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你去了一趟山坡,怎麼臉都腫了。【零↑九△小↓說△網】”哥哥張小久問道。
“哦,沒事,我摔了一跤。”張小南随便糊弄了一下,趕緊回屋子,金城舞這蘿莉不就為了一個荷包,竟然出手這麼重。以後就是娶了小春,也絕對不能娶她這樣的母老虎。張小南暗自腹诽了一番。
“張老爺子,我來了。”院子裡面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一個身穿官服的人走了進來。
“原來是王捕頭,請坐。快燒杯茶水來。”張老爺子不敢怠慢,趕緊将王捕頭迎上了正堂,坐了下來。
劉氏平時家務做得多,手腳麻利的很,很快就燒了一壺茶水端了上來,熱騰騰的茶水端給了王捕頭。
“薄茶一份,王捕頭不要嫌棄。”張老爺子賠笑。
“都是農家人,沒什麼嫌棄不嫌棄的。”王捕頭倒也爽朗,喝了一口茶,這才開口:“這每年的官役馬上就要開始了。照你家的人口呢,出三口人就夠了。到時候去關北,管家要修繕防禦匪類的青雲關。老哥,我這就通知到了,五日後集合,現在要您就把名冊給我報上來吧。”
張小南一下子就明白這是做什麼了。宋朝年間有一種役法叫做立戶執役,就是每年,按照每戶人家人口,出幾個人去服役。修河堤,修關隘這些都是服役要做的。到時候官家管飯,會适當給一些錢。假如不要錢,可以頂國家徭役,算是比較劃算的。隻不過條件是十分艱苦的。
每次這服役的時間,也不過兩三個月而已,正好是夏天這三個月。服役完回來收秋,沒有任何問題。
這次王捕頭來就是朝張老爺子要名冊來的,先登記,到時候集合喊人,不到的,會有重罰。
“那就我三兒子,張德才。還有二兒子張德武。【零↑九△小↓說△網】”張老爺子說道。
老爺子也偏心啊!每次一幹苦力,就能想到二兒子和三兒子。張小南可是清清楚楚記得,老爹腰上面有傷,就是上次搬石頭劃傷的,幹的這些,可都是體力活!
“還有一個名額呢?老爺子,不會是你吧。”王捕頭說道。
“你這身體,确實也不行了。不還有個大兒子麼,三個兒子正好頂了你家的三個名額。你也該休息休息了。”王捕頭拍拍老爺子的肩膀。
“大兒子可使不得,他還在忙生意。“老爺子擺擺手。
“忙生意?”王捕頭先是一驚,随後會心一笑:“果然是忙生意,老爺子您這以後要享福了。”
“那你這第三個名額是?”王捕頭問道。
老爺子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旱煙,這才說道:”要不然我那二孫子張小久如何?“
我去!竟然是哥哥張小久!
論年齡,怎麼也應該是張小金啊,怎麼會輪到哥哥頭上呢?那服役擡石頭,挖泥土,就憑哥哥常年營養不良的那個小身闆,是絕對抗不下來的,不行,不能讓哥哥去。張小南暗自握緊了拳頭。
“也行,早點磨練早點好。”王捕頭一看名額确定,就開始往上寫。
“王捕頭。”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是我小孫子,張小南,今年七歲了。”張老爺子讪笑着:’小南,快叫王叔。“
“王叔好。”張小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
“嗯,你這小孫子是挺乖得。”王捕頭很滿意。
“爺爺,王捕頭,我可以替哥哥服官役麼?”張小南稚嫩的聲音再一次開口。
“你服官役?”王捕頭先是一愣,随後笑了起來:“老爺子,你這個寶貝小孫子還真是孝順,知道替你服官役了。小家夥,來說說,你能做什麼?”王捕頭戲弄之心漸起,這個小家夥虎頭虎腦,看起來不同于别的孩子。
張小南雙手一拱:“立法執役乃是國法所定,小南為宋人,自然也應當為官家分憂。小南會讀賬本,亦可以做飯,自然是要比哥哥挖坑墊土更多一些,望王捕頭成全。“
張家這小孫子不同尋常啊!立戶執役這種苦差事,别人家半大的孩子都會躲,誰知道他竟然不慌不忙說出這些來。單憑這份年紀和定力,就絕非一般普通孩子所為。
自己本來想戲谑一下,誰知道這小娃娃真有兩下子。真要能記賬,幫忙做飯,那可比挖土擡石頭的時候多一個小孩子強多了。
“小南,你何時學會的看賬本?”張老爺子一臉茫然,這小孫子什麼時候竟然這麼神了?
“那天,咱家來了一位白胡子的老爺爺,他想要一碗水喝...”張小南深情的講起了那個故事。現在所有的鍋,都要那個白胡子老頭來扛了。
“竟然有世外高人指點你!怎麼不早說!我張家有福啊!”張老爺子說着,狠狠地咬了張小南一口。
王捕頭從口袋裡拿出了一份公文,然後遞給了張小南,兩隻眼睛期盼的看着他:“來,将這份公文念出來。”
“六月十八起,雲起鎮二十三村服官役。每戶人丁五抽一.......”張小南拿起官文粘了起來,一直念完。殊不知王捕頭已經瞪大了眼睛。
“再來看看這個賬本。”王捕頭又拿出了一個賬本,遞給了張小南。
“這賬本總共支出三十五兩白銀又三百五十三文錢,其中米支出十六兩三文,油支出二兩五文......”張小南不慌不忙的念着。
“你能不能看出上面多了還是少了?”王捕頭又咽了一口口水。
這服官役拿的都是官家的錢,所以層層剝削,到下面的人手裡面,就是飯上面飄着幾朵油花了。王捕頭也屬于上層,所以這抽油水的事......
張小南笑道:“官家所記,自然是無差錯。若是官家要我從頭查起,我也自當盡心盡力。“
高!實在是高!
這小子有靈氣啊!我記得賬,自己抽點油水,自然是沒問題。我若讓他查賬,他再開始找出其中的漏洞。一個小小的孩子,竟然能懂大人這些道理。
當下,王捕頭高興地拍了桌子:‘好,張小南,你代替你哥哥張小久,就這麼定了。“
“王捕頭慢走。”劉氏看到王捕頭高興地出了院子,想來也是和氣的解決了。
“爹,今年咱家服役的是誰呀?”晚飯桌上,古氏問了出來。
張老爺子先是臉一紅,然後才慢慢的說道:“德武和德才。”
“不是五丁抽一甲麼?咱們家一十五口人,應該三個人服官役。莫不成王捕頭網開一面?“古氏有點不解。
“咳咳,咳咳。”張老爺子咳嗽了兩聲,然後也不吭氣,夾了幾塊雞蛋給了張小南。
“還有小南,也跟着去。”張老爺子這才說出來。
“爹,啥?小南也跟着去?小南最近吃不好喝不好的,這要是去了,怕是會生病啊。”張德才還是很心疼這個小兒子的。
“是啊,爹,小南最近都沒咋吃飯,他這麼小,咋能服官役呢?”劉氏也有點着急了。
“咋啦!都反了!”張王氏将筷子一扔,摔在了桌子上。
“不服官役,明年夏天拿啥去頂徭役,拿你們自己頂嗎?你們看看德文,最近又瘦了許多,還不是做生意累的?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張王氏指着大兒子油光滿面的臉說道。
我擦!張小南算是見識到了什麼才叫真正的無恥。這種苦日子臉上還能滲出油來,這是當大家眼瞎麼?
“你們再看看小金,讀書多用功,也瘦了這麼多。”張王氏指着張小金胖嘟嘟的臉說道。
沒下線了!徹底沒下線了!
“老三啊,你們也别不滿意,小金為了光宗耀祖,日夜讀書。小南服點兵役,也正常。”陳氏說道,然後還一臉的傲嬌。
“我沒事,爹,到時候我能給你做飯呢。”張小南開心地說道。
“胡說!”張德才平時老實的要命,但是小兒子可是他的心頭肉,一時間吼了出來。
“咋的,你還要把這家拆散啊,你還要你爹拖着這半條命去服役!德才,你葬了你的良心啊!”張王氏說着吼了起來,眼看又是一場皿與淚的傾訴。
“好了,别鬧了。小南去這件事,是王捕頭定的。到時候會适當照顧一下小南,你們不用擔心了。”張老爺子及時的制止了這場傾訴。張王氏瞬間止了淚,就如同沒事人一樣。
“爹,小金這孩子很用功,最近更是突飛猛進,我想給這孩子蒙學,找一個好老師去帶帶這孩子。“陳氏開口。
“那不是還有五十兩銀子麼,小金要真是想學習,就從那五十兩裡面拿。”張老爺磕了磕眼袋鍋。
“爹,那是生意的流動資金,不能動,現在生意剛開始,正是要緊的時候。”張德文開口說道。
“給孩子蒙學的錢都不能勻出來?”張老爺子眼袋鍋差點掉在地上。
“肯定不行。咱家裡面能不能給小金勻出一點來......”張德文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
大伯的臉皮果然是越來越厚了,五十兩銀子竟然勻不出蒙學的錢來?這節奏帶得好,這是又要跟家裡面要錢的節奏啊!一時間桌子上面衆人鴉雀無聲。
無恥,是有境界之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