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瑗,史浩,韓世忠久久無言。這震撼一個比一個大。張曜宗也太厲害了,言政言軍言财路,聽上去荒誕不經卻又無從辯駁。
趙瑗最後問:“你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張曜宗誠懇的回答:“王爺上次見到小人應該就猜出我的身份了,我不知道王爺怎麼會猜出我的,但是王爺的鼓勵和給我的希望讓小人别無選擇。王爺對家父的冤屈心存善念,小人必然感恩謝德。還有複我張家榮耀。王爺既然對我張家,嶽家心存善念,必然心存大志,小的又怎能不效犬馬之勞。”
“可是小王并不被人看好啊。恩平郡王是吳皇後撫養長大的,潘賢妃也非常喜歡他,更與秦相交往莫逆。小王實在沒有好高骛遠之念啊。”
“呵呵,王爺過謙了,秦賊賣國求榮,我家與秦賊已是誓不兩立。恩平王與秦賊相交,小的實在不能相信他,加上複我張家榮耀不能靠主上憐憫,要我實實在在的做出功勞才能享受的心安理得。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小子一句誅心之言,投靠就要早,既然要選擇王爺,那就不如早點,何況這些計劃都不是一時之間就能完成的,王爺早點知曉,早點研究,彌補纰漏,将來才能見到成效。”
“汝之齡不若曹沖,王戎,但才高曹沖,王戎之輩,餘者皆小智,惟汝大智,既你投我,我當待你如平輩。”趙瑗拉着張曜宗的手,緊緊不放。
韓世忠心頭暗想:“罷了,還不如一個孩子,既然決定投靠了,還觀望什麼,沒得落了後手,彩頭被張曜宗拿了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史浩眼中的一絲陰霾。史浩一直認為自己是大才,又早早投靠了趙瑗,将來一旦趙瑗繼承皇位,自己就能一展英才。但是剛才卻實實在在的感到了一絲威脅。但是史浩也是君子,暗罵自己一聲,跟個孩子計較什麼。有才的比自己多了去了,此非君子風範。
“曜宗,你有字嗎?”趙瑗問到。
“年未弱冠,還未取字。”古人姓名是出生後父母起的。長大後取字。兩者相連,通稱名字。清朝王英奎曾說:“古者名以正體,字以表德。号以明志,齋室寄情。”古人大多以名取字,兩者有關聯,如張飛,字翼德。“飛”是名,“翼德”是對飛的解釋。又如白居易字樂之“居易”是因,“樂之”是果。
《禮記》中說:“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許嫁,笄而字。”說的是小孩子出生3個月由父母命名,到了20歲由父親在宗廟主持冠禮把頭發束起來,在頭頂盤成髻,表示可以娶媳婦了,有資格參軍與參加祭祀了。由身份高的老人根據男孩的名取字。
一般來說,自西周始,中國開始流行避諱制度。名是留着自稱的,或者父母長輩才能叫名,其他人叫是一種不尊重。字才是平輩之間互稱時用的。古代戰亂不斷,加上醫療條件落後,人的壽命很短,大都十六行冠禮取字,但更早點的十三四歲就娶妻生子了。取字也有更早的。但是像張曜宗這樣年九歲就有貴人問他取字沒有的就少見了。
趙瑗的意思很明顯要給張曜宗取字,一旦趙瑗登基,由皇帝給臣子取字。這是多大的尊榮。而且取字一般都是長輩,師長或者貴人,關系親近之人才能給他人取字。其實這樣也是把張曜宗綁在了自己身邊,背叛師長是最被世人诟病的,那就是失德。這也是趙瑗表示看重張曜宗,韓世忠本是準備等到張曜宗十六歲冠禮時再給他取字呢,但是現在趙瑗要捷足先登。也隻能暗自扼腕。
小永嘉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但是看着張曜宗意氣風發的大肆暢談,爹爹和史伯伯也聽的聚精會神,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看上去那個小孩也挺好看的啊。全然忘了那個小孩比自己還高呢,也忘了剛才是他辣着了自己。
“曜宗,你父親對你期望很高啊。那麼小王爺給你取個字,‘曜’字自可做‘日出有曜’解釋也可作炫耀顯示之解。小王願你光明一世,字‘光世’吧。願你亦如平叔(中興四将劉光世字平叔)一般中興我大宋。”
“謝王爺取字,小子定然謹記王爺教誨。此生與光明為伴。以劉平叔為榜樣。”張曜宗躬身施禮,從此身上就有了趙瑗的影子,此生不能再換門庭了。更不能做對不起趙瑗的事,不然定為世人不容。
“今晚隻是淺聊就覺得意猶未盡,不若光世今晚跟我回府,咱們徹夜長談如何?”趙瑗語氣誠懇,雙目看着張曜宗,閃着耀眼的光芒。眼中有着對未來的期許。趙瑗不但給張曜宗取字,而且現在還以字稱呼張曜宗就代表他現在把張曜宗以同輩看待,當做一個成人就是最張曜宗最大的肯定。
“小子敢不從命,隻是現在寄住在師傅家,師傅有嚴令,不得無故在外留宿,因此不若王爺将韓帥也一起邀着前往如何。”
“老夫年齡大了,身子有些倦了,怕熬不得夜了。”韓世忠婉拒道。已然落了後手,就不那麼上趕着搶張曜宗的光芒了,今晚就留給他自己去發光發亮了。
“光世啊,你自己去就行了,明天我派人去接你。老夫吃好了,你一會跟着王爺走,我就回家了。”韓世忠灑脫的說。王爺都叫張曜宗的字了,自己再叫張曜宗就有點不合适了,但是叫張曜宗的字也還是覺得别扭,張曜宗的爹在自己面前還要畢恭畢敬,總之韓世忠有種說不出的别扭。
“師傅啊,别急着走,徒弟還有點小禮物,你先看看再說。”說完從小幾下又拿出幾個小瓷壇子。賊眉笑眼的看着韓世忠笑。
韓世忠打開瓷壇封口,一股酒香沖壇而出,濃郁芬芳。“好你個猴崽子,有好酒為什麼剛才不拿出來?等老子收拾你呢吧?”
張曜宗連忙攔着:“師傅,您還是回家再喝吧,我怕你喝完就回不了家了。”
韓世忠雙目一瞪:“呦,你幾個意思啊?這酒是讓喝還是讓看的啊?”
張曜宗苦笑一下,“師傅,要不您先抿一口就知道了。”
韓世忠倒到杯子裡,聞着味,“此酒好香啊,濃郁香濃,是什麼酒啊?”
張曜宗幹脆給趙瑗,史浩都倒了一小口,“大家都嘗嘗吧。”
韓世忠不以為意的一口将杯中酒飲下去。然後就是一股熱流從丹田湧到胃裡,再沿着食道直沖腦門,像火燒一樣,痛快,和剛才的辣椒幾乎有一比。以前喝過的酒還能叫酒嗎?連刷鍋水都不如了。
“痛快,你這個猴崽子有這好酒怎麼剛才不拿出來?”韓世忠很不滿意。
“師傅,此酒太烈,我怕你喝了就回不了家了,師娘又要罵你。”張曜宗陪着笑說。
“屁,她敢罵我?”韓世忠嘴硬。
“師傅,這酒怎麼樣?”“好,真好,喝了這酒其他的都不能叫酒了,叫刷鍋水還差不多。”
“王爺呢?史大人呢?這酒怎麼樣?”
“酒香濃烈,入口綿純,口感刺激,此酒必能揚名。”“呵呵,王爺,這就是我這小店的第二法寶。現在對我這小店應該更有信心了吧?隻不過此酒需要大量糧食高度蒸餾才能制成,不能大肆推廣,隻能少量本店供應,這樣物以稀為貴,也更能吸引客人。”
韓世忠闆着臉:“為什麼不能大肆供應?我不管你怎麼對付别人,以後把我的酒準備好,不然我砸了你的攤子。”
張曜宗苦笑,早知道就不應該讓韓世忠喝着這酒。
“師傅,你知道造這一鬥酒需要多少糧食嗎?一鬥酒需要三鬥糧食才能造出來,大量供應,總有人能琢磨出這制酒方法,到時候遍地酒廠,糧食必然消耗倍增,糧價上漲,遭殃的還是百姓。”
趙瑗點點頭:“是啊,不能為了口腹之欲就損我百姓利益。”
韓世忠狠狠瞪了張曜宗一眼,嘴上卻說:“王爺宅心仁厚,凡是以百姓為重,真是我大宋之福啊。”心裡卻想,我管你什麼的,反正張曜宗你要是不把我的酒給我準備好,有你好看的,讓你師母天天給你扮女裝。
張曜宗看着韓世忠口不對心的樣子,心裡就知道這一難自己是躲不過去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個師傅比林師傅不要臉多了,一點也沒有名将的覺悟,倒是丘八的無賴作風一直保持的很好,雖然林師傅賴着自己非要住在韓府也很不要臉,但是比起韓師傅這麼把不要臉直接表現在外面,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作風稍好那麼一點點,張曜宗懷疑自己跟着這兩個師傅,将來會不會也很不要臉。
“光世啊,你小小年紀就如此多手段,真的很讓人驚奇啊。”史浩一遍不緊不慢的慢慢品着美酒,一邊斯條慢理的說出這句話,不着痕迹的把趙瑗的注意力引到對張曜宗身上。
“哎,小子到現在已經拜了三位師傅了,一位就是眼前的韓元帥,教我行軍布陣,可謂當世軍略最強之人了,小子已很是慶幸得遇名師。還有一位就是人稱俠丐的林德旺,武功高強,為人豪爽,行俠仗義,這辣椒就是林師從異域帶回來的。還有一位就是我在旗山所遇黃師傅,黃師傅學究天人,深藏不露,在世時所教雖種類龐雜,但沒有讓人震驚。等先師去世,師母将先生所留書籍著作留給小子,才發現黃先生大才幾可比諸葛孔明。比如這釀酒之法,火藥提純。啊。”張曜宗假裝說露嘴,趕緊捂住嘴,要多逼真有多逼真。好像真是一個小孩子不經意說錯話的表現。既把疑點都歸給了死人,又用火藥轉移了一下視線,就這演技,拿個奧斯卡都不為過。
“火藥提純?這有什麼用?”果然趙瑗的注意力轉到了這上面,宋軍現在已經應用火藥了,但是威力不強,一開始生火冒煙還能唬唬金人,到後來金人發現火藥打到身上不緻命隻是疼一下,誰被打中了就被旁人笑一下就過了。都把宋人的火藥當笑話看待。宋人也覺得沒意思,火藥居然就被變戲法的拿去用了。我堂堂漢人最偉大的發明就被這樣無用的浪費了,直到成吉思汗再次把他發揚光大,一路帶到歐洲。更成為歐洲列強船堅炮利打開大清國門的幫兇,既然現在我張曜宗來了,火藥就在我手上發揚光大吧。
“小子也不知道,不過據黃師所留筆記來看,據說威力可增百倍,破城可用,守城亦可用。”張曜宗假裝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不知道尊師筆記能否讓老夫端詳一下啊?”史浩問到。
張曜宗推推拖拖不說話,韓世忠也是大惱,曜宗好不容易得了這安身立命的秘籍,你說看就看了,古人講究門戶之分,有的還傳子傳媳不傳女呢,你看了要張曜宗怎麼立足呢?
“史大人有些強人所難了吧?”韓世忠直接說了出來。
“呵呵,老夫見獵心喜,思慮不周,還望光世見諒啊。”史浩哈哈一笑,低手作揖。
“史大人說的見外了,反正将來我都要獻給王爺,史大人到時一起參詳就好了。”張曜宗也是笑着回道,心想這一關算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