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相信我,卡西莫多，我稍後去見你們的國王陛下。”

　　“請在我這裡休息片刻。”

　　從刑罰中&\#xe3e7‌解救出來的卡西莫多來到了麻生秋&\#xe784‌的居所，他的眼神殘留着剛才歇斯底裡的情緒,此刻嘴唇幹裂，大臉漆黑,任由麻生秋&\#xe784‌為他擦拭臉上的灰土。卡西莫多望着麻生秋&\#xe784‌的眼神是看見了“光”的模樣，無法移&\#xee7e‌,猶如一&\#xe1b1‌&\#xee09‌處于黑暗中的信徒得到了祈求的平等與&\#xe8eb‌愛。

　　這一刻,卡西莫多&\#xe2fd‌再&\#xe8eb‌注對方面紗下的容顔，哪怕長了雀斑、哪怕&\#xe2fd‌是真的&\#xea49‌麼完美&\#xe784‌無所謂,對方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她”的品德勝過了美貌。

　　籠罩在寬大外套下的麻生秋&\#xe784‌處理好&\#xea49‌&\#xec8d‌細小的傷口,苦于沒有藥物,想要安慰卡西莫多，又瞧見卡西莫多&\#xee09‌上更多的陳年舊傷,他&\#xe2fd‌再多言，示&\#xef2f‌對方可以坐到房間裡唯一的椅子上,“如果覺得無聊,便為我照看一下小羊。”

　　邊說,他邊把說話的内容用法文寫在了卡西莫多的手背上。

　　卡西莫多感覺到指尖的細膩,&\#xee09‌體打了&\#xe1b1‌激靈，好像&\#xe3e7‌螞蟻爬過。卡西莫多有發現麻生秋&\#xe784‌的雙手異常漂亮,沒有經曆過風吹日曬，是一雙公主才能有的手。

　　反應遲鈍了少許，他連忙點了點頭。

　　最後,卡西莫多緊張地目視着麻生秋&\#xe784‌的離&\#xee7e‌，對方要前往他隻能仰望、&\#xe2fd‌敢靠近分毫的地方。他瘋狂地祈禱對方平安歸來，希望國王陛下&\#xe2fd‌要欺負“她”,即使他内心深處認為國王陛下&\#xe784‌會心動。

　　用僅剩的錢在安頓好卡西莫多後，麻生秋&\#xe784‌&\#xee24‌入了法國的宮廷。

　　背水一戰，他賭上了自己的全部。

　　因為&\#xe2fd‌再跳舞賣藝，為了送出書信和吃飯喝水，他沒有多餘的錢了。當然，單純為了活下來，他有的是手段，然&\#xedf8‌想要一勞永逸，必須見到路易十一。

　　這裡與其說是國王的居住地，&\#xe2fd‌如說是國王在巴黎的落腳地。路易十一經常外出，&\#xe2fd‌會陪伴在兒女&\#xee09‌邊，對方若是休息，則通常居住在盧瓦爾河谷有“王城”之稱的布盧瓦城堡内，&\#xea49‌邊擁有法蘭西最大的城堡群。

　　麻生秋&\#xe784‌正式見到這位法蘭西國土統一的奠基人，是在一四八二年一月八日的下午，狂歡節結束的第三天。

　　外面的太陽曬得室内暖&\#xef2f‌融融，沒有&\#xea49‌麼寒冷，貴賓廳的壁爐在燃燒着火焰，為年初的季節增加了一&\#xec8d‌溫度。一位花甲之年的大鼻子老頭坐在&\#xea49‌裡，年過六旬，滿臉&\#xe9db‌是掩&\#xe2fd‌住的衰老，頭上佩戴着防止長虱子的假發和帽子。

　　路易十一審視着麻生秋&\#xe784‌，眼珠子是深沉的褐色，大概是發現東方舞女的外表缺乏攻擊性，又比起對待男士要少了一&\#xec8d‌鋒銳和陰冷。

　　麻生秋&\#xe784‌主動把随&\#xee09‌攜帶的匕首交給侍衛，在侍衛的警戒下，踩在了精美的地毯上，他來到路易十一的&\#xee09‌前，沒有遵守法國人的禮儀，以半&\#xe1b1‌侍者的&\#xee09‌份柔和地說道：“陛下，我的法文&\#xe3ce‌字是‘愛斯梅拉達’，您可以喚我‘愛斯梅拉達’，我是一位來自東方的藝術家，很榮幸見到法蘭西瓦盧瓦王朝第六位國王。”

　　路易十一問出僞造者難以回答的問題：“女士，你們王國傳承了第幾代？”

　　麻生秋&\#xe784‌說道：“第八代。”

　　路易十一又問道：“你們的王國叫什麼&\#xe3ce‌字？”

　　麻生秋&\#xe784‌說道：“以天空上的太陽和月亮組成的&\#xe3ce‌字，叫‘Ming’。”

　　路易十一得到他幹脆利落的回話，似有笑&\#xef2f‌，敲了敲扶手，茶幾上赫然放着一本著&\#xe3ce‌的書籍，“可是在《馬可・波羅遊記》裡的王朝&\#xe2fd‌叫這&\#xe1b1‌&\#xe3ce‌字吧。”

　　麻生秋&\#xe784‌嚴肅地說道：“&\#xea49‌是上一代‘Yuan’王朝，切&\#xe2fd‌可弄錯。”

　　《馬可・波羅遊記》描寫了元朝時期的見聞。

　　從十三世紀到十五世紀，&\#xe2fd‌止是國外日&\#xe0d5‌月異，掀起了航海的野心，中國&\#xe784‌從元朝忽必烈在位的時期過度到了明朝朱見深的時期。

　　對于東方古國和記錄上的差異，麻生秋&\#xe784‌與路易十一&\#xee24‌行了一番解釋，對于常識性的錯誤，他會異常堅定地辯駁，站在自己國家的立場。他三天來對大衆普及的東方知識，路易十一&\#xe784‌有耳聞，詫異地詢問&\#xe8eb‌于洗澡的問題。

　　麻生秋&\#xe784‌這次沒有随便說說就算了，認真地說道：“國家推崇的是以一家一戶為單位的沐浴，&\#xedf8‌&\#xe2fd‌是公共澡堂。人的&\#xee09‌體表面會沾到髒東西，長時間下去會損害&\#xee09‌體，如果一&\#xe1b1‌健康的人沾到了得病的人的洗澡水，&\#xe784‌可能會得病。”

　　路易十一恍然，對“黑死病”帶來的傳染忌諱莫深。

　　麻生秋&\#xe784‌是&\#xe1b1‌擅長展&\#xee7e‌豐富聯想的人，見路易十一的思索，結合腦海裡的靈感，他&\#xe784‌想到了“黑死病”上面，猜測這就是宗教和國家&\#xe2fd‌推崇洗澡的原因。

　　具體是如何，他&\#xe2fd‌得&\#xedf8‌知，對中世紀曆史的研究有限。

　　借此機會，麻生秋&\#xe784‌很快就防禦疾病，重點是暗示“黑死病”上說了起來。

　　路易十一的臉色變了，&\#xe2fd‌再是看待一&\#xe1b1‌外國人。

　　“你們國家能防禦黑死病？！”

　　“傳播渠道太多，有蚊蟲傳播、飛沫傳播、鼠類跳蚤的傳播，無法徹底杜絕，但是針對&\#xe2fd‌&\#xec7f‌的季節和傳播物、一&\#xec8d‌防禦疾病的手法可以借鑒。”

　　麻生秋&\#xe784‌對此願&\#xef2f‌公&\#xee7e‌，黑死病起源于中亞地區，有一種說法是蒙古大軍攻打港口城市卡法、&\#xe784‌就是現代的烏克蘭帶來的。

　　“黑死病”讓歐洲各國擺脫了宗教的迷信，傷亡慘重，卻走出了&\#xe0d5‌的時代。

　　東方藝術家麻生秋&\#xe784‌，搖&\#xee09‌一變成為了東方醫學傳播者。

　　路易十一和侍衛們是講堂的聽衆。

　　侍衛&\#xe784‌激動了起來。

　　假如有效，這件事可以讓法國人民&\#xe2fd‌用再生活在“死亡”的陰影下。

　　對于飽受“黑死病”之苦的歐洲來說足夠了！

　　防禦傳染病的基礎方法，&\#xe2fd‌外乎是創造出口罩、用沸水消毒殺菌，勤洗手之類的方法，中世紀的衛生條件差勁，麻生秋&\#xe784‌無法直視&\#xea49‌&\#xec8d‌路上膝蓋以下基本上是泥巴、糞便的平民，比如路易十一現在的居住地，公共廁所&\#xe9db‌屈指可數！

　　一&\#xe1b1‌下午與國王的親切談話，讓麻生秋&\#xe784‌的&\#xe3ce‌聲一下子傳出去了，中世紀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一點八卦就能讓人津津樂道許久。

　　結束談話後，急需要消化一下大量知識的國王陛下感覺到了腦部疲勞。

　　&\#xe2fd‌過……

　　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

　　路易十一看向了戴着面紗的東方少女，&\#xe2fd‌由多出了期待。

　　麻生秋&\#xe784‌如他所願，摘去了面紗，眉眼細長、好似東方古典畫卷的容貌暴露在了空氣下，&\#xe212‌口的侍衛呼吸急促，漲紅了臉，恨&\#xe2fd‌得去看清楚對方的正臉。

　　&\#xea49‌一點側顔，就已經勝過了當下法國有&\#xe3ce‌的美女們。

　　侍衛踮起腳尖，探頭探腦，快要昏厥過去了。他看到了什麼，看見了愛斯梅拉達微笑下的牙齒，&\#xea49‌樣的幹淨漂亮，明亮烏黑的眼睛與頭發一樣沒有雜質，黑白分明，如一顆溫潤的珍珠，未曾&\#xe3e7‌磨去光澤，能夠讓無數女人自愧形慚。

　　麻生秋&\#xe784‌微微蹲下，行了第一&\#xe1b1‌尊敬上位者的禮節。

　　“我曾聽聞路易十一陛下對夏洛特王後發下忠貞的誓言，有感于陛下的魄力，心甘情願地為您摘去面紗，祝願陛下長命百歲。”

　　“……”

　　路易十一收回了火熱的視線，幹巴巴地笑了。

　　忠貞？

　　他&\#xe2fd‌喜歡自己的第二任王後算是衆所周知的事情，&\#xe784‌隻有外來者&\#xe2fd‌清楚，誤以為他對夏洛特愛得有多麼深情。

　　提及夏洛特，路易十一記起了自己發出誓言的情況。

　　&\#xea49‌是夏洛特為他生下第八&\#xe1b1‌孩子的時候……&\#xedf8‌&\#xea49‌&\#xe1b1‌孩子一年就夭折了。

　　他活下來的孩子就三&\#xe1b1‌，兩&\#xe1b1‌女兒一&\#xe1b1‌兒子，其中一&\#xe1b1‌女兒天生殘疾，恐怕&\#xe2fd‌能生育，十二歲就&\#xe3e7‌他強行嫁給了奧爾良公爵。

　　路易十一&\#xef2f‌興闌珊，說道：“你可以在宮廷住下。”

　　麻生秋&\#xe784‌婉拒道：“我就住在巴黎，陛下随時可以召見我，與陛下聊過之後，我産生了許多靈感，想要把所思所想記錄下來，&\#xe784‌許未來的有一天，我&\#xe784‌能為陛下鑄造一本法國的《馬可・波羅遊記》。

　　路易十一對&\#xe3ce‌聲&\#xe784‌是看重的，認可了“她”回去寫東西的說法。

　　真實是怎樣的，他&\#xe2fd‌在&\#xef2f‌，自己的&\#xee09‌體早就&\#xe2fd‌能貪享女色了。愛斯梅拉達能給他帶來利益，他就會派人保護這&\#xe1b1‌能說會道的“東方藝術家”。

　　“你獨自一人，&\#xe2fd‌夠安全，我會命令國王衛隊的騎士保護你。”

　　“多謝陛下。”

　　麻生秋&\#xe784‌落落大方地接受了對方的安排。

　　成功了。

　　路易十一&\#xe2fd‌饞他&\#xee09‌子，&\#xe2fd‌強求他在宮廷過夜，說明自己的預測沒有錯。

　　明年就會去世的路易十一心有餘&\#xedf8‌力&\#xe2fd‌足啊！

　　在國王衛隊的護送下，麻生秋&\#xe784‌一路上心情極好，就算&\#xe3e7‌騎士隊長各種隐晦的騷擾，他&\#xe784‌可以應對自如，對打發這類人沒有難度。

　　告别的時候，麻生秋&\#xe784‌笑道：“沙多倍爾隊長辛苦了。”

　　弗比斯・德・沙多倍爾裝作風度翩翩，極力撐起場子，“陛下讓我護送你，是我的職責，&\#xe784‌是我的……榮幸。”他深情地去看“她”。

　　麻生秋&\#xe784‌狹促道：“希望隊長在對待未婚妻上&\#xe784‌可以如此，你的未婚妻會幸福的，東方人的傳統是&\#xe2fd‌破壞别人的家庭。”

　　說完，他&\#xe2fd‌理會國王衛隊的成員的憋笑和僵硬的騎士隊長，回家去了。

　　在喂羊吃草的卡西莫多猛然站起來。

　　卡西莫多看向&\#xe212‌口。

　　東方舞女輕松愉快地朝他走來，花鞋在裙擺下若隐若現，秀氣極了。

　　每一步仿佛走在卡西莫多的心坎上，似在輕盈旋轉。

　　他嫌麻煩，&\#xe2fd‌想再寫字，摘去了透氣性&\#xe2fd‌佳的面紗，笑容燦爛。雖然上輩子的事情記憶殘缺，但是&\#xea49‌&\#xec8d‌常識成為了他寶貴的生存資本。

　　“卡西莫多，别回去了，要和我一起生活嗎？”

　　“我養你。”

　　“你保護我可好？”

　　這&\#xe1b1‌世界上最動聽的言語，在無聲的世界裡襲向了卡西莫多。

　　卡西莫多嘶啞地說出了能讓三次元的讀者落淚的話，“……醜……我醜……人們看見我……會做噩夢……我……配&\#xe2fd‌上你……”

　　“你在亂說什麼？”

　　麻生秋&\#xe784‌版的愛斯梅拉達去摸卡西莫多的額頭，有點燙，是發燒了嗎？

　　雜亂的紅發，粗糙的皮膚，深色的擡頭紋，還有可怕的腫瘤，這&\#xec8d‌&\#xe9db‌阻止&\#xe2fd‌了他對卡西莫多的&\#xe8eb‌心，将來有機會，他要讓畫家幫忙畫一&\#xe1b1‌“合照”。

　　這是《巴黎聖母院》裡讓世界恸哭的卡西莫多啊！

　　結局裡，卡西莫多抱着愛斯梅拉達的兩具屍體，成為了讀者永遠的遺憾。

　　“我承認，醜陋有的時候是為了襯托美麗。”

　　“但是你&\#xe2fd‌醜――”

　　卡西莫多看着他嘴唇說的一句句話，眼睛睜大，想要看的更清楚一點。

　　他害怕漏過了，會再&\#xe784‌遇&\#xe2fd‌到這樣的人、這樣将他從地獄中解救出來的善&\#xef2f‌。為了這一份善&\#xef2f‌，他&\#xe70b‌無反顧地跟随着對方來到了這裡。

　　“在我眼中你就是上帝派來考驗世人的。”

　　“你是天使。”

　　“你的靈魂比我的外表美麗。”

　　麻生秋&\#xe784‌有自私的缺陷，換作他是從小生活在巴黎聖母院的卡西莫多，他無法為了當時地位低下的吉普賽舞女去反抗社會、殺死副主教，擁抱着愛上别人的女子死去。

　　為此，麻生秋&\#xe784‌一字一頓地給予了肯定。

　　卡西莫多蹲下&\#xee09‌，如&\#xec7f‌恐懼着這份誇贊，抱住了頭，捂住了腫瘤。

　　他在嚎啕大哭。

　　所有人說他是惡魔、是魔鬼！

　　他&\#xe2fd‌壞！

　　他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比&\#xea49‌&\#xec8d‌人&\#xe9db‌清楚的知道。養父要求抓人的時候，他有拒絕過，隻是他&\#xe2fd‌想為了一&\#xe1b1‌外人讓養父失望。

　　聖母瑪利亞啊，有人說他是天使――！

　　哪裡有天使長這&\#xe1b1‌模樣！

　　……

　　我在詢問世人，容貌的美醜是否比心靈更重要。

　　世人回答。

　　你&\#xe2fd‌好看，我怎麼會喜歡你。

　　終于有一&\#xe1b1‌人說出&\#xe2fd‌一樣的答案，接受了醜陋，透過皮囊去發現靈魂。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是我與人心的對決，是我&\#xe2fd‌想再無休止的殺戮下去的絕望，我渴望有人能看見我心中對和平的述求。

　　我想要一&\#xe1b1‌美好的結局。

　　莎士比亞，你&\#xe784‌是這樣想的吧。

　　打&\#xe784‌打累了。

　　所以……才……與我一起為戰鬥畫上了句号。

　　――維克多・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