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朔銘是被邢璇的電話吵醒了,拿過電話一看是邢璇的,朔銘的心情有些複雜,以為邢璇清早起來就要打電話膩歪一會,當接聽電話之後朔銘就全明白了。
邢璇是接到京裡的電話才急不可耐,見朔銘一面立即就要趕飛機回京城。邢璇說爺爺的老毛病犯了在醫院搶救,但朔銘立即就明白,這不過是個幌子,要邢璇立即回京城的幌子。
開車接了邢璇,弈雲下樓送。頗有深意的對朔銘說:“以後有什麼事找我吧。”
這句話在邢璇聽來是因為她的面子,在朔銘聽來是因為弈雲看穿了一切,隻有弈雲自己知道,之所以幫朔銘有一個很複雜的理由。朔銘點點頭,很感激的看着弈雲:“我會的。”
邢璇沒回酒店,直接去了機場,酒店的東西讓朔銘幫忙收着,說過幾天還要回來。朔銘知道,邢璇的行李就當是給自己留個念想了,邢璇回不來了,而自己與邢璇差不多不再相見了。
車上,邢璇始終拉着朔銘的手,一直盯着朔銘,把朔銘看的心裡都有些發毛。邢璇為什麼會接到電話朔銘太清楚了,此時此刻,也隻有身在此中關心則亂的邢璇以為真是長輩身體欠安。
朔銘清清嗓子:“下了飛機給我打個電話,别讓我擔心。”
邢璇點點頭,眼淚在打轉,本想在明山市陪朔銘一段時間,也好細細琢磨怎麼才能讓邢家接受朔銘這個女婿,沒成想剛與朔銘确立關系就要走。
等飛機的空歇,朔銘沒有絲毫猶豫,在機場與邢璇來了一場蕩氣回腸的吻别。直到邢璇喘息,直到大喇叭通知登機朔銘這才放開。像是訣别,朔銘狠狠的擁抱邢璇,很不舍。
邢璇登機,朔銘坐到車上沒急着走,呆望着時不時起飛的航班,朔銘不知道邢璇坐在什麼位置又是哪個航班,但卻明白,飛機帶走了自己又一段感情。
同樣的向飛機眺望朔銘不是第一次經曆,曾經鳳舞珍要離開的時候朔銘同樣難受過。但感覺決然不同。朔銘與鳳舞珍可能存在過感情,但随着時間流逝,兩人最終走向陌路。與鳳舞珍之間是兩人自己的選擇,與邢璇之間卻是外力之下不得不屈服。
人,尤其是男人,想要守護自己所愛就要有足夠的實力,朔銘知道是自己的實力不夠卻生不起絲毫的鬥志,因為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與邢家這種家族比肩。
不出意外,邢璇離開之後沒給朔銘來電話,也沒給朔銘任何消息,仿佛相隔了一個世界。朔銘不想邢璇都會經曆什麼,不會去想邢璇是不是在抗争,這一切都是蒼白的。
朔銘的心情很沉重,就這樣呆呆的坐着,手機拿出來編輯了幾次想要給邢璇去條信息把一切都說明白,但朔銘清楚的知道,一旦這麼做了七千萬沒有了,邢璇也不會回來,朔銘自己注定要承受邢家的怒火。抽了半盒煙,朔銘是嗓子都有些啞,就像堵了一塊骨頭,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咬着牙關望向早已沒了飛機蹤影的天邊……
邢璇離開,朔銘整個人都提不起什麼精神,渾渾噩噩的過了元宵節,迷迷糊糊的平雲城開工。好多天朔銘才緩過一點精神,心裡想着邢璇在這段時間一定經曆着自己難以想象的糾結與掙紮。朔銘的賬号裡多了七千萬,邢家什麼表示沒有,隻有邢玑給朔銘來了一條消息,簡短的很:姐夫,換電話,賬期三年。
這才是最後一聲姐夫,與邢璇的關系也随着這最後一聲稱呼成為過去式。換電話是之前就約定好的,朔銘拿出早已準備的新号碼,換上之後通知所有人。最後一句三年就是說這七千萬不是給而是借,三年的無息借款,三年之後如數奉還,從那之後朔銘與邢家再就沒有一絲牽連。
之前朔銘的電話号很普通,讓人記住也不容易。這一次換了一個尾數四個八的号碼,但朔銘仍覺得自己之前的号碼更舒服。舊手機卡沒扔,朔銘想了很久,充進一千電話費小心的包好收藏起來,或許,朔銘隻能覺得是或許,或許有一天還能用到這個号碼。
七千萬扔到朔銘留在建築公司的私人賬戶,然後給尚佳軒打個電話通知一聲。
中午,随便将就了點飯食朔銘去了建築公司,尚佳軒見了朔銘喜不自勝,做工程有錢腰闆就硬。沒錢的老闆與兜裡有錢的老闆不太一樣,沒錢的不能随便換工程隊,你把人家趕走了肯定是要結算的。兜裡有錢就可以頤氣指使,我怎麼說你就要怎麼幹,不服滾蛋。
尚佳軒還是照例給朔銘沖上一壺茶。朔銘端着茶杯說:“這筆錢裡有一千萬不能動,那是給薛勇的,把薛勇手裡的股份收回來。其他的你好好算計算計,是不是能同時把其他樓座一起開了。”
尚佳軒沒急着回答,而是走到辦公桌前翻看一些資料,好一會才轉身:“夠了,實在不行就拖欠一點材料款或者工程款,現在不同了,用房子抵賬也有很多人願意幹,甚至還有人主動要求以房抵賬,這些人也有小聰明,現如今的房價不是高峰,房子還有上漲的空間。”
朔銘沒心思盤算别人的小九九,點點頭說:“你覺得把整個小區一起開了還需要多少人。我來找你就是商量一下,以後這工程怎麼做。”
之前為了節省資源與工程款并不是整體承包出去,如今要加人讓整個小區全面開花之前的政策有點不适用了。并不是所有的包工頭都能像範宇華劉偉那樣給朔銘面子。光想着開工沒啥用,得有人幹有人管才行。
尚佳軒想了想說:“我看這樣,以前的政策不變,下面這幾個樓座我們自己招人做,就從勞務公司找人。”
朔銘皺皺眉,這個路不是沒想過,但以建築公司這些二把刀子技術員項目經理能行?這可是一個小區,把尚佳軒累死也監管不了這麼多。不怕出問題,就怕出了問題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朔銘沒急着下結論,讓尚佳軒好好琢磨一下,這事雖然要立即去辦,但畢竟不是火燒眉毛的大事,很多細節還是要想明白。既不能讓劉偉幾個比别人掙得少,又不能把整體的工程造價擡高太多。
正事說完,兩人無所事事的喝着茶。沒過一會,劉偉與範宇華一起來了。見朔銘在幹脆一屁股坐下跟着喝茶,嘴裡還絮叨,隻有茶水沒有果盤。
朔銘白了一眼:“你們兩個最快樂的事就是吃白食嗎?想吃水果可以,自己出去買去。”
劉偉一本正經的搖搖頭,肥碩的身體聳動幾下:“見過我自己買水果?其實吧面子什麼的都不重要,我最主要的是想占你便宜。”
朔銘無語,後悔把這牲口拉到包工頭這個行當裡,原本劉偉還算文明的一個人,怎麼現在變得比誰都污濁。
看到一旁的範宇華在壞笑,朔銘說:“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成天跟着學,人家結婚了,你呢?沒準女朋友就跟人跑了。”
範宇華嘿嘿笑,也不搭話,水果沒得吃幹脆把桌上的茶葉包塞進口袋裡,就像拿自己的東西一樣順溜。
朔銘大為驚訝,沒忍住笑,端起茶杯把水喝了,對尚佳軒說:“你瞅瞅,我都交了些什麼牲口朋友。”
尚佳軒可不敢随便參與意見,嘴皮子還真不見得有劉偉利索。一直以來朔銘與他們鬥嘴尚佳軒就坐山觀虎鬥,看他們臉紅脖子粗的互相諷刺也是一種樂趣。
劉偉說完還意猶未盡,盯着朔銘的嘴:“我看你這厚嘴唇我就很想吟一首詩。”
朔銘不搭話,免得又找自己的毛病開涮。之前都是朔銘嘴最刁毒,漸漸發現劉偉成長的很快,如今朔銘已經不是對手了。朔銘感歎,是自己變文明了還是退步了,如今連範宇光都一套套的把朔銘說的無地自容。
但劉偉沒有要放過朔銘的意思,張嘴就來:“一朵蓮花兩瓣翻……”
朔銘把挺值錢的茶杯磕在桌上:“你們來幹啥來了,吟詩?騷不騷氣,有什麼話快說,有什麼屁快放。說完了放完了趕緊滾蛋。”
劉偉與範宇華結伴來建築公司不會隻為了喝上一杯茶水。從平雲城到建築公司可是六七公裡的路程,為了這口水可真是閑的蛋疼。
劉偉慢條斯理的把茶水喝了,一邊拿過茶壺給自己續上一邊歪頭對尚佳軒說:“你把新招來這些工人往哪安置?樓層起高了,以後用得着這麼多地面部隊?”
剛建設的時候可以說有多少工人都能找個坑安置下。當樓房起到五六層之後就不大行了。建築面積就那麼大,所有人都要站到上面,人多了反而礙事,就連混凝土也不容易現澆到位。
尚佳軒原本是想把這些工人先安排去做别的,既然朔銘拿來幾千萬幹脆這時候就定下,整個小區一起開工得了。有多少人能用多少人。
尚佳軒看向朔銘,示意還是朔銘來說吧。如今隻能說個大概意向,具體如何操作還得再研究一下。
朔銘明白尚佳軒的意思,點點頭說:“我正跟尚總商量呢,群星新城不知什麼時候就有動作,我等不起,所以打算把平雲城的所有樓座一起上了。你們覺得怎麼樣?”
“這是好事啊。”劉偉說:“群星新城要開始弄了?我昨天從那走,那不剛起了一個超大型的小區嗎,那工程進度可比我們快多了。要按照人家的速度,我們這邊蓋到一半人家房子賣完了。”
範宇華盯着朔銘:“朔哥,不對啊。整體開建,這可不是一塊兩塊就能幹得了的事,不該不會把腎賣了吧?哪來的錢?這不像你啊,腎賣了竟然沒換手機?”
畢竟是讀過書的人,範宇華先看到關鍵點。朔銘卻微笑不語。受不了劉偉兩人火辣的目光,隻能來一句:“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