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奸賊!!先前與兵學同列,看在那些人都是國中勇士,我們也沒有多說什麼,如今呢?卻是讓匠人,醫師等都與我們同列,豈有此理啊??這是對我們的侮辱!!”,有學子大叫着,而在他的身邊,則是聚集了數百人,這些人都是太學與門子學的學生。
“對!!這也是對我儒學的侮辱,是對孔聖的侮辱!!”
“王朗老賊!!國中巨賊!!他迂腐不堪,反對革新,不敬儒學,欺人太甚!!誰與我一同找他算賬?!”,有學子大叫着,衆人頓時迎合,含着為國除賊的口号,上千學子們擁擠的朝着王府趕去,一路上,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
王朗将自己心裡的想法,寫成了一份奏表,交予厚德殿,而天子應允之後,這封奏表便流傳了下來,王朗在奏表内的那些言語,徹底的激怒了天下士子,若是王朗隻是說将這三個學府歸入官學,或許還不會有這麼大的轟動,最主要的就是,王朗将奏表裡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透露了出來。
這老頭也是不怕事,什麼所有的學問都是一樣的,什麼有教無類的真谛,還有他日後的想法,他全部都寫出來,這篇奏表一出,衆人議論紛紛,據說,當日龐統便親自來到了王府,帶着貴禮拜見王朗,當然,他沒能見到王朗,王朗痛恨他,不願意與他見面。
而他隻能将自己的那些禮物都捐贈到了王朗所設立的優學賞之中,王朗接受了他的禮物,不過,還是沒有去見他,就是尚書令,在看到了奏表之後,都是贊歎王朗之功德,将他稱為延康第一大賢,不過,王朗也不喜歡他,聽聞他如此誇贊自己,王朗回稱他為延康第三奸賊...第一是龐統,第二仲長統。
聽聞,仲長統有些不悅,還寫書質問王朗,為何自己是第二?王朗看了他的書信,也沒有回信,那一天,仲長統便如願以償的成為了王朗口中的第一奸賊,按着王朗的說法,龐統雖惡,好歹知道些廉恥,像仲長統這樣不知廉恥,得了惡名還要嫌棄惡名小而來質問的人,才應該是第一奸賊啊。
不過,在天下間,卻是正好相反,沒有人去怪罪龐統,沒有人去觸怒尚書令,所有人都在痛斥王朗,他的諸多罪行被找了出來,包括他對荀彧的謾罵,他認為荀彧改了官制,乃是大逆不道,包括他對曹操,王符,盧植鄧人的批評,這就是個愚頑不化的老家夥,壞到了骨子裡。
如今竟還想着要讓那些卑微的匠人,醫師來與士子們同列,并稱為學子,這哪裡是士子們所能忍受的?加上王朗又有外戚的身份,在這些人的口中,他頓時就變成了跋扈将軍,變成了叛賊董寵,總之,無數的謠言橫飛,有的說他年輕的時候曾殺人入獄,有的說他最喜吃羊糞。
一個天下知名的大儒,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臣,成為了似乎不殺就不足以平天下人之心的惡賊,對于這些謾罵,王朗并不畏懼,他也不曾低頭,家裡人想幫着他告知衆人,他并沒有對聖人不敬的想法,可王朗卻攔着這些人,不讓他們去,老夫行得正,何懼這些魑魅魍魉!
終于,此事愈演愈烈,各地名士出來指責王朗,也有不少的官吏彈劾王朗,而最為激動的就是原先學府裡的士子們,太學,門子學,以及各地學府的學子們,覺得自己忍受不了這樣的辱罵,他們聚集了起來,便準備要沖擊王府,對他進行質問。
這樣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發生過很多次,最為憤怒的,便是尚書令諸葛亮,衆人也不知為何,諸葛亮對這些事情非常的生氣,甚至上言,希望能明文禁止這樣的事情,而此事還沒有談完,士子們已經聚集在了王朗的府邸門口,士子們在辱罵着,用着他們必生之所學。
王朗大怒,幾次都要沖出去與這些毛頭小子們動手,卻被自己的奴仆們攔住,這些奴仆們都擔心王朗的安危,那些學子們好似瘋了一樣,若是再讓王公有個好歹,那該怎麼辦呢?終于,學子們惹出的動靜,最後還是引來了雒陽更卒。
魏延率着人,趕到了府邸門口,看着面前的激動的學子們,魏延臉上也是有些無奈,這些人,他又不能打,可自己又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這王府可是太子的妻家,若是能為他們做些事,将來自己絕對是受益無窮的,這也是為何所有人都不敢來參與的時候,魏延卻敢前來,他腦海裡,隻有向上爬的想法。
而此刻,他還是有些為難,糾結了許久,他還是有了決定,魏延皺着眉頭,扒開了面前的學子們,便走到了王府門口,站在門口處,手握着劍柄,冷冷看着面前的學子們,說道:“我是更卒府邸左丞魏延!!!爾等給我速速離去!!免得遭了罪!!”
他這麼一開口,卻是激怒了這些學子們,學子們可不懼怕威脅啊,他們之中,不少都是公羊學的,威脅對于公羊是毫無用處的,憤怒的學子們大叫着:“你能将我們怎麼樣?有種便将我們都殺了!!”,聽着他們的叫聲,魏延眯起了雙眼。
若是自己現在動手,會成為天下人眼裡的奸賊,會成為天子眼裡的能臣,更會讓太子感謝自己...魏延獰笑了起來,正要拔出長劍,忽然聽聞一聲怒吼:“都給我住手!!”,魏延大驚,連忙看去,遠處卻是走來了一個老者,老者憤怒的看着這些學子們。
學子們紛紛低頭,沒有人敢直視他。
魏延認了出來,此人正是太學的祭酒崔琰,乃是當今太子之師,魏延急忙笑着,走到了他的身邊,說道:“崔公,這點小事,怎麼就驚動了你呢?”,崔琰搖了搖頭,“我治理學府不夠嚴格,方才鬧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望魏仆射不要怪罪...”
“豈敢...豈敢...”,這是魏延初次與崔琰打交道,崔琰對自己如此恭敬,魏延心裡不由得對他有了些親近,故而,他低聲說道:“崔公還是莫要再理會這裡的事情了,若是此刻崔公出面,隻怕崔公顔面盡失,日後也無法治理太學,還是讓我來動手....”
崔琰搖了搖頭,他轉身看着那些學子們,冷笑着說道:“好啊...你們做的好啊...你們都很有顔面啊,很尊貴啊,那些匠人,醫師比不得你們啊...兵學的士卒們在外征戰,流皿犧牲,醫坊出來的醫師們在拯救你們的性命,你們穿的衣服,此刻對王公舉起的劍,那都是匠人做出來的...你們呢??”
“你們會做什麼??隻會在這裡亂鬧!!”
“你!!劉賜!!當初是誰資助你,讓你順利來到太學的?!!”
“還有你!!你!!你!!你們受盡王公之恩惠,如今卻是忘恩負義!!來人啊!!将這幾個人給我抓起來!!”,崔琰越看越是憤怒,一聲令下,士卒們看向了魏延,魏延點了點頭,頓時有士卒沖上去,将這些人都給按在了地面上。
“哼!”,崔琰冷哼了一聲,方才說道:“都給我滾回去!!用真材實料,為大漢做出貢獻之後,再來表達你們的尊貴,如今的你們,對大漢毫無貢獻,街頭一個撿糞的,都比你們要更尊貴!!還不快滾!!”,崔琰大罵,太學生們面色赤紅,卻又不敢反駁。
這位老大人乃是公羊大儒,若是開口反駁,就不是罵的問題了,何況,先前崔琰曾與衆人辯論,名望高漲,早已成為天下宗師,沒有學子敢違背,縱然是門子學的學生,也是如此,崔琰很快就将這些學子們全部罵了回去,魏延這才笑着走上前。
“崔公真是了的啊...這些學子們,對崔公竟是如此的恭順...”,崔琰看着面前的這位更府仆射,心裡也是有些驚異,此人不錯啊,看起來功利心有些強,可是做事利索,不怕惡名,方才,他可是聽出了此人的殺意,若是自己不來,隻怕此人真的會對太學生們下手了...
不過,功利心強并不是缺點,這說明此人肯上進,而做事利索,也是能臣的條件之一,崔琰隻是與此人聊了片刻,心裡便對他很是喜歡,崔琰笑着說道:“魏君日後若是無事,可以來太學找我,老夫倒是可以幫魏君解決心中疑惑...”
魏延大喜,險些就要跪拜,兩人正聊着天,王府大門被打開了。
王朗皺着眉頭,走了出來,沒有看魏延,卻是對崔琰一拜,說道:“多謝崔公助我!!”,王朗也不是對所有人都不客氣,對于崔琰,他就比較尊敬,無論是學術,還是品德,王朗都覺得崔琰是個不錯的人,兩人的關系也還是不錯的。
“不必客氣,我這不是幫你,我啊,是在幫那些無知的學子們呢,他們太蠢了,完全不知道,若是我再晚來一些,他們就會全部死在這裡...”,崔琰無奈的說着,魏延卻是尴尬的笑了笑,方才說道:“我也不敢對他們下手的,這些人都尊貴着呢,若是我殺了他們,隻怕明天就要待在繡衣大牢了...”
崔琰看了他一眼,方才說道:“你當然不會殺死他們,隻是,我擔心我的一個弟子,他性格暴躁,容易沖動,若是他知道自己發妻的父親耶耶都被人堵住,說不定就會帶着騎兵,在這裡來回沖上十個回合,保證一個不留,全部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