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笙被人追的經曆屈指可數,自然也不擅長在這事兒上拒絕别人,話出口,有些小心地看陸昊文的表情。
她不想傷害陸昊文,其實她不止一次想過和他好好發展下去,他身上有那麼一些溫暖的特質其實是吸引她的,和他還有陸靖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得很開心。
可是開心是一回事,厮守是另一回事,他們之間甚至還沒有發展出什麼深層次的關系,已經有了試探,猜忌,懷疑,這讓她覺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夜風裡面蘊着絲絲燥熱,令人心也浮躁,好久,陸昊文都沒有說話。
冗長的沉默仿佛巨石壓在路念笙心口,她抿唇,艱難打破沉默,“陸哥……”
陸昊文出聲打斷她:“很晚了,你回去吧。”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将煙又含嘴裡了,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路念笙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他看出她疑惑,牽強地笑了下,“你讓我想想。”
她點了點頭,心情沉重地轉身,沒幾步,聽見身後男音又傳過來。
“你做決定好像很容易。”
她腳步頓了一下。
“你對傅總的事情做決定也能這麼容易嗎?”
她背脊僵硬,沒有回頭,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關車門的聲響,接着,引擎發動的聲音……
隔了一陣她才回頭,陸昊文車子已經開遠了。
……
翌日周末。
路念笙睡的不太安穩,很早就起來,去了一趟蘇曉那裡。
蘇曉生活狀态算是恢複正常了,也開始上班了,隻是心裡的創傷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消弭,她覺得悶在家裡也不好,就帶着蘇曉出來逛街購物。
蘇曉是被路念笙從床上拉着才起來的,整個人渾渾噩噩迷迷糊糊的,被路念笙拽着穿衣服然後拉出去。
路念笙目的地挺明确,先跑跟前營業廳把自己的手機卡挂失補辦了,至少先避免傅子遇再随便接了她的電話,蘇曉這會兒精神了一點,問她,“念笙,你手機丢了?”
路念笙咬咬唇,對着蘇曉她不想撒謊,“去談業務的時候落别人那裡了。”
蘇曉一怔,“那取回來不就得了?”
“落傅子遇那裡了。”
蘇曉傻眼,“什麼情況?”
路念笙不得不一五一十和蘇曉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然而對于她和傅子遇在辦公室裡面的談話她說的不太細,那個吻她刻意省略掉了。
蘇曉瞠目結舌,“傅子遇真不要臉啊。”
路念笙苦笑了一下,“和以前一樣。”
“那你打算怎麼辦?”
說到這個路念笙滿腔的挫敗,“他說的對,我拿他沒有辦法,除非瑞通以後不開了,不然怎麼可能上門的客戶推外面去?”
頓了頓,“算了,反正對瑞通有好處,我本來也不打算管這事兒,是我覺得這樣我爸媽知道了心裡肯定不高興,我爸現在憋着一股氣,我都不知道怎麼讓他釋懷。”
蘇曉說:“你就沒感覺?”
“有啊,”她扯扯唇角,“不過我不憋屈,我隻是覺得無所謂,大不了我厚臉皮一點裝作不懂坐享其成,我現在一門心思就是想把瑞通做好,現在他願意送客戶上門倒是省了我很多麻煩,不用再去開辟渠道,反正傅子遇他也就這點兒伎倆,我不在乎,想讓我會因此覺得過意不去,或者對他感激什麼的,不可能。”
蘇曉看着她表情,默了片刻,等她拿到新的手機卡,才說:“念笙,你小心點……”
路念笙愣了愣,“什麼?”
“小心,别再栽進去了。”
路念笙說:“怎麼可能。”
蘇曉沒說話。
從營業廳出來,路念笙跟蘇曉一起盤算了一下包裡的東西。
卡已經辦好了,手機可以買,包也可以買,包裡面還有個錢包,裡面現金并不多,有兩三張卡,倒是不着急,傅子遇再怎麼也不至于去刷她的卡,還有……
路念笙一拍腦袋,裡面裝了U盤,U盤裡面有瑞通的銷售數據報表和一些産品信息彙總。
别的東西她都可以想辦法,可是這種東西,不拿回來不行。
蘇曉一聽也皺了眉頭。
“這東西落别人手裡,你居然這麼淡定過了一夜?”
路念笙蹙眉低頭,“我腦子有些亂……沒來得及細想。”
“天啊,”蘇曉歎,“這要是傅子遇還打算對付瑞通,這個U盤足夠瑞通完蛋了。”
路念笙偏過臉。
蘇曉知道失言,默了一會兒,“要不,問問大哥?”
不等路念笙開口就自己否定了,“不行,不但要不回來,估計還會害得大哥和傅子遇之間又發生矛盾。”
兩個人都陷入苦思。
路念笙肯定是不想去的,她不想如了傅子遇的意思,蘇曉琢磨了一會兒,猶豫着說:“不然我去吧……”
路念笙怔住。
“我去試試,這次我不和他吵架,心平氣和和他說說,看能不能拿回來。”
路念笙擰眉看着她。
“放心,傅子遇拿我也沒辦法的,現在已經很明顯了,他是對你還放不下,那他對我就是無害的,他不至于在這個時候傷害你的朋友,你說呢?”
路念笙想了想,倒也是。
本來這包的事情其實并不着急,可是U盤在裡面就拖不得了,蘇曉跑建安去,周末加班的人并不多,她順利在公司内部通訊錄裡面找到了傅子遇的工作電話,打了幾遍沒人接,不得已,又打給傅子遇的助理唐煜。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唐煜人在南苑傅子遇那房子院子的花園旁邊,正看着人修草坪。
太久沒人住,這房子需要收拾的地方不止裡面,外面的花園雜草叢生,傅子遇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皿來潮,身上穿了休閑裝,帶着膠皮手套拿了修花的大剪刀修剪花枝。
傅子遇這個舉動搞得唐煜已經不舒服了半天。
周末加班本來就不太樂意了,唐煜也不想做體力活兒,可是自個兒頂頭上司現在烈日炎炎下正剪花,所以他十分不自在,一直在猶豫自己要不要也去幫忙。
電話響,他如獲大赦趕緊拿着手機往草坪邊兒走,可才走幾步就停住了。“路小姐的朋友?”
正剪花的傅子遇聽見,手裡的動作停了一下。
唐煜扭頭看他,“傅總,有位名叫蘇曉的,找您。”
傅子遇沒什麼表情,隻是跨了一步離開花園,摘掉手套。
唐煜已經很有眼色地将手機拿過去了。
傅子遇接過電話,貼耳邊“喂”了一聲。
那邊,蘇曉說:“傅總知道我是要問什麼吧。”
傅子遇淡淡道:“我在南苑,你過來取吧。”
說完就挂了電話。
蘇曉聽着忙音有些難以置信,直到下樓和路念笙說起還覺得不可思議――
傅子遇會這麼輕易把東西還給她們?
路念笙心裡七上八下的,“要不我找人和你一起去……”
蘇曉想了想,“算了,橫豎都是賭一回,我要是進去太久沒出來你再想辦法撈我出來。”
說完又笑,“傅子遇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咱們至于怕他?”
路念笙也笑了,隻是笑的不大自然。
傅子遇在她眼裡,比洪水猛獸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不願意去見傅子遇,一方面是不想承他的心,另一方面,她不想再聽傅子遇說話了。
他的話會擾亂她的心神,這很危險,她不能再被他影響了。
……
蘇曉抵達南苑已經是下午了,被唐煜接進去,走過草坪的時候心底突兀地生出一點緊張,快到門廊,擡眼便見傅子遇正和一個男人說話。
那男人留了個背影,挺高,聽見腳步聲回頭,對上蘇曉視線,愣了一下。
“你是那個跳樓的……”
韓烈嘴快,傅子遇輕咳了一聲。
韓烈讪然閉嘴,也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哪裡會有人喜歡自己自殺未遂的經曆被人提起?
蘇曉低了頭,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眼前的男人。
她和這男人其實統共也就見過兩次而已,一次很久之前,她在會所陪酒遇到傅子遇,指着傅子遇鼻尖罵人,後來她挨了打,路念笙來收拾殘局,而她被這男人拉出包廂。
第二次,她企圖跳樓,她被他救了上來,手扣在她兇口硬是将她拽回這個糟糕的世界,而她哭着罵他,還打他。
……一次比一次糟糕。
傅子遇看一眼韓烈,視線回到蘇曉臉上,“路念笙叫你來的?”
“嗯。”
她斂了心緒談正事兒,“傅總,那包放你那裡也沒用,可是裡面有念笙要用的東西。”
傅子遇微微眯眼,“傅總?”
他笑了下,意有所指道:“你以前不這麼叫我。”
尊敬又疏離,以前的蘇曉都是指着他鼻尖罵人。
“人總會變,”蘇曉說,“以前我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得罪。”
傅子遇淡淡打量着,蘇曉是變了一些。
守了八年的人沒了,多少還是給她留下了痕迹,她身上好像少了很多銳氣,不再那麼咄咄逼人,甚至現在态度也很平靜。
傅子遇說,“進來吧。”
見傅子遇轉身往房子裡走,蘇曉跟上去,韓烈也邁步,與她并肩,突然壓低了聲音,側過臉小聲對她說:“我剛才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