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銘讓曹毅定了明堂賓館,在豐城,明面上也就這算上得了檔次的高檔館子。其實除了明堂賓館還有金水灣也不錯,隻不過那個銷金窟不幹淨的事太多,朔銘吃不準王姓中年兩人是個什麼脾性,一旦自己搞的太過低俗反而不美。最為關鍵的一點,朔銘能看得出來,王姓中年與胡姓青年都屬于那種務實不務虛的人,隻要朔銘給錢到位了什麼事都好說,利益不到,聊的再好也沒什麼用。
四人份兩輛車去了明堂賓館,朔銘讓蔡樂慶自己解決,自己出來辦事,司機可以等但卻不能餓着。
進了包房基本就沒談什麼正事,互相詢問對方的地方風俗以及個人習慣也是相互了解的一個方式。
朔銘說話幽默風趣,胡姓青年也是妙語連珠的那種人,雖然隸屬于不同陣營,但配合起來氣氛确實不錯。
話題很自然的聊到工地上,曹毅笑着說:“最初我總覺得朔總沒什麼氣質是個人原因,後來我才發現,氣質這一塊是這個行業的短闆啊。”
朔銘笑:“在工地上,想要區分人是要看帽子的。”
“安全帽?”曹毅其實明白,隻不過為了有話題聊而已這才追問。
朔銘給胡姓青年一個您專業,您說的表情。
胡姓青年笑呵呵的沒接茬,朔銘心下了然,這個胡姓青年并不懂工地,最起碼是個雛,就連王姓中年也不是行家。
朔銘解釋說:“工地上的人都要佩戴安全帽這大家都知道,這個東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黃色的是普通工人,紅色的呢是包工頭與施工人員,藍色的是水電工管道工,白色的就是老闆開發商這些大老闆了,反正是領導。”說到這朔銘停頓一下,接着說:“但這個規定也不是死的,帽子亂戴的現象到處都是,這方面很多工地沒什麼章程來管理,帽子是工人自己的,隻要戴着能保證安全就行了。就像跟女人一起用的小雨衣,真着急了管他什麼顔色什麼型号的,戴上能辦事就行了。”
說完這句話,所有人都笑了,不見得所有人都是猥瑣的,但每個男人心裡都有猥瑣的一面。
曹毅的酒量真拿不上酒桌,所以幹脆不喝,搪塞說自己酒精過敏。王姓中年一看就是酒精沙場的老手,酒到杯幹絕不含糊,胡姓青年也不是省油的燈,一旁陪着嘴上說不能喝不能喝,酒填上還真沒見哪一杯他不喝的。朔銘陪着兩人喝酒有些吃力,初次見面也沒必要不醉不歸,朔銘就适時的岔開話題說工作的事。隻要說正事,王姓中年兩人也肯定會控制自己的量,免得酒後亂言什麼都說。
談生意,最怕的就是跟對方喝成哥們,尤其是第一次,這樣對誰都不好,心裡都要留個底線,第一次接觸尤為重要,因為不明白對方的底細。
朔銘說:“王總,群星投資對混凝土的報價我看了,也就在我們報價的基礎上加了十塊錢,這麼大的公司還差這點錢?這中間商真是獨霸行啊。”
朔銘隻是瞎說的,十塊錢,要知道群星新城能用到的混凝土方量可是一個巨大的數字,一方十元用腳指頭想也是超級賺錢的,換算成比例差不多将近百分之四,最關鍵的是什麼成本沒有。
王姓中年笑而不語,胡姓青年說:“誰的錢不是一分分掙來的。”
這是一句大實話,但卻把朔銘後面的話堵住了,想了想又說:“那麼王總除了負責混凝土之外還有其他材料?”
“這一點就夠我們忙的了,别說其他地方,就豐城近十家攪拌站,一家家的跑下來也是個耗時耗力的事,一家家的談,談何容易。”王姓中年說:“怎麼?朔老闆難道還有别的生意?”
朔銘擺擺手:“我就是一個小包工頭,哪來的那麼多生意,隻是我有幾個朋友是做其他材料的。比如說花崗岩,比如說鋁合金塑鋼什麼的,如果價錢合适我可以幫忙聯系一下不是麼?”
“朔總。”胡姓青年說:“公司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減少中間商,我看這事,難。”
朔銘懂了,原本想着從中牽線搭橋,沒準還能賺點外快。這種事也就說一嘴,成就成,不成也無所謂,什麼不損失。
吃過飯,交流了聯系方式,約着以後一起愉快的玩耍之後送兩個客人離開。
曹毅是坐着朔銘的車來的,朔銘就讓蔡樂慶先送曹毅回去。路上,曹毅坐在朔銘身旁,說:“朔銘,你覺得這事靠譜?給他們多少好處合适?”
“急什麼?”朔銘笑了笑:“這件事千萬别急,就算以後做公關也要注意言辭。他們最想幹的是什麼?”
“最想幹的是要錢要物,沒準連娘們都要。”曹毅撇嘴,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我說的不是這個。”朔銘說:“你别急,他們會主動提條件的。曹毅,我問你,豐城多大,有多少家攪拌站?”
“管他合不合法的,十家有吧?”曹毅回答。
朔銘說:“十家?前面三千方沒問題,後面就難了。有些不合法的攪拌站就是在打擦邊球,他們得有多少資本往裡墊?三千方幾十萬還行,大不了壓着供料方的。如果合同簽了,後面要你送三萬方三十萬方怎麼辦?誰給你賒銷這麼多物料?别光看着掙錢,眼光長遠點。三個月的賬期,什麼攪拌站能受得了這麼拖欠。”
“你的意思是說也就幾家能參與進來?”曹毅說:“群星投資這麼大的公司,說三個月的賬期總不能往後拖延吧,名聲不要了?”
“名聲?也就你還信這玩意。”朔銘嗤笑:“名聲是什麼?群星投資在豐城有什麼名聲?在金錢面前什麼名聲面子都隻是一個響亮的屁而已。”
朔銘這麼分析不無道理,群星投資全了這麼多錢,上百億啊,放在銀行吃利息?群星投資這些大佬們恐怕還看不上這點錢。那為什麼從朔銘這些合作商手裡拿到工程料款卻還要攪拌站給與三個月的賬期?從這一點上朔銘判斷,群星投資一定是把這筆錢挪用了,挪到别的地方。理論上三個月錢能回來,如果回不來你去告他?一打官司這事就麻煩了,拖個三年五載都有可能。群星新城是明山市的重點項目,萬一真出了事,就算名山政府也不可能讓這些負面新聞爆炸式的發展,先穩住的肯定是被拖欠料款的這幫人。朔銘甚至可以預見,有很多人會因為工程料款被拖死拖垮。
“那你的意思是這個生意不做了?”曹毅看不懂朔銘,說這個東西掙錢的是朔銘,說其中有風險的還是他。
朔銘說:“生意自然是要做,而且還要不遺餘力的做。我隻是告訴你别着急跟姓王的這家夥談利益分成。到時候他會來找你要的。他要多少,隻要我們能給的起就給,當然了,讨價還價别忘了。你主動找他就是求着他,他說多少就是多少,能壓到你的底線。如果是他來找你的話就不一樣了,這時候你就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我明白了。”曹毅點頭。
“你沒明白。”朔銘說:“電話你也有了,這幾天你就給他們打電話,什麼也不談什麼也不說,就帶他們在豐城甚至明山市四處潇灑,花了多少錢公司賬上記一下就行了。記住了,他要主動談你也含糊過去,沒喝酒的時候說喝酒的時候聊,喝了酒就說自己喝多了都是醉話,反正不談就對了。”
“我還真有些不懂了。”曹毅說:“别人看到生意上門肯定是狗皮膏藥一樣貼上去,你這和倒好,這不是把生意往外推嗎?”
“怎麼就是往外推了,我不讓你三天兩頭的跟他們一起出去潇灑鬼混?”朔銘看了眼曹毅,這家夥,爛泥扶不上牆。朔銘說:“這叫欲擒故縱。”
“兵法都用上了,最近學問見長啊。”曹毅開玩笑。心裡雖然不懂,但照着朔銘的話做就對了,朔銘這麼笃定的事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就算是錯了後果還是朔銘買單。
朔銘嘿嘿笑:“我還學過房中三十六式,要不要把秘籍給你瞅幾眼?晚上回家交作業的時候弄點花樣生活才能幸福。”
“滾犢子。”曹毅把頭别過去,看向窗外。朔銘嘴上一向沒什麼把門的,聊不幾句就說這些話。
朔銘說:“三千方簽了,那就先做好這三千方的事。這三千方還沒搞明白呢不要想其他的。”
攪拌站的事朔銘沒必要頭疼上火,甚至不想多想,群星投資雖然也是私營企業,但吃私貪污這事怎麼也不能免俗,大天朝就這麼個氛圍,如果不給錢就能辦事朔銘反而不習慣了。
曹毅突然說:“那石子恐怕也要用不少吧?石坑那邊用不用找他們談談?”
“工地上用多少石子?”朔銘擺擺手:“相比之下,那都是小錢而已。你先管好你自己。哦對了,如果你不能喝酒拿不下這兩個人就把範宇光叫上,實在不行把範宇華與劉偉也叫上,隻要和高興玩高興就行,其他的事都好說。”
“他們?”曹毅嘴角抽了一下:“隻要是免費吃喝的事,隻要一個電話絕對坐着火箭飛奔而來,腳後跟能踢到自己的蒜瓣腚。”
把曹毅送回攪拌站,朔銘還真去石坑轉了一圈,一切都是老樣子,除了範宇光胖了不少之外沒什麼改變。範宇光說這段時間石坑的生意比之前差了不少,全是農用車來載一星半點的,朔銘卻不當回事,隻要群星新城開始建設,就算了豐城周邊的石坑馬力開足了也夠忙好一陣的,朔銘依舊是堅持原則,石坑出貨除了攪拌站之外絕不拖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