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徐大志聽說趙秋赢要帶家裡人來,這個家裡人，還是江簌的粉絲，于是馬上讓人準備了一袋子伴手禮,讓人家走的時候，好帶着一塊兒走。

　　那伴手禮的袋子上面印着夢幻的獨角獸紋，裡面是一款公司專門給江簌定制的香水，還有一些小餅幹、巧克力棒。

　　趙秋赢一下車，徐大志往前一遞。

　　趙秋赢的腦袋上就冒出了問号：“這是？”

　　“給您那位家裡人的伴手禮啊。”徐大志笑笑說。

　　趙秋赢走下來，站穩,迎上江簌的目光，無奈一笑道：“這是你的粉絲。”

　　他話音落下,大家就見一個老頭兒走了下來。

　　老頭兒還穿得分外像模像樣,襯衣、長褲、軍綠色小馬甲,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還背了個小水壺。小水壺上插着一根旗子,旗子上面印着江簌的臉，旁邊還寫着“女鵝沖沖沖”。

　　徐大志：？

　　江簌：？

　　老頭兒站定以後，先掏出一副老花鏡，手抖着戴上了,然後他才将目光定格到了江簌的身上,伸出手：“小同志,我叫向豫,我是你的粉絲,……是這麼說的吧？是叫粉絲對吧？”後半句話，是他扭頭對着趙秋赢問的。

　　徐大志張張嘴,又閉上了。

　　這稱呼倒也是蠻……古老的哈。

　　“對。”趙秋赢應聲，然後才介紹道：“這是我外公。”

　　徐大志恍恍惚惚地把人迎進了門,幾個人圍着小圓桌落了座，旁邊擺着助理準備好的水果、點心。

　　江簌很痛快地和向豫老先生合了影，還給他簽了名。

　　趙秋赢悄悄打量了一下，但沒能從江簌的臉上分辨出什麼失望之色來。

　　她臉上的情緒總是不太多，就好像喜劇演員一下，仿佛在以前已經做過太多的表情了，所以一旦走下舞台，就會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江簌先低頭抿了一口檸檬水，才擡起頭說：“關于一起上節目的事……”

　　趙秋赢動了動唇。

　　他可以接替。

　　江簌問：“您要參加嗎？”

　　她平靜地問着向老先生。

　　趙秋赢将話咽了回去，有點驚訝。

　　徐大志也驚，隻不過是驚得差點臉色都變了，就差沒說你可别胡來啊！這老頭兒上個節目，那要是磕了碰了，誰負責哪？這還是趙秋赢的外公呢！那到時候人不得和你翻臉啊？沒必要啊這！

　　這老年人自己也做不了主，你就多餘問！

　　向老先生臉色也微微驚訝了一瞬，然後他努力地睜大了布滿皺紋的眼睛，仔仔細細盯住了面前的少女，看了起來。

　　電視裡，他看不清。

　　舞台上太遠，更看不清。

　　其實這會兒，他才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偶像”呢。

　　女孩子真年輕啊，看着還怪瘦的，這要放過去，那是得讓外婆黏着追十八塊紅燒肉的那種小孩兒。

　　可她的面容沉靜極了，明明眉眼間嵌着一絲病态，卻并不顯得弱勢，相反，她骨子裡刻着淩厲和強勢呢。是個絕不會服輸的小姑娘！

　　所以她拉得動二胡、吹得動唢呐、彈得起琵琶、擊得了鼓……铿锵有力。

　　向老先生嘴角一下繃不住，露出了個笑容：“人就不能老，這一老了之後吧，就沒多少人問你的意見了。也不能說小輩不好，他們都是為你好麼。就是凡事都替你拿主意吧，總覺得，這人慢慢地，好像就沒什麼意思了……”

　　他念叨着，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點：“小姑娘還會問我呢！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會拖後腿的。”他說着拍拍兇脯：“我不知道你上什麼節目哦？但是别說那些小的，就是要翻山越嶺哦，老東西都能跟上三百裡呢！”

　　江簌垂眸，掃過他的指腹：“……嗯，那好，我們要大概熟悉一下環節。”

　　向老先生興奮極了，立馬跟江簌湊一塊兒，兩個新手磕磕絆絆把環節整明白了。

　　趙秋赢怔怔望着他們，輕歎了一聲。

　　他這時候都感覺，自己好像還沒江簌了解自己的外公……

　　向老先生當天回家，吃好喝好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還繞着他們院子溜達了起來，溜達着溜達着又跑了兩圈兒，讓趙太太給扶回去了。

　　“一天天的不知道搞什麼東西呢？”

　　“小秋沒有真帶你去什麼節目吧？和那些小藝人混着一塊兒玩，有什麼意思呢？您還不如去程家，和程家二爺一起聊聊天，下下棋。”

　　趙秋赢張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外公已經決定要去節目玩的事了。

　　正如外公在桌上對江簌說的話那樣。

　　人老了之後，就失去了做決定的權利……哪怕知道小輩是為他好，但他也還是會為此感到失落。

　　等真到了節目錄制這天，趙秋赢讓經紀人開車，把他們載到了現場。

　　經紀人聽說了究竟要幹嘛之後，手都忍不住抖。

　　向老先生啊！

　　向啊！

　　這個姓氏可是很牛逼的啊！

　　“真不會出事嗎？”經紀人顫聲問。

　　“沒事，我盯着。”

　　趙秋赢全程跟在鏡頭外，節目組不知道怎麼回事，還隻當他是懷揣着一顆真誠的導師心，這才前來關愛學生來了。

　　就是怪可惜的，趙秋赢本人竟然不出鏡！

　　節目組很快就将目光從他身上撤走了，因為更讓他們覺得驚奇的是江簌身邊的老先生。

　　當鏡頭掃過去那一刻，哪怕是不用看彈幕，他們也幾乎能想象出來彈幕多麼恍惚了。

　　【這就是江簌的朋友？！】

　　【啊這……節目組請的？就這？就這？】

　　那頭主持人很快出聲：“下面請江簌介紹一下，你邀請的朋友。”

　　【太尴尬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看下去了】

　　彈幕字才剛打完呢。

　　這頭江簌正了正兇前的麥：“他姓向，是一個認識的人的外公，也是我的粉絲。”

　　彈幕一滞，風向陡然轉變。

　　【粉絲？】

　　【原來是粉絲，那沒事了】

　　【妹妹就是棒哈哈，不僅網羅各個行業的粉絲，現在連不同年齡階層的，都能網羅啦！老爺爺挺可愛的，就是注意身體噢】

　　【啊啊啊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對于江簌簌來說，粉絲都是她的朋友呀】

　　【草，本粉絲有感覺到一點點甜】

　　有些暗搓搓等着看笑話的人頓時好一陣無語。

　　【真懷疑江簌是不是買了水軍】

　　【故意艹的人設吧，你見過這麼多選秀出來的愛豆，誰營銷過他（她）有老年粉的？江簌可不就抓住這個空檔了？這一營銷，沒準明天就又熱搜第一了，#江簌の老年粉絲追星現場#你品一品，是不是很吸人眼球？】

　　【+1，沒準兒這老頭兒就是請的群演，要是今天直播的時候鬧笑話，那就精彩了】

　　這會兒，程粵身旁的秘書，都忍不住盯着彈幕咋舌：“江小姐的粉絲很多啊……不過黑粉也多啊，這些人還挺幸災樂禍。”

　　程粵這會兒卻是剛認出來那老頭兒是誰。

　　“向豫。”他沉聲吐出兩個字。

　　秘書沒聽過這個名字，愣了愣：“您說什麼？”

　　程粵指着屏幕裡的人，淡淡道：“他經常到程家老宅，和我父親的二叔坐在一起下棋……”

　　大概是因為彈幕已經先把江簌嘲諷得差不多了，這會兒程粵反倒一句嘲諷的話也不說了，他微眯起眼，對着滿屏彈幕，反而還放出了銳利厭憎的光。

　　秘書理了理這個關系。

　　程總的父親的二叔……這位向老先生能和對方坐一塊兒，那肯定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啊。

　　就在這時候，秘書就聽見程總再度低沉出聲：“他是趙秋赢的外公，趙琥的嶽父，向晟豐的父親。”

　　秘書咽了下口水。

　　趙琥和向晟豐這兩個大名，他是聽過的。

　　秘書再扭頭看向彈幕，頓時不由淡淡生出了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這些彈幕還蠻好笑的。

　　鏡頭裡，嘉賓們互相打過招呼之後，就開始了他們的第一個遊戲環節。

　　【我靠，說好的佛系團綜呢？不是要做個慢綜藝嗎？】

　　【沙坑、鐵網、圓木……這是串到軍事綜藝節目了？】

　　節目組宣布了規則。

　　嘉賓需要一路過障礙，最後跑到終點，看誰用的時間短，加一分。跑到終點後，将頭埋入水盆裡憋氣，看誰憋的時間長，再加一分。

　　手裡拿着幾分，将決定了他們到時候能選走多少食材。

　　而時間的比較，決定着他們誰到時候先選。

　　有些男嘉賓深知是表現自己的時候到了，于是忙出聲道：“我來，我一個人就好了。”

　　“對對，女孩子是小公主嘛，坐着等就好啦！”

　　黎沫兒的哥哥悄悄罵了一句：“坑哥！”然後也主動一個人攬下了任務。

　　像餘心妍和烏晴晴這樣請的是女性嘉賓的，就隻有大家一起共同承擔了。

　　“江簌怎麼辦？”餘心妍轉頭問。

　　彈幕也不由跟着擔心了起來：

　　【這不就是，老弱病殘組？】

　　【簌簌也沒想到節目組會這麼玩吧】

　　【不是應該都提前拿了台本？】

　　【江簌玩人設，可别把自己玩砸了，前頭才剛玩砸一個董佳玉呢】

　　秘書看着彈幕，也忍不住叨逼叨：“這向老先生的身份雖然厲害，但這也沒辦法吧……江小姐就更不用說了，那麼柔弱。人家的手是拿來彈琵琶的，不是拿來幹這個的哎！”

　　程粵面無表情地轉動了下手中的打火機。

　　讓她找趙秋赢。

　　趙秋赢本人來，都越不過那個高台。

　　但我越得過。

　　程粵腦中驟然冒出了這個念頭，然後又被他自己不耐地按了下去。

　　程粵啟唇，嘴裡說的倒又是另一套：“趙秋赢的外公從過軍。”

　　雖然人是老了。

　　程粵：“這些東西，對于他來說，應該是最簡單的障礙物了。”

　　秘書愣了愣。

　　正巧這時候主持人問：“請問江小姐這一組，選擇讓誰出戰呢？”

　　江簌和向老先生對視了一眼：“兩個人。”

　　程粵把玩打火機的動作一頓，抿了下唇。

　　嗯？

　　江簌也要上？

　　她不會摔下來吧？

　　再一步一崴腳？

　　以前，她就像是肢體天生不太協調一樣，在程粵面前摔過，走兩步摔一下，還要扭過頭，淚眼盈盈地望着他。

　　那時候程粵覺得挺煩的。

　　看他幹什麼？

　　自己不是長了手，一爬就起來了？

　　但這會兒，程粵腦中驟然劃過，假設江簌從鐵架子上摔下來的畫面……

　　就他媽手癢。

　　還挺想去接一下。

　　接了沒準兒，她就感動得痛哭流涕……不行，流涕不太行。

　　沒準張嘴聲音就軟了，嬌嬌嗲嗲……算了，這程粵也想象不出來。

　　但他就是莫名地，很想看，那個舉着唢呐，吹得臉頰都微微鼓起，可眉眼又冷又酷，好像一副全天下，老子最吊的少女……溫溫柔柔，又驚訝地望着他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

　　“她們在哪兒錄團綜？”程粵突然問。

　　秘書報了個地點。

　　程粵：“……”“外省？”

　　秘書點頭：“對，第一期就是在别墅錄的，第二期想換個新鮮點的地方吧……”

　　程粵：“……”

　　他要是現在過去，連給叫個救護車都夠不上。

　　程粵抿着唇沒再說話。

　　但心頭就是似有若無地萦繞着一絲煩躁。

　　這時候節目組給他們排完先後順序了，故意将江簌這組留到了最後。

　　最先上的是黎沫兒的哥哥。

　　她的哥哥到底也是常年坐辦公室選手，人不胖，腹肌也有兩塊，但純力量還是欠缺的，過泥坑的時候，啪就摔下去了，把好好一個精英給弄得滿頭泥巴。

　　【哈哈哈靠，節目組雖然狠，但确實看得快樂！】

　　後面又上去了兩個男嘉賓。

　　那可真叫一個各有各的摔法，不過終于有一個磕磕絆絆地到了終點。

　　工作人員馬上端了盆水上來：“快，快，憋氣！”

　　那人把頭往裡一伸，就跟涮了一下，馬上就出來了，喘着氣，一屁股坐到地上，沒好氣地指着節目組說：“我看你們是想要我死……不憋了，不憋了。”

　　【哈哈哈氣得人蘭花指都出來了】

　　【其實就進去洗了下腦袋上的泥巴吧】

　　【下一個人不會接着這盆水憋吧？那到了最後一個，還不得整盆水都渾了？】

　　這個環節，順利讓大家都獲得了快樂。

　　等後面女孩子上場的時候，餘心妍先大聲喊了：“加油！”然後其他人也喊了起來。

　　這種集體活動對于江簌來說，實在是很陌生，但她左看看右看看，也還是小聲加入了進去。

　　【哈哈哈妹妹不習慣這樣情緒外放嗎】

　　【真的很努力地在營業了】

　　女孩子體重輕，加上有的學過舞蹈，翻越障礙物還算輕巧，就是往下跳的時候，跳得小心翼翼，在沙坑裡直滾了好幾圈兒。

　　也有的繃不住一下摔進泥坑裡的，比如餘心妍，等起來的時候，一甩頭。

　　彈幕又繃不住一片哈哈哈。

　　【餘心妍你甩的不是秀發是泥巴啊，你清醒一點】

　　【忍不住開始為江簌簌擔心】

　　觀衆們看得歡樂，程粵卻覺得這種環節沒意思極了。

　　一群未經訓練的人，要玩這個東西，摔破頭都不稀奇。

　　程粵淡淡道：“給通市那邊打個電話，開一輛救護車過去。”

　　秘書愣愣應聲：“……哎，是。”

　　程粵這邊剛吩咐完。

　　那頭烏晴晴剛憋完氣，擡起頭。

　　“通過全部障礙物，3分39秒。”

　　“憋氣計時，18秒！”

　　“目前排在第二名。”

　　“下一個……江簌。你們二位……誰先上？”主持人問完，都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老先生不如還是算了？”

　　向老先生搖搖頭：“這些玩意兒……太簡單了。對吧？”

　　江簌：“嗯。”

　　【一時竟搞不懂，這到底是不是江簌請來的演員了？】

　　彈幕上還迷惑着呢，向老先生卻是搓了搓手，脫下小馬甲給江簌拿着。

　　然後走到起步線，奔跑。

　　這個老人身上陡然迸發出了一股精神氣，淩厲、不可摧，如山矗立在那裡。

　　他熟練地攀爬欄杆。

　　穿過鐵網。

　　越過沙坑。

　　奔過泥潭上的吊橋……

　　他一口氣來到了終點。

　　埋首入水中。

　　所有人都驚呆了，手忙腳亂地開始計時。

　　“一秒，兩秒，三秒……”

　　趙秋赢都被震在了那裡。

　　他出生時，外公已經臨近退休了，他都不曾見過外公這般模樣。

　　而與外公有關的那些戰場上的豐功偉績，終究也隻是從母親的口中叙述出來而已。叙述又哪裡比得上親見呢？

　　這時候彈幕也一片：【卧槽卧槽】

　　【簌簌的粉絲為什麼這麼牛？】

　　【說好的老爺子老胳膊老腿兒呢？】

　　【這個老先生姿勢很專業的！好像以前受過類似訓練……】

　　“一分零六秒！”工作人員驚呼道。

　　這時候老爺子擡起了頭，還慢條斯理地從兇前的口袋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臉。

　　【感覺舉手投足……挺氣質的啊。還自己備手帕。很像五六十年代的知識分子】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請的群演。所以……江簌是真牛逼！連粉絲都是牛逼的！】

　　【該江簌了……】

　　【其實她都可以直接不玩兒了吧，老爺子一己之力，給她拉到第一去了】

　　向老先生笑得分外爽朗，隻覺得兇口堵着的濁氣全都吐出去了。

　　他徑直走到江簌面前，也想和小姑娘說，你可以歇歇，嘿，我厲害吧？我還沒老呢！

　　江簌将小馬甲還給他，眼底的确有一分欽佩：“厲害。”

　　她很佩服這樣厲害但又毫無攻擊性的強者。

　　向老先生一點頭，隻覺得這小姑娘說的話诶，怎麼每一句聽着都那麼好聽呢？

　　多窩心哪。

　　咱家裡怎麼就沒個女孩兒呢？

　　向老先生一張嘴，還沒等他說話，江簌就也已經走到了起跑線的位置。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屏了屏呼吸。

　　她還是要繼續參加……

　　【江簌何必呢？】

　　【你們都沒有體育精神的嗎？參加了就比完，這不是很好？】

　　【她開賽車是很厲害，那要求車技、對手臂的控制力，要求冷靜的心性……但這個可不一樣，前面多少個越不過去，越過去了，也沒勁兒憋氣了】

　　“開賽車？”程粵頓了下，“她還會開賽車？”

　　“對啊，您沒看嗎？江小姐為了給一個汽車拍廣告，專門和頂級賽車手，來了一段賽車追逐呢！那一段我都忍不住專門去看了，确實很……讓人熱皿沸騰……”

　　她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一面？

　　程粵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緊緊盯住了江簌的身影。

　　江簌做了一個起步的姿勢，然後她長腿一邁，沖了出去。

　　向老先生如山。

　　她便如海。

　　那奔騰不息、洶湧冷厲的大海，明明是溫柔沉靜的藍色，卻能輕易吞沒一切。

　　江簌抓住欄杆，身形輕盈，如蝴蝶騰挪跳躍，身形如風，又分外優美。

　　她今天穿的還是一條裙子。

　　這是背後平台和公司要求的。畢竟愛豆，總要打扮成漂漂亮亮的樣子。

　　别人是抓着鐵架子緩緩往下滑。

　　她卻是微一躬腰，肌肉繃緊，就這樣跳了下去。

　　身上粉色的大裙擺，如花瓣和蝶翼一樣舒展開，身上的珍珠珠串碰撞發出了“噼啪”的聲音。

　　風帶起她的黑發，拂過她的側臉，更顯得那繃緊的脖頸細長白皙。

　　她來到了吊橋前。

　　在這樣的地方，裙擺很容易被纏住。

　　江簌眼皮都不眨一下，一手撈起大裙擺，疾步跑了上去，她踩着一個又一個方形木闆，身形不見晃動。

　　一轉眼就到了那一頭。

　　【草，驚到說不出話】

　　【啊啊啊女鵝像是一隻空中翻飛的大撲棱蛾子！】

　　【腿好白，白得晃眼，我滿眼全是腿】

　　程粵的視線随着江簌而動，連帶心髒好像也跟着這樣的起伏動了起來。

　　當人一旦沉浸進去，與之共情的時候，她經曆的一切，就好像自己也正在經曆。

　　于是背脊處也感覺到了一股興奮，飛快地往上竄。

　　程粵攥緊了手中的打火機，身形微微前傾。

　　一切野/性的東西，都是美的。

　　這種美，不論是對着雄性和雌雄，都有着一種天然的吸引力，它會調動人的腎上腺素。

　　程粵不知不覺地抿緊了唇，眼看着江簌抵達終點，視頻裡傳出響亮的歡呼聲。

　　“通過全部障礙物，1分16秒。”工作人員的嗓子都隐隐發緊。

　　他看着江簌一頭紮入水中。

　　一秒兩秒。

　　少女身形穩定，晃也不晃。

　　程粵的呼吸不自覺地跟着屏住了。

　　他甚至有一種本能的沖動，想要從後面去扶住她的腰，免得她一會兒呼吸不過來，或者嗆了水了，一跤摔下去……

　　但江簌沒有摔。

　　她隻有擡起手扣住了水盆的兩個耳朵。

　　鏡頭推近。

　　她的手腕是那樣纖細白皙，搭在水盆旁，甚至隐約可以窺見皮膚底下的淡青色皿管，和她指尖上一點淡淡的粉。

　　她簡直像是造物主最佳的作品。

　　【啊啊啊！妹妹為什麼不管做什麼事，都那麼強啊？】

　　【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這種心态，我真佩服了，我做不到，我隻會被壓垮QAQ】

　　【妹妹别憋了，趕緊起來吧】

　　“一分五十九、六十……”

　　“兩分……”

　　“兩分零一。”

　　隻聽得水花一聲嘩啦的響動，江簌猝不及防地擡起了頭。

　　她也本能地甩了下濕漉漉的頭發，水流下來，滑過她的皮膚。

　　一回眸間，所有人都幾乎在那一瞬間，被鏡頭定住了。

　　她的面上還覆着一層水意，在陽光底下，眉眼好像都變得閃閃發光了起來。

　　她一抿唇。唇像是被露珠浸透的绯色花瓣。

　　她一眨眼。長卷睫毛上的水珠，便顫巍巍地落了下來……

　　讓人心跳怦怦飛快的同時，又想要對她頂禮膜拜，又想要咬住她的唇瓣，□□親吻。

　　江簌歪頭，問：“食材在哪裡？”

　　“那……那邊。”

　　“有龍蝦嗎？”她說，“我想吃。”

　　【吃吃吃啊啊啊，你吃什麼都給你！】

　　向老先生也還恍惚着呢，他慢吞吞地跟上去：“……小姑娘，練過啊？”

　　而且還明顯不是一年兩年練出來的……

　　那種熟練度、忍耐度，強大的心性，都仿佛刻入她的靈魂。

　　向老先生壓抑了下激動，心說這個節目可太好玩兒了！

　　我的偶像也太牛了！

　　改明天我要讓我那些沒法散心的老戰友們，全部來上這個節目！

　　趙秋赢如果知道自己的外公這會兒在想什麼，一定會忍不住驚愕地冒出滿腦袋問号。

　　能和他外公走到現在還保持着交情的老戰友……那還能是一些什麼人？

　　全部來上這個節目玩？那還了得嗎？

　　江簌走到食材攤前，毫不客氣地開始了挑挑揀揀。

　　她面上的冷淡之色褪去，更多剩下的是一點少女的滿足，等她拿了龍蝦和蟹，嘴角甚至還微微翹了起來。

　　和剛才仿佛兩個人。

　　“……這個節目有意思。”程粵說。

　　秘書：？

　　您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