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始四年,黃曆4342年,西曆1645年。
按照原有曆史,此時的滿清大軍,已經占據整個北方,大順朝隻剩湖北部分地盤。左良玉正在清君側,張獻忠在四川跟南明苦戰。
對了,沙俄來了!
雖然沙俄所築的最東方城池,是貝加爾湖西北的烏斯季庫特。但是,一股百十人的哥薩克騎兵,一路殺到黑龍江入海口。
沿途人口,被滿清搞得沒剩多少,哥薩克騎兵如入無人之境。
他們不要糧食,隻搶短期内能吃的。
土著也沒金銀給他們搶,于是他們死盯着皮毛。勒令沿途的北山野人、索倫部土著、薩哈連土著,獻上本該留給滿清的皮毛,拿不出來就是搞大屠殺。
沙俄在西伯利亞擴張上千公裡,原動力就是獲取皮毛。
此時正值小冰河時期,歐洲冷得吓人,皮毛非常昂貴。皮毛生意,是沙俄的經濟支柱,全靠賣皮毛來養軍隊,全靠賣皮毛來供王室揮霍。
去年上半年,北山野人來搶一趟。
去年下半年,沙俄哥薩克騎兵又來一趟,而且搶劫路線還特麼差不多。
滿洲貴族非常憤怒,再次派出騎兵追擊。
但沙俄騎兵早已開溜,連跟毛都摸不着。哥薩克騎兵隻損失兩人(凍死凍傷的),就滿載着搶來的皮毛,一路退到貝加爾湖那邊。
新年期間,兵部送來緊急軍情。
“陛下,雲南僞帝自除帝号,攜沐天波請求歸附我朝!”
“怎麼回事?”
趙瀚聽得驚訝無比,一手奪過軍報,才發現雲南那位皇帝,被土司給殺得倉皇而逃,昆明已經被土司軍隊霸占。
造反的土司叫沙定洲。
沙定洲的父親是沙源,萬曆年間,抗擊安南入侵有功。由于安南長官司已廢,于是安南長官司轄管的地盤,就被朝廷全部賞賜給沙源。
那塊地盤,便是雲南蒙自。
天啟年間,奢安之亂,沙源又立大功,被朝廷升為宣撫使。
崇祯年間,雲南土司時有叛亂。沙源打着平叛的幌子,不斷劫掠周邊,累積了無數的錢糧。
沙源死後,長子沙定海繼位,因其昏聩無能,沙家土司日漸衰落。
阿迷州的土知州普名聲,不是土司,勝似土司。此人死後,其妻萬氏改嫁給沙定海。次子沙定洲,暗中與這位嫂嫂私通,兩人合謀驅逐沙定海自立。
這對通奸的叔嫂,在驅逐沙定海之後,又謀殺萬氏與第一任丈夫的兒子,直接将阿迷州給實質吞并。
也就是說,萬氏為了幫助情人,驅逐第二任丈夫,又殺死自己跟原配的親兒子!
沙定洲就此擁有兩塊土司地盤,又忠心耿耿幫着沐天波打仗。沐天波絲毫沒有料到,沙定洲居然會造反,對這厮完全沒有任何防備。
去年冬天,沙定洲突然起兵,而且學他死去的老爹,一直打着平亂的幌子。
沐天波還很高興,覺得沙定洲果然忠誠,主動幫助朝廷平叛。結果,一路平到昆明城外,殺得沐天波措手不及,連忙帶着皇帝和大臣逃跑。
他們多次反攻,都被沙定洲擊退,隻能撤至雲貴邊境,請求歸附大同朝廷。
曆史上,沐天波打了兩三年,都拿沙定洲沒辦法,沙定洲甚至反攻入貴州。還是孫可望、李定國,将沙定洲給擊敗,幫着南明小朝廷奪回昆明。
趙瀚跟閣部大臣商議之後,随即給出回複:接受雲南僞帝和沐天波的歸順,但是,削去其一切爵位和官職。他們若想做官,就來南京接受思想教育,今後可以從鎮長開始做起。至于他們的土地,今後按規矩分給農民,但允許他們每人多留二十畝。
至于财寶和糧食,呵呵,倉促逃跑,都被沙定洲給霸占了。
如今沐天波尚有萬餘大軍,卻連軍饷都發不出,士兵全都餓着肚子等糧。沐天波已經壓不住了,許多軍官帶着部隊,在雲南北部四處劫掠,隻為了能搶一口吃的。
朝廷的答複立即發往雲南,僞帝和沐天波是否接受,趙瀚和大臣們都無所謂。
一群落水狗,能值得什麼?
若是在昆明陷落以前,他們獻上雲南全境,那才算真正的立功,如今不過是搖尾乞憐。
轉眼到了元宵節,今年的燈會極為好看。
趙瀚從内帑掏了上萬兩銀子,向民間采購花燈。又有商賈贊助,合力制作兩盞大型鳌燈。
最大的鳌燈,高足十四米,宛如樓房一般。
鳌燈四周,還有許多小型燈組,燈牌寫有贊助商的名字:福瑞祥珠寶、盛昌泰錢莊等等。
這種商業贊助,不算趙瀚的首創。
明代中期就已經有了,商賈打造花燈獻給皇帝。雖然不能直接亮明自己的品牌,但可派夥計在鳌燈旁邊宣傳,趙瀚隻是讓這種商業廣告更明顯而已。
同時,趙瀚禁止地方官府,向皇帝進獻花燈!
那種做法容易引起攀比,最後變成一種擾民行為。
舊曆正月十四晚,城内各處已開始試燈,全城警察都整裝待命,因為警察還有消防職責。
大明二百餘年,因元宵燈會引發的火災,可不止一次兩次。正德時期,甯王獻給朱厚照的花燈,把皇帝的乾清宮都給燒了。朱厚照一邊下令救火,一邊在城樓上看熱鬧,還開玩笑說:“好一棚大焰火!”
正月十五,燈會正式舉行。
全城都變成燈的海洋,皇城也部分開放,允許百姓進來觀燈。這是延續朱元璋的做法,表達天子與民同樂之意。
大街小巷,到處是人,外城的許多百姓也進來了。雖然他們在玄武湖邊也能觀燈,但終歸沒有内城熱鬧,而且大家還想着進皇城呢。
這一夜,南京城内外,上百萬人流動。
零售業繁榮到極點,冒出無數小商小販。對于那些流動攤位,元宵期間沒法管理,官府也懶得派人去收稅。
某些固定攤位,營業稅變得特别重,而且還要投标入駐,都是元宵期間開辟的黃金位子——地點靠近鳌燈。
沿街店面,老闆自發擺放花燈,目的是為了吸引路人,有客流量就有銷量啊。
“不要擠,不要擠,排隊依次進皇城!”皇城侍衛焦頭爛額。
百姓是從東華門進皇城的,如果科舉還在,曆屆狀元也是從東華門而出。
這一段街道,全被堵住了,物理意義上的“摩肩擦踵”。
附近的攤位費也很貴,觀燈百姓走不動,無法進皇城去看鳌燈,想去其他街市都很難,就在路邊觀賞其他花燈,順便在那些攤位上消費。
“這就是皇宮?”
“還早得很,皇宮在裡面,這裡隻是皇城。”
“皇城裡的燈,就是比外面的更好看。”
“快看,陛下來了!”
“……”
趙瀚的皇帝儀仗,突然出現在紫禁城的東面城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皇城觀燈的百姓,一撥接一撥跪下。除了山呼萬歲之外,還夾雜着亂七八糟的興奮呐喊。
“咻~~~嘭!”
“咻~~~嘭!”
紫禁城裡放起煙花,一朵朵煙花升空綻放,百姓們紛紛擡頭觀賞,許多小孩蹦跳着拍手歡笑。
鄭森帶着趙貞芳回京述職,他的新職務是知州。這種升遷速度,可以說非常快,一是鄭森自己能力突出,二是他給趙瀚當過秘書,三是他還有驸馬的身份。
拿下呂宋之後,趙瀚兌現承諾,冊封鄭芝龍為南海公。
就此,鄭芝龍徹底退出政治舞台,在老家安安心心的做公爵。
“兩三年沒回來,南京燈會越來越好看了。”趙貞芳舉目四望,鄭森幫她擋着擁擠人群,身後還有奶媽抱着兒子。
鄭森點頭感慨:“是啊,還是南京熱鬧。”
他們身邊,是趙貞蘭一家子,趙貞蘭已經生了一兒一女。
兩位公主結伴出遊,她們的丈夫也在聊天。可惜,一個官員,一個商賈,年齡還相差十多歲,根本沒啥共同語言。
朱慈烺也帶着弟弟妹妹,在街市裡觀燈遊玩。
朱慈烺剛滿十六歲,去年沒考上金陵大學。但趙瀚借銀子給他,讓朱慈烺自費讀大學,隻要拿到畢業證,今後是一樣的文憑。
朱媺娖也十五歲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學習成績隻能算中等。
小弟站在攤位前,似乎看上個小玩意兒。
朱慈烺笑着買下來,又給其他弟弟妹妹,全都買了一些東西。皇帝借給他十兩銀子,銀子購買力很足,隻要不是奢侈品,今晚随便他們花銷。
“哥哥,”朱媺娖提着一盞花燈,笑着說,“等我以後賺了錢,跟你一起還陛下借的銀子。”
幾個法國使者,站在街市上瞠目結舌,兇口劃着十字架說:“神啊,我們這是到了你的國度嗎?”
這些法國使者,是路易十三派來的。
他們還不知道,國王已經死了,如今的法王是幼年路易十四。
使團首領被堵在人群裡,艱難的向前挪動:“難以置信,好像半個法國那麼多人,今晚都擠在了一個城市裡。”
當然沒那麼多,雖然歐洲地廣人稀,但法國和意大利的人口密度都非常高。
“咻~~~嘭!”
“咻~~~嘭!”
紫禁城上空,放起了第二輪煙花,今年的元宵節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