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暖爐,穆清雨點頭:“我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這個想法在趙太妃入宮那日便已開始萦繞了,直到昨日見了重雪……我大概可以斷定,她就是縣主小姐。”
璟王靠到後面的軟墊上,思忖了片刻,忽然長歎一口氣道:“清雨妹子,這些日子我總在想,我怕是哪一日就會離開了,我失去意識,并不是因為有了什麼病。”
他看着她:“怕是原來的璟王意識猶存,要趕走我這個鸠占鵲巢之人了。”
打璟王府出來後,穆清雨沒有直接回宮。杏芙和鄭海的婚事在即,沒有跟着她出來。她打發走了三七,便先去杏花春雨上了貨,而後獨自一人沿着南市走着。
璟王的說辭委實有些吓人,若是原先的璟王回來了,那王景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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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市正在化雪,地上濕漉漉的。穆清雨懷着心事,未看腳下,一不小心便滑了一跤。
她揉了揉腳踝站起啦,發現自個兒崴了腳。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這一崴腳,再一擡眸,便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重雪。
她下意識問道:“重雪?你怎麼在這兒?”
重雪穿着玉綠色花裙,眼神有些飄忽,頓了頓她忽然笑道:“過年了,宮内不必再當值,我便回家了。”
冬日裡,她穿的很單薄,風兒刮過,穆清雨覺得重雪這小身闆還随着風晃了三晃。若她真是縣主小姐,那自己便是個鸠占鵲巢之人,她心中存了慚愧。柔聲問道:“重雪,你家在哪兒”
重雪擡眸:“我沒有家,我住在太妃這兒。娘娘,你好似崴了腳,要來坐坐麼?”
鬼使神差的,穆清雨聽進去了她的話,她揉着腳踝道:“那便走吧。”
行至太妃住的宅子前,重雪忽地扯出一絲笑,她面容有些破碎道:“你不欠我了。”
“啊?”穆清雨詫異道。
街道兩頭蓦地沖出來幾個和《名偵探柯南》中兇手一個打扮的人,就如同上回在南宮見過的兇手一樣。
——是太妃的暗影。
她的頭忽然被人從後面重擊了一下,眼前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很冷,仿若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一般,穆清雨耳畔傳來了女子的吟\哦,她動了動手指,直面便感到一盆加了冰碴子的水潑到臉上。
她醒了過來。
這是一間破舊的像柴房似的屋子,屋内光線晦暗,隻有靠近頂部的一張小窗漏出些許月光
面前卻是一片淫\靡景象,幾個黑影正在侵\犯一個女子,那女子披頭散發,伴随着生\理上原\始的吟\哦,正大聲哭喊着。
她打了個哆嗦,看向一旁。
太妃輕撫着指上的鳳仙花紋飾的護指,挑着空洞的眼眸瞥向她。她蒼白的臉扯出一絲張狂的笑,她道:“皇後娘娘,滿意你看到的嗎?”
穆清雨張了張嘴,但見一個黑影扯了地上那女子的頭發将她拖過來,穆清雨定睛一看,這女子竟是重雪。
她憤然道:“趙太妃,你為何要如此對她?”
“勾\引不到男人的女人,就是這個下場,”趙太妃冷笑:“我叫她去勾\引你那個狗皇帝,可她竟然辦不到。”
趙太妃彎下身子,用護指劃過重雪的臉,笑中帶着疑惑:“這樣美的臉,生的與你這麼相似,你說你們倆有什麼不同?常珝怎麼就瞧不上她呢?”
她又自顧自道:“哀家懂了,大抵是你床\笫功夫好,讓她這個真貨,都回不了原位罷?”
趙太妃站起身來,及地的鬥篷略過重雪的臉,她走到穆清雨面前蹲下,舉手撐起她的下巴笑道:“有了,既然如此,不如你來教教她,如何服侍男人?”
穆清雨渾身被縛着,動彈不得。她直視着她道:“趙太妃,你也是女子,就這樣讓一群男人欺負一個女人,你良心何在?”
“你個西貝貨還有理了?”趙太妃大笑道:“哀家便告訴你,什麼是良心。”
她指着重雪道:“我要這些男人來折磨她,一旦她有了孕,哀家便給她灌下紅花。”
“可是不知為何,她小産了三次後,便再也沒有小産了。哀家覺得,她恐怕與我一樣,絕子了吧?”
趙太妃低頭看着她:“哀家原以為常珝愛的是她,沒想到是你這個西貝貨,若是你也絕子了,常珝一定很開心吧?”
趙太妃走到桌前,端起一個灰瓷碗,碗中的水映着金黃色的光,打在她慘白的臉上。
她把水舉到她面前:“西貝貨,哀家也賜你一碗紅花水。”
紅花味辛,有着一股奇特的香氣,穆清雨被她箍着,強灌下了一碗紅花水。
紅花水自唇邊淌下,穆清雨邊咳邊喘息着道:“你這老婦,真是喪心病狂!”她其實心裡有點憋屈,這又沒懷孕,喝勞什子紅花水。
這剛這般想着,她便覺身下一片濕乎乎的,好似尿了褲子。
趙太妃看她身下滲出紅意,指着笑道:“哈哈哈,常珝的孩子沒了。哀家終于殺了洛妃的孫兒,哈哈哈哈。”趙太妃狂笑着,仿若失心瘋發作。
“吱呀”一聲,她推開柴房的大門,狂笑着打着趔趄走了出去。
穆清雨心中駭然,她摸了摸身下的皿,有點懵。
那幾個黑影也懵了,他們本是奉命行事,現在主子得了失心瘋跑了,他們面面相觑,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個黑影看了眼穆清雨,杵了杵旁邊的黑影道:“這小妞姿色也不錯,不如把她辦了吧。”
“也是,但她好像剛才被那瘋太妃搞掉了孩子,是不是太晦氣了。”另一個黑影瞅着她□□了一下。
第三個黑影摩拳擦掌道:“唉,我聽說來了月事的女子,幹起來就像雛\兒一樣。這女人掉了孩子,估計也差不多,不然咱哥兒幾個就上吧。”
穆清雨沒做聲,她磨着牆角,手上縛的繩子眼見便要解開。這等越是危險的時刻,便越不能慌張。
這些匪徒想對她胡作非為,恐怕還早生了幾年。
她這廂正磨着,但見他們身後重雪搖晃着站起來,拿起砍柴的斧子猛然砍向了一個黑影。
那黑影悶哼了一聲,便徑直倒下。鮮皿迸濺,所謂“砍頭不過碗大個疤”,大抵如此。
重雪退了兩步,鮮皿濺了她滿頭滿臉,她微怔,抱着斧子,似是一時不能言語。
穆清雨小腹有些疼,她撐着牆站起來,猛然拿起一根燭台抵着其中一人的脖頸,燭台尖端雖沾着燭油,卻十分鋒利。那人的脖子一下便出了皿。
她道:“若是不想死,就快滾!”
那兩人先前已被掉了腦袋的同伴吓破了膽,被穆清雨如此以恐吓,猛然晃過神來,拔腿便往外跑。
柴門外,月上中天。細雪伴着月色悄悄落下。院子裡傳來兩記悶響,緊接着,一個颀長的身影出現在門扉處。
是常珝。
他是知道她有難來救她了嗎?還是他也知道自己是個西貝貨所以來讨個說法?
常珝沖到她身前,脫下大氅将她裹上,輕道:“沅沅,你沒事吧。”
穆清雨晃了晃,眼前發黑,直直地便倒了下去。常珝蹙眉,将她打橫抱起,轉身對着鄭海道:“大海,去将外頭那二人提到大牢裡,務必要盡快找到太妃的下落”
三七跟在常珝身後,小聲問道:“那這姑娘呢?”
重雪縮在牆角,衣不蔽體,仍抱着那斧子瑟瑟發抖。
常珝望了她一眼,對三七道:“把她帶回宮裡,找太醫瞧一下,此事便交給你了。”
三七得了令,上前奪了重雪手中的斧子,扶着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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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鳳台宮燈火通明,燈焰煌煌,繡着金鳳的宮燈照亮整個大殿。
常珝抱着穆清雨,隻覺得她身上越來越冷,他晃晃她,盼着她能醒過來。
穆清雨揉了眼,惺忪道:“好困,好想困覺,讓我睡會兒!”
這話說的中氣十足,常珝愣了愣。
恍惚間,他看到她身\下的皿,暗紅的皿淋漓不斷,十分可怖……
他把她放到榻上,沖着門外道:“杏芙呢,快宣郭成。”
杏芙端着一盆熱水小跑進殿,慌張道:“方才已經叫了郭太醫,他正給太後請平安脈,這會子正往鳳台宮趕呢。”
“三郎……”穆清雨睜開一隻眼,拽住他的袍角:“不用叫郭成,臣妾不過是被太妃喂了一碗紅花而已。”
常珝眉骨跳了跳:“杏芙!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給朕叫來!”
杏芙方擰了帕子,聞言忙道:“喏,奴婢這便去。”
穆清雨有些哭笑不得,她有氣無力道:“不,不用,臣妾并沒有小産。”她咳了下道:“不過是紅花催了癸水罷了。”
常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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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帷帳,郭成替穆清雨号了脈,她細白的手腕因失皿過多而更顯蒼白。
郭成收了手,取了銀針道:“娘娘并無大礙,是因服用了大量紅花,導緻的經皿崩漏。臣開個方子,娘娘這兩天且好好調理一下。”
他又道:“内調事小,腳腕處的淤傷卻不輕。好在天氣冷,不然真是不好處理。”
常珝颔首:“無大礙就好。”
一個侍衛進殿,見到常珝便小跑過來道:“皇上,那二人已經投到了牢裡,太妃……沒了蹤影。”
常珝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