的那方,有一位穿着病服的小孩子坐在輪椅上,臉上挂着燦爛的笑,一邊與他身邊類似于他哥哥的人在聊天。
季末唇邊噙着一抹笑,掰了掰手指數着數,接着道:“我住院六天了,小男孩他每天都會在草地上玩一會,每天玩兩個小時,時間一到,他的哥哥就會推着他離開,多一分鐘都不給的。”
每天都會來玩兩個小時,每天都有哥哥的陪伴,季末不知道小男孩經曆過什麼事需要一直坐在輪椅上,但是很羨慕他有這麼一個哥哥。
“你看右邊,手裡拿着粉紅色氣球的老奶奶。”季末又指了指,道:“老奶奶可愛粉紅色的氣球了,她的孫女經常買來一大串氣球給老奶奶挑,老奶奶每次都選粉紅色的。”
老奶奶似乎患有有阿爾茨海默症,她的孫女每次都會認真地拿出一些照片之類的東西,朝她說好大一堆話,接着老奶奶就會笑起來,慈愛地摸着她孫女的頭。
“那兒,坐在石椅上,戴着毛氈帽的阿姨,她跟我一樣,也喜歡看風景,比我還能看呢!她可以從早上看到晚上。”季末無比佩服,語氣裡也帶着一絲絲的同情。
阿姨都是獨自一人來,獨自一人去,從未看到她的家人、或者是朋友。
也許老了以後,她也成那樣了。
季末收起思緒,粉舌輕輕吐了吐,道:“我就看不了那麼久,我會犯困。”
來住院之後,一閑下來,她都養成了睡午覺的好習慣了。
隻希望出院後,這好習慣别再纏着她,她會沒有空睡午覺的。
季末連續“介紹”了草地上好幾個穿着病服的人。
闫正勳認真地聽完她的話,視線跟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移動,時不時颔首,表示自己有在聽她講話。
原來她的風景,是樓下這些人。
季末一下子說了好多話,似乎比住院這段期間說的話都要多。
她口幹舌燥,走回床邊,端起水杯喝了喝水。
目光無意間瞥過牆壁上的時鐘,季末一笑,說道:“看,一點半了,時間是不是過得很快?”
“恩,很快。”闫正勳微微訝異,眸底的不舍稍縱即逝。
他該走了,打擾她夠久了。
他已經恢複了健康,可她還沒有,還是一位病人。
闫正勳将窗戶關小了些許,轉身走到病房門口,在季末疑惑的目光下,打開病房門。
病房門外的兩側,站着兩位保镖。
保镖聽到動靜,循聲望向他:“總裁。”
“牛奶。”闫正勳朝着其中一位伸出手。
那名保镖立刻會意,将手中拿着許久的那瓶牛奶遞到他的手裡。
闫正勳關上房門,把那瓶牛奶放在桌邊,道:“我不愛喝牛奶,給你喝。”
季末看到那熟悉的玻璃瓶牛奶,回想起早上在查到的有關“NM牛奶”的資料,下意識地搖頭:“不,我不要。”
闫正勳似乎非常驚訝她會拒絕,視線朝她看去,眉間輕輕擰起一個小結,“你不是喜歡喝牛奶嗎?”
話一出,不僅季末愣住了,闫正勳也愣住了。
季末愕然,擡眸怔怔地看着他。
他還記得她喜歡喝牛奶?
他認出她就是小時候福利院的小荷嗎?
那他是不是也還記得,他們之間的約定?
病房内,驟然間安靜了下來。
兩人互相看着對方,氣氛微妙,彼此都默契的無言,沒人開口。
直到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保镖的聲音:“總裁,醫生和護士來了。”
闫正勳與季末同時移開了視線。
季末内心疑問萬千,又怕是自作多情想多了,一個字也沒能問出口。
闫正勳恢複了淡漠的神色,走過去打開了病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