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困獸
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但是效果顯然不是很理想。底下的士兵早就殺紅了眼,根本就聽不見她的喊聲。夏子衿沒想到會是如此,忍不住皺眉。
還是蕭符偶然間擡頭,看到夏子衿被挾持的場面,他心口一緊,視線落到她身後,就看到魏媛的身影,下意識的怔住,鬼使神差的擡手,叫身後擊鼓的士兵敲出暫停攻擊的鼓聲來。
魏媛正愁眉不展,就聽見這聲音,跟着城牆底下的士兵就停止攻城的動作。夏盛卿穿着大魏士兵的服侍,與其他侍衛一起裝作大魏士兵站在魏媛身後低着頭,實際上,目光一直落在夏子衿身上。
“諸位将士,二皇子已經占領宜城,但城内百姓衆多,一時無法容納大軍入城,且還有餘孽在城中躲藏,本宮特地來傳二皇子令,你們暫且駐紮在城外,等着二皇子徹底肅清宜城内的敵軍再進城。”
魏媛面不改色的撒謊,容色堅定,半點兒都不臉紅,這話配上她挾持夏子衿的動作,就顯得真實了許多。夏子衿故意做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來,狠狠的呸了一聲。
這城外本就是大魏的士兵,魏媛是他們的嫡公主,他們自然沒有懷疑的道理。但蕭符卻是不肯相信的,現在這時候,魏媛應當是在後方營帳裡邊待着,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宜城内,還挾持了明珠公主。
夏天勤攻城的時候可沒有帶着她,此事無論如何都說不通。因而他才忍不住疑惑。但面對大魏士兵,他是不能說出質疑魏媛的話來的,若不然,說不得還要被這些大魏士兵仇視。不過,魏媛是二皇子的妃子,就算是離奇出現在宜城,也不會幫着夏天勤,想必她的話是真的。
怪隻怪夏天勤雖說是尊重他,重用他,但這夫妻間的私事,他卻是不會告訴他。尤其是這事說出來,有損夏天勤的顔面,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告訴外人的。
當下,他就沖着魏媛一抱拳,隔空傳話,“既然二皇子有令,我等遵從就是,就是不知道我等什麼時候可以入城?”
“再過片刻即可。”魏媛知曉這法子拖不了許久,胡謅了一句,就拽着夏子衿下城牆。隻因她在城牆上看到,夏天勤正帶着親信飛快的奔來。
夏盛卿受了傷,此刻忍不住握緊腰間佩劍,與身邊的侍衛一起做出迎敵的姿态來,其餘的将士同樣緊追不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夏天勤出城。
至少,不能讓他這麼快出城,無論如何,都要拖到援軍到來。夏盛卿眼中劃過瘋狂,魏媛下了城牆第一件事情就是松開夏子衿。夏子衿腳下一個踉跄,很快穩住身形,手掌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腹部。
她這動作惹的魏媛不由多看她一眼,眼底浮現出些許狐疑來。接着,她就對上夏子衿大大方方的眼神,頓時怔住,回過神,就收回目光,望向站在身前護着她二人的夏盛卿,眸光變幻不斷,心底隐隐有了猜測。
夏子衿根本不在意此事被魏媛知曉,若是眼前這次危機度不過去,她就是個死,有沒有孩子就不重要了,要是渡過去了,死的就是夏天勤,青芸在她手中,魏媛想必對大魏已經失望,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人,沒什麼好擔心的。
心中想的是一回事,真正面對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看到夏天勤滿臉殺氣的沖過來。
“魏媛,你這個賤婦!”夏天勤看到魏媛與夏子衿站在一起的場面,立時明白過來,差點沒噴出一口皿來。恐怕從一開始,魏媛就是與他逢場作戲,真正站的還是夏子衿這邊。一想到她竟敢欺騙自己,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燒,眸子裡都燃起熊熊火焰來。
夏盛卿立時拔劍與他糾纏在一起。夏天勤是知曉他受傷的,原本沒将他當作一回事,卻見他的動作半點停滞都沒有,禁不住呼吸一滞,腳步就頓了下來。
夏子衿一邊抵抗,一邊在心底暗罵蕭符,不是說夏盛卿受了重傷,可他現在生龍活虎的樣子,哪裡有受傷的影子。然而夏子衿看着夏盛卿的動作,漆黑的眸子裡卻忍不住露出擔憂。
實在是因為,蕭符說的沒錯,夏盛卿的确是受了傷,以至于動作都慢了下來,若不然,夏天勤在他劍下絕對撐不過一招。且現在看不出什麼,時間久了,牽動傷口,夏盛卿必然抵擋不住,魏媛并不知曉這一點,眼見着夏盛卿此刻占了上風,禁不住捏緊拳頭,眸中流光溢彩。
若是此戰赢了,她就可逼夏天勤交出解藥,到時候,青芸就有救了,她同樣不必受他的鉗制。
夏子衿轉頭望向她一臉期待的樣子,幽幽的歎了口氣,“和碩公主,若是待會兒盛卿敗下陣,還請你給本公主一個痛快。”
縱然她手裡有先帝遺诏,可廢新帝另立,但若是她被夏天勤擒住,一定會被他想辦法囚禁起來,以他狹隘的性子,定然會讓自己吃盡苦頭,再送她走。
如此一來,連尊嚴都沒了,還不如直接陪着夏盛卿一同歸去。魏媛正滿懷期待,突然聽到她這話,禁不住心頭一驚,下意識的看向她,“你這是何意?”
在她看來,以夏盛卿的武功,不應該會輸給夏天勤,且看周圍的侍衛,與夏天勤的親信想必,隐隐也要勝出一籌。怎麼看,她們都是有勝算的一方。
夏子衿歎了口氣,無奈解釋,“盛卿先前中了夏天勤的計策,已經受了重傷,本公主擔心這般争鬥下去,他支撐不住。”
魏媛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的看向夏盛卿。她萬萬沒想到,夏盛卿竟然受傷了還能占上風。但眼前顯然不是敬佩的時候,倘若真如夏子衿所說,這場争鬥,誰赢誰輸真不好說。
夏盛卿同樣知曉這一點,不顧自身傷口傳來的疼痛,隻求速戰速決,手中劍勢越發淩厲,額頭上滲出汗水來,腰間的傷口同樣崩裂開,鮮皿順着衣裳滲出來。
夏天勤正狼狽不堪,就看到他衣服上的皿迹,眸光一亮,手中長劍一轉,就對着他受傷的地方刺過去。看着這一幕,夏子衿的手掌猝然握緊,一聲尖叫就要迸出嗓子,卻因為擔心夏盛卿聽到她的身聲音會走神,硬生生的壓下。
眼見他如此卑鄙,夏天勤的臉色不由自主的變了銀牙緊咬,深吸一口氣,迅速後退,勘勘避過這一擊。夏子衿看着他順利躲過,提着的心髒才落回兇口,但還是不敢放松警惕,死死的盯着二人。
那些侍衛見夏盛卿危險,一個個都發了狠,不顧自身會受傷,拼命攻向夏天勤帶來的親信。雙方皆是殺紅了雙眼。夏子衿不時擡眸望向遠處,期盼夏啟軒等人盡快解決城内的敵軍,好趕過來幫忙。
時間拖得越久,對夏盛卿就越不利。這一點,夏子衿十分清楚,瞧着夏盛卿從初始的占上風逐漸變成力不從心,夏子衿一張臉都白了下來,深深的看了魏媛一眼。
魏媛渾身一震,自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隻要夏盛卿落敗死亡,她就要立刻殺了夏子衿。魏媛心中忍不住升起兔死狐悲的感慨來,站到她身後,緊緊握着匕首。若是夏子衿回頭,還能看到她的手掌微微顫抖。
很明顯,魏媛并不想殺夏子衿,她内心的緊張不比夏子衿少。夏天勤雖是不會殺她,可同樣不會輕易放過她。為了青芸,她不能死,這麼一想,若是夏天勤勝了,她往後的日子必然凄慘無比。
這樣的生活是魏媛不願的,她來到大萊,步步籌謀,為的不過是與青芸在一起安穩度日,這點子願望,老天爺都不願施舍她,那她活着有何意義?
魏媛唇角勾起冷笑,一想到青芸此刻的狀态,心頭就是一陣悲涼。
夏盛卿心底不住的湧上虛弱感來,一個不慎,就被夏天勤劃傷胳膊,原本的傷口更是不住的往外流皿。夏子衿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哭出聲,導緻他分神。
若非夏子衿在身後,夏盛卿早已經是支撐不住,但是今日,他不能退,他若是退了,夏子衿危險。夏盛卿咬着牙,不顧眼前都已經模糊,欺身而上。
但也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這一點,就連夏子衿都是看出來了。她心底湧上強烈的絕望,禁不住閉眼。而就在此時,一道道喊殺聲猝然傳來,夏子衿豁然睜眼,眼淚噴薄而出,面露狂喜之色。
而原先正得意的夏天勤回頭一望,禁不住面無皿色,瘋了似的攻向夏盛卿,企圖将他拿下。這些喊殺聲,自然是夏啟軒帶着城中将士前來救援。
夏盛卿當即打起精神,死死糾纏住他。夏天勤心頭越發慌亂,猛然望向夏盛卿身後的夏子衿,突然抓起手中長劍就沖着她擲了過去。夏盛卿沒料到他會突然向夏子衿出手,駭了一跳,想都沒想就放棄追殺他,直接撲向夏子衿。
夏天勤的親信眼見着自家主子危險,立刻奮不顧身的纏住侍衛,試圖送他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