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帥帳,呂布問司馬懿:“剛才我們見到張昭離去,不知仲達和他說了什麼,看他模樣,好像很是憤怒。”
“他要我軍就地駐紮,給他留下機會,讓他去見主公。”司馬懿說道:“大軍一旦就地駐紮,萬一孫權返回,暗中做些什麼。雖然最終還是能拿下交州,可折損太多将士,我們怎麼向主公交代?”
将軍們相互看了一眼,呂布問道:“我覺得孫仲謀應該不會允許我軍把他困住,仲達究竟有什麼打算?”
“能夠不打當然最好,到了非打不可的時候,我們也躲不過去。”司馬懿說道:“我就是要讓孫仲謀暴露出他真實的打算。他要是肯讓我軍繼續推進,我則可以信他。如果不讓我軍推進,至少推進到距他隻有三十裡,我絕不信他!”
“主公岸邊有沒有派人過去?”呂布問了一句。
“當初得知張昭要見我,我就已經派人給主公送信去了。”司馬懿說道:“主公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
“仲達拒絕了張昭的請求,他會不會……”呂布想要問什麼。
“當然會。”司馬懿笑着說道:“張昭想要促成和談,我毫不懷疑他的誠意。我懷疑的,是孫權身邊的其他人。”
衆将軍紛紛點頭。
司馬懿向帳外招呼了一聲。
衛士進來,他吩咐道:“傳令下去,讓人盯緊張昭。一旦他派人返回孫權那裡,即刻給我攔住!”
“仲達要攔住張昭派回去的信使?”趙雲提醒:“這麼一來,和談可就難以促成。”
“要的就是他成為瞎子、聾子。”司馬懿說道:“他要去見主公,我會派人護送。至于他身邊的衛士,還是留在我們這裡,比較讓我放心。”
當晚無話,第二天一早,司馬懿才起,正在洗漱,張昭就匆匆趕了過來。
來到他面前,張昭問道:“司馬将軍,你是什麼意思?”
“張公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司馬懿擦了把臉,十分茫然的問了一句。
“我派人去給陛下送信,怎麼都被攔住?”張昭回道:“莫非将軍沒有誠意和談?”
“那倒不是。”司馬懿嘿嘿一笑:“張公可以試想,如果我在你的軍中,派出我身邊衛士給主公送信,你會怎麼認為?”
張昭被他問的一愣,眨巴着眼睛不知該怎麼回應。
“要知道,張公是在我軍中,而不是在我家裡。”司馬懿很是從容的對張昭說道:“所以我會讓人把你派出去的信使全都攔住,實在是迫不得已。軍情不敢外洩,萬一被洩露了軍情,我可擔待不起。”
“将軍的要求我無法答應,還不讓我把這裡的事情告知陛下,難不成将軍并沒有和談的誠意?”張昭眉頭緊緊的皺起。
司馬懿回道:“張公這麼說可就是不對了,打了這麼多年,我還真的希望能安穩下來。不僅我這麼想,軍中将士哪個不想過幾天安穩日子?隻是我明白,越到最後關頭,我越得小心翼翼。将士們跟我來到這裡,我就有責任多帶幾個活着的回去。”
張昭被司馬懿一番話說的無言以對。
他确實是在對方的軍中,而且衛士回到孫權那裡,不可能不被問起司馬懿軍中情況。
要是換成他,也不可能允許前來和談的人派回信使報信。
“張公想明白了?”司馬懿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如果想明白了,還請上馬,有話我們在馬背上談。”
“司馬将軍這麼做,确實是不利于和談。”張昭對司馬懿說道:“我懷着誠意過來,将軍總得給些誠意。”
“經張公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自己誠意不太夠。”司馬懿捏着下巴假意想了想,對他說道:“不如這樣,我派人護送張公去見主公。至于張公身邊的衛士,先讓他們在軍中等着,我替張公養着他們,這樣誠意總是夠了。”
司馬懿的提議,無非是要控制住他的衛士,把他身邊的人都給換成魏軍。
身邊不是自己帶來的人,而是司馬懿遣派的魏軍,張昭以後就不可能再給孫權送回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表面上看,司馬懿這麼做确實是有誠意,畢竟他出了人手。
可細細的往深層推敲,反倒是限制了張昭。
張昭回道:“将軍好意我心領了……”
“怎麼能夠心領,就這麼定了!”司馬懿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嘿嘿一笑,向旁邊站着的衛士吩咐:“挑選一些武藝好的兵士,讓他們護送張公去益州見主公。至于跟随張公來到這裡的衛士,好吃好喝招待着,無論我軍與交州軍打還是不打,都不要怠慢了他們。”
“司馬将軍,這……”張昭還想争辯。
司馬懿卻又打斷了他:“張公,你不會覺得我真能答應讓大軍駐紮在這裡吧?大軍來到交州,一路向前推進,遇見阻截我倒不覺得怎樣,打幾場也就是了。可要是在我軍駐紮的時候,失去了最佳的作戰時機,我的罪責可就大了。張公也是帶過兵的人,應該能夠理解我的心思。”
他請張昭換個角度考慮問題。
張昭歎了一聲:“将軍不信我,我能有什麼法子?如今将軍是刀俎,我是魚肉,還不是任由将軍擺布?”
“張公可千萬不能這麼說。”司馬懿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我對和談都有誠意,隻是各自都在為着自家的利益打算。所以才會有所隔閡。等到和談成了,交州向主公投誠,我再給張公賠禮就是。”
“賠禮大可不必,隻要司馬将軍真有誠意,也就是了。”張昭很是無奈的歎了一聲。
他此刻深切的感覺到,所謂弱國無外交,應該就是這樣的道理。
交州太弱,他來求和,說話也都沒有底氣。
而司馬懿作為大魏主将,則可以把話說的底氣十足。
談,對大魏有好處,對交州好處更多。
不談,交州面臨的會是生死一線,而大魏所面對的無非是打一場根本不會傷筋動骨的戰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