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兩個人之間隻有屈指可數的短信電話聯系幾次而已，此刻見到了，氛圍有些微妙的尴尬，陸昊文倒是很快斂了情緒，淡淡笑了：“來看陸靖？”
反正肯定不是來看他的就對了。
“嗯……”她有些局促，“我和他約好了，就是忘記了給你打電話說一聲。”
陸昊文眉心一皺，好像是想起來什麼，剛要開口，陸靖已經從後面湊過來，腦袋一探，見着路念笙就興奮嚷嚷，“姐姐，你看了最新更新的那集《海賊王》沒有，路飛他……”
“路什麼飛，”陸昊文推了一把小孩腦袋，“你作業寫完了嗎？在這裡嚷嚷？先去寫作業！”
陸靖苦了臉，吐吐舌頭，可憐巴巴看着路念笙。
路念笙笑出聲，“姐姐陪你先寫作業吧。”
陸昊文沒吭聲，就這麼看着她跟着陸靖進了書房。
倆人挺親熱，陸靖還拉她的手。
書房門一關，他眸色暗下來，坐沙發上去摸到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裡面是什麼财經新聞，他點了支煙，慵懶地靠着沙發，視線偶爾會忍不住往書房那裡飄。
陸靖很喜歡路念笙，他看得出。
他說不清他對路念笙的感覺，剛開始吧，是覺得她還不錯，各方面都合适，而且能過陸靖這一關實屬不易，在知曉她身後的大，麻煩傅子遇之後，他其實也琢磨了一下。
他是個讨厭麻煩的人，可那會兒，對着自己的心妥協了，覺得為了她，麻煩一次也未嘗不可，既然她和傅子遇都離婚了，而且慘烈到曾經失去一個孩子，他覺得她對傅子遇應該不至于有過多留戀，可現在，他不确定了。
曾經說不在乎什麼愛或者不愛的人是他，可現在，她心裡放不下傅子遇的這個可能性一旦浮現，他就覺得有些受不了。
本來他覺着，或許是男人骨子裡面的劣根性作祟，冷她幾天也好，他想給自己幾天時間和空間來靜下心想一想這段關系要如何繼續，他的生活一向有計劃有條理，最厭煩做無用功，感情上也是一樣，加上之前在感情上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兒，現在是一點兒也不想浪費感情。
可幾天過去了，她倒是足夠鎮定，每一次都是他主動聯系，而她好不容易來了，卻是看陸靖。
有些事情雖然早就在意料之中，可郁悶不會因此減少一分，他以為他也不是非她不可，可這幾天，他卻總在想着她，想她不算什麼愉快的事情，令他困惑又困擾，卻還忍不住。
他厭惡這種失控的感覺。
……
陸靖寫完作業，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路念笙以為按照慣例，作業完成接下來就是王者榮耀的時間了，手機都拿出來了，陸靖卻仰着一張一場嚴肅的小臉，問她：“姐姐，你是不是和我爸爸吵架了？”
她一愣，“啊？”
“你和我爸爸吵架了嗎？”
她面色一卡，“沒有，你爸爸和你這麼說的？”
陸靖搖搖頭，“前幾天我知道那個阿姨的男朋友去世了，你比較忙，可你忙過了後來都沒有來過，爸爸這幾天心情也不好，所以我覺得你們之間肯定是出問題了。”
陸靖人小鬼大，她想要糊弄還得找個妥帖借口，硬着頭皮道：“沒有，我和你爸爸好好的。”
“哼……”
這個音節，陸靖是從鼻腔裡面發出的，有些鄙夷，“我知道爸爸這個人有些缺點，不會哄女孩子，但是姐姐，我爸爸是好人。”
她哭笑不得，“我知道……”
“你不在，他很想你。”
她愣住了。
旋即又笑了，“怎麼可能……”
“我沒見過我媽媽，”陸靖突然說，“我隻聽别人說過她，别人說我媽媽是神經病，後來我的同學也說，還說我也會遺傳神經病。”
她皺起眉頭，“别聽他們瞎說。”
陸靖搖搖頭，少年老成地歎氣，“過去很久了，姐姐你不用安慰我，我隻是覺得，像之前那樣挺好的，你常常來，陪陪我和爸爸，你要是願意和爸爸在一起，我會很高興。”
小孩頓了一下，擰眉像是在思考，“就是這個稱呼不好叫……”
路念笙笑了，“你想那麼遠？”
“我挺認真的，”陸靖嘟嘟嘴，“你别看我這樣，我也是想了很多，最後覺得你比較好的，因為爸爸也很喜歡你。”
她拿着手機的手指無意識蜷縮一下，有點懵。
是真沒想到，陸靖會和她說這些。
最後她是被陸靖從書房推出去的，陸昊文靠在沙發上，唇間銜着一支煙，火星明明滅滅，見她出來得早，問一句：“那小子作業寫完了？”
她點了點頭。
“那人呢？”
她回頭，陸靖已經縮回書房裡去，她說：“他叫我等一下，說他要和同學打個電話。”
他就不說話了。
她站在那裡，好一陣，往前走了幾步。
有些話，她覺得得說，可是怎麼說，是個問題。
這麼不清不楚的，其實她也不喜歡，她開口：“陸哥……”
“别說話。”
他很快就打斷她，“你一說話我就想弄死你。”
她面色垮下去。
他單手夾了煙，回頭看她一眼，在身邊沙發上拍拍，“坐吧。”
她坐是坐了，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他不動聲色看着，心裡也琢磨出大概。
與其被動等她說，不如他先發制人，他開口：“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但是念笙，你确定你不會後悔？”
她一愣，“你知道我想什麼？”
“你在想傅總。”
“我沒有！”
“你看看，這麼急？”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套進去了。
“别狡辯說你這幾天沒想過，那天宴會上，你見過他就不對勁了，我知道他是你心裡一道坎，就像陸靖的母親，也是我心裡一道坎，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
他尾音拖的有點長，靜了幾秒，輕笑，“理解不代表我就能接受，我一直想我們可以慢慢來，可是我現在有點着急，在你心裡看不到我，我可以等，可在你眼裡看不到我，我會心急。”
見他看過來，她眼神閃爍，有躲閃的意思，視線往電視上去。
沉默片刻，才慢慢說：“我都說過對我來說很難……”
“我放下陸靖的母親，用了幾年的時間，所以我一直覺得你要幾年我都能等，但是前提是，你得差不多一點，你那麼要強，一件衣服都要自己出錢，你被人糾纏，從頭到尾也沒想過給我打個電話，包括被傅總糾纏也一樣，你為什麼就是不能稍微依賴我，有困難的時候想到我，哪怕一次？蘇曉的事情，要不是我恰好碰上了，八成也幫不上什麼忙。”
陸昊文說完這一席話，卻又自言自語一般露出一點挫敗的自嘲的笑意，“說白了，你一點點機會和希望都不給我，雖然嘴裡沒有說，但是你一直在用行動拒絕我。”
她咬唇，看見他這樣，突然有些難受。
可她也沒法反駁他的話。
其實拒絕的話也不止一次到嘴邊，很多時候被他堵了回去。
她沉了口氣，“其實陸哥，我……”
“你别說，你給我聽着，”他話說的有些霸道，“我白手起家，以前也做過業務，做業務的時候碰到那種難搞定的客戶，每次都在心裡将對方罵個透，就像這幾天對你一樣。”
她瞪大眼。
他繼續：“在心裡罵完了，工作繼續做，所以就這樣了，我還不打算放棄，你好人卡也省了，我不是什麼好人，沒有什麼助人為樂的熱心腸，我在追你，還會追下去，也不會因為你一兩句拒絕就算了，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