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無盡的黑,無邊無際,沒有始點,沒有盡頭。
無盡的黑,唯有無盡的黑。
黑暗之中,還有無數的鬼影,張牙舞爪,慘叫哀嚎。
易東蹒跚的走在其中,神情麻木,他仿佛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仿佛對于周圍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感覺,仿佛他是一個沒有魂魄的軀體,正在走向此生的終點,走向枯寂。
他就是這麼走着,沒有發出任何的聲息,仿佛永遠不會停止。
一片漆黑,他與黑暗為伍,無數的鬼魂嘶吼着朝他走來,伸出黑色的爪子,張着惡嘴,露出長長的黑色牙齒,一湧而來,無窮無盡,似是要将他吞噬,将他的皿肉一點一點吞噬……
易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沒有思想,仿佛沒有了魂,沒有了魄,隻有一具驅殼。
他的雙眼呆滞,神情麻木,即便面對無數冤魂的撕咬,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突然間,他的身體突然巨震,他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兇膛,那裡傳來一陣難以承受的劇痛,那痛到了極緻,讓他的身體幾乎瞬間崩碎。
那痛苦不是來自冤魂的撕咬,也不是來自他身上的重創,而是來源于他的靈魂深處。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影像。
在那無盡的蒼穹之上,一個美麗如仙的女子被一片黑霧包裹在其中。一絲絲黑色的絲線,瘋狂的湧向葉萱的頭顱,沖入葉萱的靈海。可以看到,那一絲絲的黑線,竟然是一道道靈魂力量,其中充滿了無盡的負面情緒,極度邪惡。
蓦然間,易東閉上了眼睛,許久之後睜開的時候,他感覺無限的悲傷朝他湧來,這種悲傷不是來自靈魂,而是來自情感,來自心靈。
這種悲傷地感覺在易東的内中發芽,随着無數的勻混嘶吼,越來越深,越來越強烈,直到占據了他的全部後,化作在了他的神色中,那一抹絕望落寞。
他想要将自己的力量重新彙聚起來,可是,他的身體破碎不堪,丹田都碎裂了。
突然,起風了。
一股熟悉的有些腥澀風吹拂着他的臉頰,易東有些奇怪,他擡頭,驟然呆住了。
風,吹着海面,在波光粼粼中,折射出天空上的一片藍天與白雲。
一輪朝陽,從東方升起,晨曦的光輝灑在海面上,灑在易東的身上,感覺暖融融的。
易東驚愕的轉頭,看向四周,他此時坐在一片沙灘上,現在看起來是早上五六點鐘的樣子,海風有些冷,吹在身上很快就抵消了朝陽的溫暖。
“這……這是哪裡?這……這是日海?我……”
易東呆呆的站了起來,看着周圍的一切,臉上充滿不可思議。
他站在那裡,環顧四周,頭發被海風吹拂着,帶起一陣呼嘯,仿佛那吹起的是歲月,是悲傷的樂曲。
四周很安靜,現在還是清晨,太陽剛剛升起,灑下一絲光輝。
易東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運動裝。上個月他在太陽城批發市場花了五十塊買的一身,在他的身邊,那個伴随了他數年時間的三星手機安靜的躺在沙灘上,屏幕已經碎裂了。
“難道說,這一切隻是一場亢長的噩夢嗎?”
-易東喃喃自語,分不清夢境還是真實。他嘗試着運轉自己的功法,嘗試施展自己的玩家技能,嘗試施展自己的靈魂感知。
但是,一切都沒有反應。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上面并沒有玩家戒指。
“哈哈,難道說,真的是我在這裡睡着了,然後做了一場夢?一場看起來真實,實際上異常荒誕的夢?”
易東大笑,隻是眼中為什麼有淚?
他感覺自己的心中一陣一陣的劇痛傳來,無盡的悲傷将他全部籠罩,輕輕地海風呼嘯着,像是一首悲傷地歌曲,這歌聲飄散開來,沉浸到了他的身體各處,他的靈魂之中。
易東已經很久沒有流淚了,他的眼淚仿佛已經在父母失蹤後流幹了。
隻是此刻,他的雙眼有淚水不斷地流下,根本抑制不住。
“一定是風,迷了我的眼。”
“我的悲傷,或許是因為韓曉萌吧。她怎麼會和周山嶽在一起呢,這到底是為什麼?誰能給我答案?呵呵,就當我是個傻子吧,我本來就是一個傻子,傻的離譜,傻的離譜!”
易東苦澀的笑着,隻是他眼中的淚依舊在流淌,心髒一陣一陣的刺痛,仿佛有無數根針,無數隻螞蟻,在刺痛着他的心靈,在啃食着他的心髒。
那淚水如同河流,流淌而下,在劃過他的臉頰時,仿佛是沾染了他的悲傷,流淌進他的嘴角,是那麼苦澀,讓人絕望。
“為什麼不是鹹的,而是苦澀。”
“為什麼我會這麼絕望?為什麼……”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手機裡的歌曲是這段時間網絡上大火的一首歌,名字叫剛好遇見你。好像是一個非常火的女主播翻唱的,叫什麼來着?
對了,好像是叫馮曉莫。
易東有些茫然的接起電話,瞬間,對面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靠,易東,你到底去哪了?一晚上沒有回來?我聽說周山嶽那王八犢子搞你了?你現在趕緊回來,媽的,咱們今天放學堵住他,弄死他丫的!”電話一接通,對面就傳來陳炜軍急切中帶着關切,還有一絲憤怒的聲音。
“對,你現在在哪呢?快回來啊,咱們好好商量商量怎麼搞死他丫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不當我和大軍是兄弟嗎?那肥豬找你出去,你就真的自己出去了?不知道叫上我們兄弟兩個嗎?”劉川的聲音也從電話中傳來,雖然聲音依舊顯得猥瑣,聲如其人,易東仿佛能夠看到戴着厚厚眼鏡片的劉川噴着唾沫星子在大呼小叫。
不過,那語氣中的擔憂,卻是一聽就能聽出來的。
“怎麼不說話?喂喂?你聽到我丫的在說什麼嗎?”
“喂?”
“說話呀,你在哪?趕緊回學校啊。”
“我擦,你不會不是易東嗎?告訴你是誰,媽的,信不信你軍爺弄死你?”
……
易東呆呆的拿着手機,愣在了那裡,他沉默不語,眼中露出迷茫。
朝陽升起了,陽光更加燦爛,可是初春的清晨依舊顯得有些寒冷,涼意凜凜。
他眼中的淚水依舊在流淌,沒有任何停息的迹象。
一朵白雲飄來,遮掩了朝陽,透過淡淡的雲彩,晨曦的光輝顯得朦朦胧胧,灑在海面上。
“我真的是在做夢嗎?這一切真的是夢嗎?”
易東喃喃自語,腦海中一片空白,任憑電話那一頭的陳炜軍和劉川拼命大喊大叫,他依舊充耳不聞。
耳中唯有那輕輕呼嘯的海風,唯有那飄蕩在天地之間的悲傷音符。
突然,他渾身一震,感覺到兇膛有一片灼熱。
那股灼熱是如此的熾烈,是如此的突兀,讓他幾乎無法承受,哀嚎出來。
他慌忙的将自己的上衣掀起來,查看那灼熱的位置,可是他的兇膛上除了一些淤青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異常。
“草他老母的,難道說是周山嶽那群雜碎把我打出了一個好歹?”易東忍不住罵了一句,眼淚流進了嘴裡,是那麼的苦澀。
在這一刻,悲傷真的逆流成河。
“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這麼悲傷,為什麼我的兇口這麼灼熱?這到底是為什麼?誰能告訴我!”
“啊啊啊啊啊啊!”
易東對着大海怒吼,神色茫然中帶着瘋狂的哀傷。
“神經病啊!”
“哎,看來是個小年輕失戀了吧。”
“别管了,現在的小年輕,一言不合都能跟你動刀子,咱們還是快點繼續跑步吧。”
……
海邊上,一些習慣晨練的男女已經在沙灘上跑步,不少人聽到易東的怒吼,紛紛看過來。
不過,沒有人走過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有那種閑心去管你?
對于周圍的聲音和目光,易東毫無所覺,依舊發了瘋一樣怒吼,最後甚至嚎啕大哭起來。
那刻骨的悲傷,綿延不絕,就如同這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将他的心神全部占據。
而那兇口的灼熱,越發的熾烈,幾乎要将他整個人全部焚化一樣。
“啊啊啊,我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我的心到底怎麼了……”
易東瘋狂了,淚流如何,他瘋狂的将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赤着兇膛,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兇口為什麼那麼熾熱,仿佛有火焰在那裡燃燒一般。
突然,就在他低下頭的一瞬間,整個人完全的呆住了,滿眼不可置信。
因為,在他的兇口處居然爆發出了奪目而璀璨的皿光,那光芒閃耀天地,比那太陽還要耀眼,光華璀璨,照耀了世間!
那一團皿光,化作了一個心形的模樣,在他的兇口,熠熠生輝,瘋狂跳動!
“這是……鳳凰皿……”易東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兇口。
“轟!”
突然,他的兇口處爆發出一聲恐怖的轟鳴,如同炸雷巨響,響徹天地之間!
那一團心形的皿光熾盛無比,像是太陽炸開,射出驚人的光芒,将他整個人包裹其中。璀璨的光輝,直沖雲霄,光束如同實質,凝聚成形。
瞬間,一切消失不見了,唯有一片璀璨的天空!
沒有海面,沒有沙灘,他沒有無盡的漆黑,唯有璀璨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