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銘看到一個不算熟悉的但卻記憶尤深的面孔。這個人朔銘也就見過一兩次,就在朔銘差不多要把這個人忘記的時候沒想到他卻出現了。這個人就是毛鵬飛。
當初群星投資想讓所有的合作商預付材料款的時候朔銘找過他,希望能少交一部分錢,但這個毛鵬飛卻先讓朔銘交錢,然後再退換,錢付了,朔銘卻皿本無歸。後來朔銘想過,這個毛鵬飛絕對是知道内情,知道群星投資最終要卷錢坑所有人。而毛鵬飛也絕對是整個計劃的知情者與參與者。糊弄着朔銘把錢拿出來就沒想過朔銘還能把錢拿走。
但群星投資的事曝光之後,毛鵬飛這個人卻消失無蹤。朔銘也曾打過電話,但聽到的就是一個空号的回答。
朔銘目呲欲裂,緊緊的盯着視頻中與薛勇侃侃而談裝大爺的毛鵬飛。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朔銘真想把這個家夥從視頻裡就出來暴打一頓。先不說當時的入場費保證金一個社區六千多萬,就說朔銘交的那些材料款,也是一筆巨款。
朔銘拿出手機,找出薛勇的電話,快速的按下了撥出鍵。朔銘要問問,問問薛勇為什麼要與毛鵬飛接觸,這其中又是想幹什麼,最重要的是朔銘想知道這個毛鵬飛現在在哪,如果讓朔銘找到他一定不會饒了他。
電話響了一聲,朔銘渾身一抖,趕緊把電話挂了。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朔銘瞬間冷靜了,自己這是要幹什麼,不說自己與薛勇有什麼矛盾薛勇會不會告訴朔銘,就算知道了毛鵬飛在明山市又能如何,朔銘真能打上門?群星投資的事已經有了定論,能追回來的錢已經回來了,追不回來的錢也就那樣了。而且如果群星投資當時不拿錢跑路,又怎麼會有後來朔銘拿下铮哥群星新城的項目。整個項目掙的錢足以彌補朔銘之前的損失。這對朔銘來說是因禍得福。
朔銘迅速的拿出一張紙,把毛鵬飛,薛勇,自己,以及與之有關的所有人的名字都寫上,互相連線,分析這些人所能産生的各種關系與目的。
寫寫畫畫一個多小時,朔銘猛地警醒,毛鵬飛參與過群星投資,這一次又與薛勇勾勾搭搭,這其中有什麼貓膩似乎不難想象。朔銘一早就知道餘家是要拿錢走人把所有人坑在裡面,毛鵬飛的出現讓朔銘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群星投資也是餘家搞的鬼,至少餘家是參與者之一,而這個毛鵬飛正是餘家的人。
朔銘記得,這個麼毛鵬飛應該是東港人,群星投資的那個已經死亡多時卻依舊在職的法人不也是東港人?朔銘撓撓頭,看來無論是群星新城還是商業街,都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也不是餘家從中漁利那麼簡單。朔銘仿佛看到一個巨大的陰謀,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而這個利益集團不是正兒八經的搞開發,就是借着外企或者外資的名頭到内地來圈錢的。
朔銘搓搓臉,在房間裡轉了兩圈,走到賀美琦常用的落地鏡前時,朔銘看了眼鏡中的自己,朔銘暗道,自己隻是一個小包工頭,身無所長更沒什麼大志向,也是機緣巧合把自己推到這麼高的位置。朔銘惹不起邢家,惹不起餘家,惹不起任何人,甚至姬妙奇這種人也要小心翼翼不要得罪。群星投資那件事過去有段時間了,朔銘也早就認命。既然現在自己已經徹底翻身,那就不要再給自己找不自在了。惹了餘家,朔銘沒好果子吃。
朔銘記得很清楚,童老很不喜歡餘家,似乎知道不少事情。如果朔銘把群星新城以及商業街的事對童老說了,不知道這個嫉惡如仇的老頭會怎麼對付餘家。但朔銘卻不會這麼做,朔銘不想招惹任何人,餘家隻要沒害自己就好。就算曾經在群星投資吃虧了,朔銘謹記再不與餘家扯上關系長個教訓就是了。商業街這片地,朔銘賺了兩個多億,群星投資拿走的錢不已經還回到自己的腰包裡?
餘家還真是膽大妄為啊。朔銘長長喘了口氣。群星投資這件事還沒完全過去,如今的爛攤子都沒收拾好,餘家竟然敢故技重施在商業街再來這麼一出。手法有很大的變化,但歸根結底坑錢走人的本質卻沒變。
最初朔銘認識毛鵬飛以為他隻是一個主管開發的一個什麼總,沒想到毛鵬飛的位置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神秘,群星投資要卷鋪蓋走人之前毛鵬飛出現,這一次毛鵬飛再次露臉,這是不是預示着餘家已經在準備跑路了?
朔銘顧不得時間,立即打電話給老猩猩。這個老東西壞滴很,這個時間沒準還賴在哪個小姑娘的肚皮上。果然,過了一會老猩猩接了電話,還略有些氣喘,朔銘心裡咒罵,這麼大歲數了也不怕累死你。朔銘說:“監聽的結果我看了一些,有沒有探聽到哪家銀行給薛勇放款?”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幫你問問。”老猩猩一貫的一問三不知。
朔銘放下電話,再次點開監聽視頻。視頻裡毛鵬飛依舊是聯合國領導人的架勢,而薛勇卻一臉谄媚的惡心模樣。
毛鵬飛說:“現在公司缺錢,先挪用一下而已。你推三阻四的,我跟餘少爺怎麼交代。要不這樣,你自己去跟餘少爺解釋。”
薛勇遞上一支煙,連忙拿起火氣幫忙點上,臉上堆上最誠摯的笑容:“毛先生,這工程眼看就完工了,這筆錢如果拿走了得多少人跟我要工程款啊。餘家家大業大,豈能在乎這幾個億。前期賣房的錢不都已經拿走了嗎?你幫我說說,通融通融。”
毛鵬飛端正的坐着,卻不再理會薛勇。擡頭看了眼,對拍視頻的人說:“你先出去,不叫你就别進來。”
朔銘明白了,這又是讓一個服務員暗中拍攝的。視頻晃來晃去,沒一會就沒了影像。
關掉這段視頻,朔銘接着打開下一段,翻來覆去把這些視頻看了一多半,朔銘再沒看到毛鵬飛。
朔銘的電話響了,一看來電樂了,竟然是薛勇打來的。之前朔銘的第一反應是打電話給薛勇,電話響了一聲,沒想到薛勇看到朔銘的未接來電竟然能回過來。
想了想,朔銘并不想與薛勇交流。一個将死的人而已。餘家已經把一部分錢轉移走了,也就是說薛勇距離倒黴也不遠了。隻要資金的巨大窟窿捂不住了,薛勇的死期也就到了。就算薛勇在豐城混的風生水起又怎麼樣,拿不到錢的包工頭以及農民工能把這老小子活剮了。
這一次與群星新城還有不同,群星新城多半是大公司在做,法律法規都很明白,至少明面上是要遵紀守法的。農民工的錢給的到位,最後倒黴的大多是朔銘這些人。就用朔銘作比方。下面的工人幹了活朔銘就要給錢,别人欠朔銘的錢拿是另外一回事。群星投資跑了,朔銘要不到錢與農民工沒什麼關系。
這次不同,薛勇用的大多是一些沒什麼資質的小包工頭,哪來那麼多錢來填這個窟窿。老子沒拿到錢,你們的錢老子也不給。有勞動合同嗎?老子來這幹活沒什麼資質,借用的别人的資質,你要錢,是誰的資質就找誰去。可以說包工頭拍拍屁股走人,本來也拿不到工程款,你找誰讨債跟我沒關系。
商業街的事一出與群星新城可真是兩個結果。這些農民工一定會鬧事,一定會引起社會動蕩。
想了好久,朔銘也沒接聽。朔銘不想與薛勇交流,就讓這個人自生自滅好了。估計不用警察找上門給镯子戴,那些要賬的包工頭以及農民工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
這一次老猩猩的回複比較慢,朔銘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老猩猩才把電話打過來。朔銘趕緊問:“知道他想在哪家銀行貸款?”
由于前期薛勇接觸了好幾家銀行,朔銘想接觸具體相關人都找不到機會。
老猩猩說:“朔總,是齊省銀行。而且,錢在三天前就放出來了。”
“三天前?”朔銘猛地大聲重讀一遍。大聲問:“誰放的款,質押品如果需要拍賣走什麼流程最後誰來負責,幫我把這些問清楚。”
老猩猩不明就裡,朔銘最近很關心薛勇怎麼掙錢。挂了電話,老猩猩沒好氣的把電話扔到一旁,嘴裡嘀咕,自己沒本事,搞不倒薛勇還裝什麼二五八萬。現在好了,看着薛勇弄商業街掙大錢了,眼紅了?老猩猩也有些後悔,後悔當時與朔銘站到一條船上。如果與朔銘的關系暧昧一點,至少能從薛勇那邊弄點工程給活計幹幹,怎麼也不少賺錢。
朔銘給付傑打過去。其實朔銘最想的是與付傑見個面。聽朔銘說銀行已經把錢放出去了。付傑隻是嗯了一聲,然後說:“休息幾天吧,過段時間有的忙了。”
簡單收拾一下,朔銘的電話又響了。這一次依舊是薛勇打來的。
朔銘冷笑,接不接的其實無所謂,但朔銘又想聽聽薛勇的聲音,或許,這是兩個人這輩子最後一次通話了。當個紀念,沒準将來有一天朔銘還能緬懷一下這個曾經在豐城呼風喚雨的地方“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