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間靠着一顆百年大樹搭的簡陋茶棚,棚裡擺了幾張桌子,旁邊不遠處還有一個馬廄。
沈玥坐下,紫蘇就看到那桌子擦的不趕緊,茶盞也髒的很。
這也就算了,還要什麼沒什麼。
招呼她們的是個婦人,見沈玥穿戴富貴,一雙眼珠子就圍着她身上打轉。
紫蘇點菜。
要什麼,沒什麼。
方才馬車裡有醬牛肉,沈玥都沒吃,這茶棚,居然連醬牛肉都沒有。
沈玥也知道出門在外,多有不便,但開門做生意,也不用這麼艱苦吧。
“面總有吧?”沈玥問道。
婦人還看着沈玥的頭飾,連連點頭道,“有面,看夫人穿戴,應該出身富貴,這小地方,離兩邊鎮子都有四十裡路,買什麼都不方便,雖然開了茶棚,也沒什麼人來,所以賣的東西不多,夫人将就着吃點吧。”
沈玥點了下頭,“我們要兩碗面,多加幾個雞蛋,還有什麼吃的,都端上來吧。”
婦人點頭如搗蒜,走之前,還瞥了沈玥頭上的白玉簪好幾眼。
紫蘇把桌子擦了好幾遍,一方白帕子都黑了,她嫌棄道,“真髒,我看那婦人的心思都在世子妃你的頭飾上了,根本沒心思做生意。”
沈玥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裡偏僻少人,婦人穿戴樸素,難得見到她們這樣穿戴的,多看幾眼也很正常。
隻是那婦人給她的感覺,好像并不怕生,雖然是做生意的,但那些鎮子上的客棧看到刺客,都露了怯色。
雖然好奇,但也沒放在心上。
紫蘇拿了筷子,見那邊有口井,拿去清洗。
她洗了一大把,刺客們也順帶洗了。
被嫌棄話多的刺客見了就道,“出門在外,還這麼講究。”
正好紫蘇過來聽到這一句,朝他瞪了一眼,誰都給了一雙筷子,就不給他。
刺客看着紫蘇拿了三雙筷子轉身,他眼睛都瞪直了。
為首的男子笑了,“雖然講究,但能一視同仁,很難得了。”
刺客郁悶,哪裡一視同仁了,他就沒有好麼!
不給就不給,一雙筷子而已,根本就不算什麼。
等了好一會兒,那婦人才把面條端出來。
熱氣騰騰的面條,每個人都有兩雞蛋,還有幾塊肉和青菜,看着就很好吃。
婦人把面條送上,然後笑道,“少夫人和丫鬟吃一碗面應該就夠了,幾位爺一碗怕是不行吧?”
刺客就道,“每人再來一碗!”
婦人笑道,“好嘞!”
幾刺客也是真餓了,低頭便吃。
沈玥用筷子翻了幾下,鼻子一動,眉頭就凝緊了,道,“都别吃!”
紫蘇面都塞嘴裡了,扭頭看着沈玥,就被沈玥催道,“快吐出來。”
紫蘇忙轉身,把面都吐了。
那些刺客都站了起來,刀都抽了出來。
因為沈玥一喊都别吃,那婦人就臉色一變。
顯然,這面有問題啊。
這是一間黑茶棚。
可他們之前路過,也喝茶吃面了,并沒有什麼問題啊。
就思考的空檔,刺客已經倒了一大半了,就留下為首的男子和話多的刺客。
那刺客沒吃,是琢磨着要不要過來把紫蘇洗的那雙筷子拿過去吃,耽誤了。
為首的男子則啃饅頭,比起吃面,他似乎更喜歡吃饅頭。
刺客臉色一變,身子一閃,刀就架在了婦人的脖子處。
那婦人吓的雙腿哆嗦,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那邊,秦齊一直遠遠的守在,沒有過來。
現在刺客倒下了,就騎馬上前,問道,“世子妃,出什麼事了?”
沈玥看着那婦人道,“見财起心,在面了下了蒙汗藥。”
也不怪她動歪心思,這裡荒涼的很,如果能一包蒙汗藥将她們都撂倒,哪怕僅僅隻是她頭上的頭飾,就足夠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而這些刺客,雖然武功高,卻根本覺察不出蒙汗藥,婦人更料不到,她會醫術。
如果不是她懂醫術這個意外,這婦人下半輩子估計會過的很好。
畢竟這蒙汗藥效果強,沒有五六個時辰,壓根就不會醒過來,這婦人要是拿了錢跑了,刺客不可能去追。
刺客聽是蒙汗藥,心一松,一腳将婦人踹到在地,踹的那婦人一口皿噴了出來,半天都動不了一下。
那婦人見下藥被識破,心就涼了,後悔莫及。
結果看到秦齊過來喊什麼世子妃,更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就算沈玥吃了面,暈了過去,可還有秦齊他們呢,她能得手才怪了。
刺客逼問道,“隻是下了蒙汗藥?”
婦人連連點頭,“大爺息怒,我隻下了一點蒙汗藥,沒有害人之心……。”
刺客笑了,“都謀财了,還敢說沒有害人之心?”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劍一劃,婦人頸脖子處就噴出半米皿來,吓的紫蘇臉都白了,就連沈玥都瞥過臉去。
男子看着沈玥道,“方才,有勞世子妃提醒了,否則我等還不知道會如何,我在這裡謝過了,隻是我這些兄弟,還有勞世子妃高擡貴手,我們也好啟程去鎮子上歇腳。”
男子話說的很輕,畢竟有求于沈玥。
秦齊冷臉道,“挾持世子妃,還想世子妃幫你救醒刺客?”
沈玥兩眼望天,現在的情況,她都懵逼了。
刺客挾持她,她還救刺客,腦袋是被門擠了嗎?
不過說救也談不上,刺客隻是中了蒙汗藥而已,什麼都不做,幾個時辰也就醒了。
沈玥拿出銀針,挨個的幫刺客紮上。
很快,刺客們就轉醒了。
沒有耽擱,就又啟程了。
因為沈玥好意提醒,刺客們對她的态度比之前更好了,很明顯就是天大亮,他們才出發。
轉眼,又過去三天了。
離京七天,沈玥不知道刺客帶她去哪裡,秦齊是看出來了,是去西秦。
晚間碰到,秦齊和沈玥多聊了幾句。
那邊刺客在商議怎麼走,這一帶的山路不好走很颠簸。
沈玥聽這話裡有話,一般她們都是走官道的,官道寬敞易行,刺客都說不好走,那就是真不好走了。
“山路不通,那水路呢?”沈玥問道。
男子就道,“這裡是交通要塞,船要提前兩天預訂才有。”
他們是男子,根本就不怕苦,隻是沈玥受不住,考慮到她而已。
如果隻是單純的走水路,可以顧及下沈玥,但為了沈玥在這裡耽擱兩天,他們就不願意了。
沈玥不假思索,便道,“走水路吧,我讓秦齊想辦法。”
都說煊親王府威震天下,如果連船都弄不到的話,那可真是名不副實了。
刺客又郁悶了。
有沒有搞錯啊?
他們挾持了煊親王世子妃,她還幫忙想辦法弄船,讓他們挾持的舒坦些?
雖然她更多的還是為了自己,但怎麼感覺怎麼不對勁。
沈玥吩咐弄條船,秦齊和刺客一樣郁悶,但照着辦了。
也不知道是真弄不到兩條船,還是故意的,秦齊回來說,官府安排船,但隻有一條,他要和他們一起走。
刺客和秦齊他們達成共識,決定和睦相處幾天。
真的是越來越詭異了。
連西秦的刺客都覺得在做夢,他們居然和煊親王府的暗衛坐一條船,還同桌吃飯,明明應該見面就抽劍厮殺在一起的才對啊。
這要被西秦人看見了,還不得以為他們背叛主子了啊。
如果說,坐馬車像是遊山玩水。
走水路,坐官船,好吃好喝,那才是真的遊山玩水。
不說刺客了,就連秦齊都郁悶了。
世子妃被挾持,王府肯定會八百裡加急告訴世子爺,算算時間,這會兒消息應該送到了,他肯定急瘋了。
如果讓世子爺知道世子妃心情這樣好,一點都不悲傷害怕,肯定會郁悶死吧?
秦齊看着站在船頭,眺目遠望的沈玥,心底像是打翻了調味瓶似的五味陳雜。
世子妃,她怎麼能這麼心大呢。
她可知道她被挾持,有多少人為她擔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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