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曾經的承諾

　　知道元夢書懷孕後，黃姐在飲食上注意了許多，營養也比以前更好了。

　　對于這樣的轉變，元夢書絲毫沒有感到高興，反而尴尬得無地自容。因為黃姐雖然嘴上什麼都沒說，但畢竟是知情的啊。

　　今天是周末，回老宅聚餐的日子。

　　元夢書起床下樓的時候，伊慕琛已經在餐桌上了，她遲疑了一下才邁步走過去。

　　“大少爺早上好。”她說。

　　“早上好。”伊慕琛道：“坐下吃早餐吧。”

　　看到他臉上沒有任何不高興或者厭惡自己的情緒，元夢書稍稍松了口氣，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黃姐從廚房裡面端了一碗湯出來，放在元夢書面前微笑道：“少夫人，這是雞湯，給你和寶寶補充營養用的。”

　　元夢書看了一眼雞湯，又飛快地看了一眼伊慕琛，尴尬地沖黃姐道：“謝謝黃姐。”

　　“不用謝，趕緊趁熱喝吧。”黃姐轉身折回廚房去了。

　　吃過早餐後，元夢書和伊慕琛一起上了開往伊家老宅的車子。

　　她們到達老宅的時候，劉美心正坐在沙發上陪老太太和花容聊天，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逗得二老眉開眼笑的。

　　看到他們進來，老太太收了笑，親切地對二人道：“慕琛和夢書回來了。”

　　“是啊，奶奶。”元夢書挽着伊慕琛笑盈盈地走進來，跟花容和劉美心都打了招呼後，才在沙發上坐下。

　　“慕琛，最近還好麼？”老太太打量着伊慕琛道。

　　“娶了這麼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能好麼？”花容在一旁低咕。

　　她的話就像一根繡花針刺入元夢書的心頭，小臉也瞬間一熱。

　　如果換成是之前，花容說她水性揚花，她隻會微微一笑而過。可是今天，她卻感覺格外的刺耳，是心虛的原因嗎？也許吧！

　　表面上親熱地挽着大少爺的手臂，私下裡卻懷了二少爺的骨肉，這不是水性揚花是什麼？

　　“花容，你有完沒完。”老太太不悅：“翔飛都說了，是他在糾纏夢書，跟夢書沒關系。”

　　花容不服：“媽，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麼？翔飛就是個實心眼的孩子，他喜歡元夢書，當然會替她說好話了。”

　　“這隻是你自己的強辭奪理。”

　　“奶奶，媽，你們不要再吵了。”劉美心乖巧地開口安慰道：“不管事情真相是什麼，既然今天是聚餐的大好日子，咱們還是别為了一些不高興的事情影響心情了。”

　　在伊家住了這麼些天，劉美心可算是摸出點門道來了，在長輩面前裝乖才是最重要的。蘇憶彤那麼讨老太太的歡心，不就是她夠乖麼。

　　元夢書也歉疚道：“奶奶，您看我一回來就惹您不高興，下次我都不敢回來了。”

　　“說的什麼話。”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微笑：“我不高興也不是因為你。”

　　伊慕琛接過元夢書端給他的花茶喝了一口，問道：“爸和翔飛呢？”

　　“你爸在書房裡，翔飛那破孩子已經好幾天沒沾家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老太太唉歎。

　　“我上去看看爸。”伊慕琛放下茶杯，從沙發上站去。

　　“我陪你去。”元夢書忙跟着從沙發上站起，攙扶過他的手臂。

　　“我去看看廚房準備了什麼菜色。”老太太也離開客廳。

　　看到他們都離座後，花容用下颌指了一記旋梯上元夢書的背影響，拍着劉美心的手道：“你看看元夢書，再想想自己，心裡就應該能平恒些了吧？”

　　“媽……”劉美心知道她指的是伊翔飛好幾天不沾家的事情，委屈巴巴地嘟起小嘴。

　　“好啦，媽知道你心裡委屈，不過翔飛雖然貪玩了一些，但身體健康，不用你理呀。你看看元夢書，跟個保姆似的看着就可憐。”

　　想想也是，劉美心心裡稍稍舒坦些了。

　　隻是，她剛覺得心裡好受些，屋外便傳來一陣車聲，緊接着是伊翔飛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她們兩個，伊翔飛快迅就跟花容打了聲招呼，又冷冷地掃了劉美心一眼後，便邁步往樓上走去。

　　“翔飛，你給我過來！”花容見兒子這麼無視老婆的存在，氣結地叫住他。

　　“媽，我到樓上去換套衣服。”伊翔飛頭也不回，快速地消失在二樓。

　　劉美心騰地從沙發上站起，跟在他身後上樓。

　　花容情急地對着她的背影安撫：“美心，你可别跟翔飛吵架，生氣對寶寶不好知道麼？”

　　“知道了，媽。”劉美心嘴裡應着，心裡早就氣炸了，哪還想得到孩子不孩子。

　　她跟在伊翔飛身後進入卧室，并随身将房門關上，随即一把将拿着衣服往浴室走的伊翔飛拽了回來，盯着他冷聲嘲諷道：“昨晚跟哪個小妖精鬼混呢？連澡都沒洗。”

　　“跟哪個小妖精混跟你有關系麼？”伊翔飛不耐煩地睨了她一眼，打算從她身側繞過去，劉美心卻不給他這個機會，氣憤填鷹道：“伊翔飛！不管你現在願不願意，我都是你的老婆，我還是你兒子的母親，你說跟我有沒有關系？”

　　“那就等你把兒子生出來再說吧。”

　　“你……”劉美心氣結：“伊翔飛！你有種永遠别回來啊，今天幹嘛死回來？”

　　“這裡是我家。”

　　“我看你是知道今天元夢書會回來，所以才跑回來的吧？”

　　“是又怎樣？”伊翔飛睨着她咬牙切齒道：“我就是為了元夢書才回來的，怎麼？你咬我？”

　　“伊翔飛你這個渾蛋！”

　　“給我讓開！”伊翔飛避開她往浴室走去。

　　如果不是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他早就一把将她推開了。

　　假如伊翔飛隻是在外同跟别的女人鬼混，劉美心還不至于氣得肝疼，畢竟伊翔飛花心的本性她是知道的。可他居然承認今天回來是為了元夢書？這就讓劉美心很無法接受了。

　　開飯的時間到了，劉美心平複了心裡熊熊燃燒的怒火，往樓下走去。

　　她在旋梯上遇到元夢書，腳步一頓，打量着她笑笑道：“大嫂，你可真大面子啊，好幾天不沾家的翔飛都為了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揚得很高，用了開玩笑的語氣。

　　樓下的各位長輩聽得清清楚楚，伊向左橫了小兒子一眼，不吭聲。

　　老太太不知道該怎麼管這事，也裝聾作啞起來。

　　隻有花容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給了他一記責備的眼神。

　　元夢書不自在地笑了笑，道：“翔飛是回來看你和孩子的，又怎麼會是為了我呢。”

　　“剛剛可是翔飛自己說的，翔飛是吧？”劉美心揚聲問伊翔飛。

　　幾天不沾家，伊翔飛剛被伊向左教訓了一頓，這會正聳拉着腦袋呢。原本想跳起來罵她一頓的，眼下也隻好忍了，最終隻是憤憤地橫了她一眼。

　　“先吃飯吧，别開玩笑了。”老太太笑着打圓場。

　　開飯後，張姐像往常一樣給劉美心準備了補湯。

　　劉美心想了想，将補湯推到元夢書而前，笑盈盈道：“書上說了，補太多對胎兒沒有好處，補湯還是讓給大嫂喝吧，你看大嫂這麼瘦，怎麼可能懷得上孩子嘛，所以得多補補。”

　　元夢書聽着她話裡的諷刺，看着碗裡的補湯，這個時候，她還真甯願自己的是個不孕體質，而非一招即中的體質。哪怕被劉美心挖苦死，也好過懷上别個男人的孩子好。

　　她偷偷看了伊慕琛一眼，真不知道他聽到劉美心這句話後會有何感受。

　　花容在一旁附和着點頭：“對呀夢書，既然美心說喝太多對胎兒不好，還是你喝了吧，把自己養胖一點才能盡早給慕琛懷一個嘛。”

　　“懷孕又不是什麼急事，猴急什麼？”老太太說。

　　“媽，這怎麼能不急呢，别到時翔飛的兒子都上學了，慕琛和慕斯的還在地上爬，這樣子兄弟姐妹間會有代溝的。”花容說。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算，吃飯的時候别那麼多話。”伊向左一開腔，誰都不敢再吱聲了。

　　餐桌上安靜了幾秒後，向來不怎麼發表言論的伊慕琛開口了，含笑對大夥道：“奶奶，爸，小媽，孩子的事情你們不用操心。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夢書已經懷孕十周了。”

　　伊慕琛放下筷子，擡起手臂寵溺地摟住元夢書的肩膀。

　　他的聲音溫文爾雅，卻如同一磅重型炸彈般在餐桌上炸開了。

　　衆人皆愕然，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元夢書的身上。

　　不僅是他們，連元夢書自己也訝然了，她沒想到伊慕琛會在這個時候把她懷孕的消息告訴大家。

　　她的臉，又開始一點一點地紅了起來。

　　她懷孕了，本該值得高興的一件大事，可是，心裡卻覺得難堪極了，甚至不敢迎視伊家各位長輩的目光。

　　她微垂着頭，一語不發地擠着笑容。

　　最終還是伊向左先回過神來，打量着小兩口道：“十周？那就是兩個半月了，怎麼一直沒有聽你們說過呢？”

　　“對呀？怎麼沒聽你們提過？”老太太一臉欣喜地放下碗筷。

　　伊慕琛緊了緊擁在元夢書肩膀上的手臂，依舊不是不慢道：“有人說懷孕前三個月不要到處說，容易滑胎，我們原本打算滿三個月再說的，可是看你們那麼心急，隻好提前把這個消息說了。”

　　“天啊！這麼說夢書真的懷孕了？”老太太低呼着轉向元夢書。

　　元夢書不自在地沖她點了一下頭：“是的，奶奶。”

　　“太好了，我們慕琛也要當爸爸了！”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

　　相較于老太太和伊向左的歡天喜地，小媽和劉美心卻滲白了一張臉，這對她們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啊！

　　元夢書懷孕了不說，還已經兩個半月了，比劉美心肚子裡的寶寶大了一個半月。

　　特别是之前無數次地在元夢書跟前炫耀自己肚子的劉美心，這會隻覺得又恨又羞赧，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很替她高興的樣子微笑道：“恭喜你了，大嫂。”

　　“謝謝。”元夢書端起眼前的補湯，沖她一笑：“謝謝你的補湯。”

　　“不用客氣。”劉美心笑得一臉虛假。

　　飯後，元夢書陪伊慕琛在後花園散步。

　　她挽着他的臂彎，不時地偷偷看他一眼，發現他臉上很平靜，似乎并不受午餐事件影響。

　　知道她懷孕，飯後的老太太拉着她和伊慕琛的手各種交待，各種叮囑，甚至連三個月内不要同床這種敏感的話都叮囑出來了，所以伊慕琛才會突然提議出來走走的。

　　元夢書以為了會生氣，看來并沒有。

　　突然覺得好悲哀，别的女人懷孕都是三天兩頭地在丈夫面前撒嬌、無理取鬧地求重視，而她呢，不但要時刻照顧到伊慕琛的情緒，心裡還要背負着罪人般的壓力，而這種苦日子還将伴随她一生。

　　“你是因為看不過眼小媽這麼對我，才把這事說出來的麼？”她盯着他遲疑地問。

　　一定是吧？不然他為什麼要選在那個時候宣布？

　　伊慕琛點頭：“你不煩，我都煩了。”

　　“我當然厭煩了，隻是……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承認。”元夢書扶着他在泳池邊的椅子上坐下。

　　伊慕琛将拐杖收好，放在桌面上，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已經決定把孩子生下來了，就不要有那麼大的心理壓力，你要知道，你的每一個想法都會透過皿液傳送給孩子的，難道你想讓他知道自己是一個不被父母接受的孩子麼？

　　元夢書感動地盯着他，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謝什麼，不是說好了麼，咱們各取所需。”伊慕琛道。

　　各取所需，好冷漠的一聲交易。

　　元夢書還想再說什麼，遠遠地看到蘇憶彤正在往這邊走來，如是住了嘴，轉為訝然地打量起蘇憶彤，她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蘇憶彤走近，笑眯眯地沖二人道：“剛剛奶奶打電話告訴我大嫂懷孕的時候，笑得話都說不清晰，我就想，我怎麼也得過來一趟才行。”

　　“恭喜你啊，大嫂。”她轉向元夢書：“終于不用受有些人的冷嘲熱諷了。”

　　“謝謝。”元夢書簡直無法與她對視。

　　她不敢想象，如果讓蘇憶彤知道她懷的是伊慕斯的種，不知會不會當場将她推下泳池淹死。

　　希望她和伊家所有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為了不讓她看出自己的心虛，元夢書笑笑地沖她和伊慕琛道：“你們聊吧，我先回屋了。”

　　“好啊，好好休息。”

　　“謝謝。”

　　元夢書走後，蘇憶彤在伊慕琛旁邊的椅子上落座，打量着他道：“慕琛，也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剛剛聽到老太太在電話中告訴她元夢書已經懷孕兩個月的時候，她聽到之後是震驚，還有一抹心嫉妒。

　　沒錯，聽到這個消息時她居然有些嫉妒了，這是極不可能也不應該出現的情緒。

　　伊慕琛娶妻了，如是她抱着與伊慕斯訂婚的希望從國外回來，伊慕斯又遲遲不肯訂婚，理由是擔心伊慕琛會受到觸動。

　　現在伊慕琛快要當爸爸了，她不是應該高興，不是更有希望和伊慕斯訂婚了麼？

　　放棄伊慕斯是絕對不可能的，失去伊慕琛又覺得不舍，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太貪心了。

　　是因為……自己心底的那一抹懷疑嗎？

　　“謝謝。”伊慕琛微微一笑。

　　蘇憶彤輕輕地吸了口氣，笑笑道：“看來你現在真的很幸福。”

　　“你和慕斯遲早也可以的。”

　　“是呀，我有信心。”蘇憶彤略一遲疑，道：“慕琛，你還記得我18歲生日那天的事麼？”

　　“抱歉，已經不記得了。”

　　“呵呵，我都忘了你失憶過的事了。”蘇憶彤道：“那天在洛杉矶，你和慕斯一起幫我過生日，吹蠟燭的時候，你們答應過我，等到我25歲生日的時候，你們要一起陪我再過一次。”

　　伊慕琛不說話，似是在等她繼續開口。

　　蘇憶彤便接着說：“下周六就是我25歲生日了，我在星海旋轉餐廳訂了包間，到時希望你和慕斯能準時過來。”

　　“憶彤。”伊慕琛自嘲地笑笑：“你看我這個樣子，平時連大門都邁不出去，又怎麼陪你過生日呢？”

　　“你能來伊家老宅聚餐，自然就能陪我過一次生日啊。”

　　“我去隻會給你們添亂，讓慕斯一個人陪你就好。”

　　“慕琛。”蘇憶彤含情脈脈地望着他，聲音低柔：“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履行當初的諾言，在自己的25歲生日那天有你和慕斯的陪伴。”

　　其實她隻想要求證一件事情，一件困擾了她好幾天的事情。

　　如果真是她自己想多了，誤會了，能讓伊慕琛和伊慕斯坐在同一張台上吃飯，打開心結，讓伊慕斯安心跟她訂婚，也是一樁好事。

　　她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他放在桌面的大掌上，道：“慕琛，分手了還能是朋友吧？”

　　在她的小手覆上來之際，伊慕琛的手掌輕顫了一下，随即反手，将她的手掌裹入掌心，淺笑道：“憶彤，當初我們一起許下過的諾言應該不止這一樣的吧？我想，肯定也還包括了要白頭偕老，鐘愛對方一生，你一定也曾幸福地偎在我懷裡，承諾要當我孩子的母親，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