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漠跟尚夏推着個小車去了葛安他們暫時住的地方,幽州城裡的一座院子。不大,卻也不小,住得下他們幾十号人。
給葛安他們熬制的湯是加了人參的雞湯,他們上過戰場的人,因為條件不好,身上都有些暗傷,需要滋補。夜舞拿了不少好的藥材出來給他們熬制藥膳,看的花蝶衣眼熱到總有一種想要将藥材搶走的沖動。
因着要給葛安他們補身子,連帶着花蝶衣等人也收益。
走進葛安他們住的院子裡,伴着大雨的聲音,還能聽見裡面讀書的聲音。其實也不算是讀書的聲音,他們隻是在重複的念着一個字,在學字。
尚夏站在廊下,聽着他們念字的聲音,笑道:“聽着他們學字的聲音,讓我想到了當初我們學武的日子。主子拿秘籍給我們的時候,也是大半夜的睡不着,起來一個字一個字的讀,比他們還瘋狂。”
“秘籍?”黑漠好奇,看着他問:“我記得江湖中門派的秘籍不是隻有嫡傳弟子才可以學的嗎?怎麼……主子會把秘籍給你們。”
“不是給我們,是個咱們!等回去了,你也可以學的!”尚夏聳聳肩,“咱們飄渺宮的無影功法,乃是門派裡最基礎的東西。學好了無影功法,才可以更進一步。隻不過……”尚夏打量了黑漠一番,笑道:“主子說你身上的暗傷應該是在宮裡的時候留下的,看起來是治好了,但實際上還沒有好。那暗傷,到了天氣變化的時候就會讓你痛的死去活來。本來我還不相信,但昨兒個晚上我可是親眼瞧見你痛的咬緊了牙,冷汗都把被子弄濕了。”
黑漠一愣,“怪不得我明明記得我自己把被子弄濕了。早上起來卻發現被子是幹的,是你給我換的?”
尚夏咧嘴一笑,道:“當然!不是現在不教給你無影功法,隻是你身上的暗傷還未好,并不适合練那功法。這些日子,你就跟葛安他們一起,喝着雞湯,補補身子,等你的暗傷好了,主子自然會開口。不過……那功法可隻有一部。還是主子手抄的,你看的時候可要小心,别給弄壞了。”
“怪不得你們早上非要跟着我進山。原來……”黑漠搖頭,“放心,我曉得了。我不會着急的,畢竟,身體是我自己的。若是給糟蹋壞了,隻怕……神仙也治不好了。”
“恩恩,就是這個理。”尚夏說着就敲了敲門,沖着裡面喊了一句。“都等下再認字吧!主子叫我給你們送參湯來了!”說着,尚夏推開了門,看着裡面的人就笑。“好了好了。等下再認字,趕緊把主子讓你們喝的湯喝了,瞧瞧你們。一個個的身子骨都跟老翁是的,比左相的身子骨還差!”
柳若羽翻了翻白眼,道:“若是讓相爺聽到你的話,你小子,死定了!”
“哈哈!不會。相爺聽到我這麼誇贊他老人家,隻會高興!”尚夏不怕死的道。剛開始。他們的确對夜敬之又敬又怕,現在也一樣又敬又怕又畏,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跟夜敬之偶爾說上兩句笑話,偶爾跟夜敬之一起上山打獵一同吃烤兔子。“相爺還是很好相處的了,你是沒見到有些人,明明官不大,卻總是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看着就不爽。”
“當官的嘛……”黑漠就淡淡的接了一句,眼角的餘光看見燕林将碗偷偷放在桌子上,黑漠便道:“燕林,你還是乖乖的喝掉參湯的好,如若不然,讓主子知道了,可就不是隻讓你喝參湯了,隻怕會讓你把整根人參都吃下去!”
燕林被抓了個現形,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他的手腳倒是健全,但是因為受傷太重,身子骨沒養好,一直都很虛。有一刀傷到了胃,所以總是動不動就會吐,吃的太熱會吐,吃的太冷也會吐。燕林的湯的溫度,總是要比旁人的低上許多。“我……”
“别跟我說湯太熱!你的湯,可是琴瑟她們單獨放着的,冷熱絕對剛剛好!”尚夏瞪了燕林一眼,“我可警告你!若是不把身子骨養好,我就把你丢進山裡去喂狼!”
燕林紅了臉,他其實是個很憨厚的人,也很容易害羞,除了上到戰場上時英姿勃發,很男人之外,其餘的時候,燕林都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臉紅着坐在那,看上去,讓人忍不住就想友善的沖着他笑。“我……這參湯太貴了。我聽外面巡街的人說,主子拿出的人參可大了,賣出去能賣很多錢呢!他們說……”燕林搓了搓手,有些手足無措。
“混蛋!他們是不是又說什麼,人參太值錢,還不如賣了多給營裡的人買些吃的穿的?”尚夏差點蹦起來,罵道:“燕林,我可告訴你,你可别聽他們這樣說你還就真這樣做了!若是讓主子知道你因為這個不愛惜自己個兒的身子,她絕對趕你出家門!”
燕林一僵,動作就開始不協調了。“那個……我……我喝就是了,你别生氣。”
柳若羽歎了口氣,白了尚夏一眼。“燕林,你别想那麼多,就這樣的參湯,我們不知喝了多少。主子啊……她是個大夫,是神醫,又住在仙山腳下,不缺人參。至于錢嘛……主子手裡有天香酒樓,有天香酒坊,還有殘舞茶園。你覺得……主子會缺錢?是!咱們再有錢,也不能亂花錢,可現在不是亂花錢,這是為了給你們治病!”
“治病?”葛安一愣,傻傻的問道:“我們有什麼病?”
燕林也不解,他雖然總覺得自己渾身無力,腸胃不好,但他以為那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傷到了身體,即便是好了,也是會出現一些問題的。“我……這總是吐,也是病?”
“對的。”萬輕風點頭,“你們身上全都帶着舊傷、暗傷!從戰場上下來,你們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你們的身體已經快要垮了。後來,雖然看上去你們好了,能走能跳,但是實際上你們的傷并沒有好,就這麼在你們的身體裡安營紮寨住了下來。時間久了,這傷也就越來越難治,越來越讓你們覺得身體不好,很累,無力。你們會以為這是因為你們受了傷,即便好了,可傷到了就是傷到了,有問題很正常。但……實際上,是因為你們根本沒有好!”
“就跟我一樣,看着很好,其實不好。”黑漠淡淡的道。
他的話讓葛安等人一愣,乖乖的喝完了手裡的湯,還不時的看着黑漠。
燕林喝的慢,他一邊喝,一邊問:“你也有暗傷?”
“嗯!這幾天養一養身子,我便要吃藥了。”黑漠沖着他一笑,道:“你們也是,身子骨好一些,主子便會給你們開藥了。”
燕林摸了摸頭,突然憨憨的笑了。“是不是……治好了以後,我也可以練武?”他隻是想想,這種事情,早已經成了奢望。
“自然是可以的。”夜舞的聲音突然響起。
衆人擡頭看去,正看見琴瑟收了傘,夜舞脫下了披風,走了進來。“主子!”所有人紛紛行禮。
夜舞擺了擺手,道:“我來看看你們,碰巧聽見你們說的話。”說着,夜舞瞥了一眼黑漠。“你怎麼知道要吃藥?”
黑漠一愣,回答的理所當然。“治病不是要吃藥的嗎?”
夜舞無語,定定的看了黑漠半天,才洩氣的揮了揮手。“算了,問你這個做什麼。既然你們都知道你們身上有病了,那麼……這幾日乖乖喝湯!聽見沒有?”
“聽見了!”一群人猛點頭。
“至于你……”夜舞看着燕林,笑了笑。“二叔,你帶燕林去找花蝴蝶,然後去把那個背後說閑話的人給我找出來!我再有錢,也是我的事情,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與他們有何關系?哪一條律法寫了,有錢的人就必須給北大營的人買東西的?怎麼?我花錢給他們弄吃的喝的穿的,到頭來還成了我應該的?想的美!去!給我狠狠的收拾那些人!我家裡的人都敢欺負,活膩了?順便也告訴他們,做人要知恩圖報!我感念他們守護家國的恩情,所以心甘情願的掏錢,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有權利欺負我家裡的人,明白了嗎?”
柳若羽就跳了起來,笑道:“主子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保管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說這樣的話!往後主子送的東西越來越多,但還是要讓他們知道!這些東西不是白來的!是因為他們保家衛國才得來的!”
夜舞點點頭,揮了揮手。“我知道二叔有分寸,二叔看着辦吧!哦,對了,還要告訴花蝴蝶一聲,若是他再不管教一下手下的人,我就讓他一個月出不了茅房,他就做好住在裡面的準備吧!”
柳若羽一愣,笑了。
屋子裡的人也都忍不住笑了。
夜舞揮了揮手,也不打斷,就讓他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