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文本來覺得自己一番深情的演講可以拉動老爺子。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張小南壞了他的好事。

　　一時間張德文怒火沖沖的看着張小南。陳氏的眼中也是冒出了火。

　　老三這個小兒子不是個傻子麼？前一陣子還成天給家裡拔草吃呢，現在怎麼突然間壞事了。

　　疑惑之間，張德文說道：“小南前一陣子被雷給劈壞了腦子，說出來的話不能當真。”

　　不過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還是一片沉寂。所有人都知道張小南說的是真的。老爺子也重新裝了點旱煙，抽了起來。

　　張德文一看急眼了，剛才一番深情的演講，眼看就要成功了，張小南這句話就給破壞了。錢拿不到手，怎麼去做自己的“生意”。

　　“雷劈壞了腦子，就早點收拾回去，胡說八道在這裡丢人現眼。”張德文氣呼呼的說道。

　　“大伯高利貸這麼多銀子，怕是到時候拉着全家一起進去啊。”張小南也沒有多說，直接就抓住了要害。

　　這句話真的是誅心了。古人話說，殺人不及誅心，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就是大伯這些好處都是空口許諾的，到時候高利貸會拉着全家一起背黑鍋，一起還錢。

　　果然，這句話一出來，二伯一家的臉色變了。二伯母古氏有點慌張，先拉着兩個姐姐走了。縱然使自己老實的老爹，也是咬了咬牙關，想說什麼，但是又不敢說出來。

　　“胡說八道！我到時候做生意要是有了錢，咱們全家都沾光。到時候那些錢，我還能獨吞？”張德文氣急敗壞的說道。

　　果然啊，大伯還是聰明。對于高利貸的禍害，隻字不提。對于那些虛無缥缈的好處，描寫的分外動情。

　　張小南沒吭氣，伸出小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老爹。

　　張德才雖然是個木頭樁子，不過小兒子這下子還是提醒了他一下。他咬了咬嘴唇，說了出來：“爹，哪些好處俺也不想要，到時候大哥自己留着就好。”

　　很猶豫，但是還是說了出來。果然，老爹雖然老實，但是還是有腦子的，天底下哪有那麼好占的便宜。張小南默默地點了一個贊。

　　“爹，到時候那錢，俺也不想要，俺就老老實實過日子。”二伯一看，也說了出來。

　　這就尴尬了，張德文本想着都拖下水，到時候有個墊背的。誰知道平時都木讷的兩個兄弟竟然一時間都開竅了，誰也不願意占這個光。

　　沖着陳氏使了一個眼色，陳氏立馬心領神會。

　　“娘呀，二弟三弟這是想分家呀。”說着便假惺惺的嚎了起來。

　　果然是會找準方向啊，她知道張王氏偏向着他們一家，關鍵是一個大黑鍋扣了下來，這倆兄弟要分家。

　　“好哇，我辛辛苦苦養你們這麼大，你們兩個不能掙錢就算了，還想着分家，我要你們有何用！”張王氏說着便哭了起來，朝着兩個兒子打了過去。

　　兩個人冷不防大嫂還能來這個，一臉懵逼的狀态下，身上已經接連挨了張王氏幾拳，那些鼻涕和眼淚也被抹在了上面。

　　“不養活我，不孝順，你們讓我死吧。”張王氏潑辣的很，拿着腦袋就往二伯懷裡面蹭，根本不停。後腦勺後像是長着眼睛一樣，另一隻手準确的拍打着老爹。

　　“娘，我們不是......”二伯想要解釋，但是說不出來。

　　大伯和大伯母陳氏倒是開心，在一旁看起了熱鬧。老爺子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煙，也不管這邊混亂的場面。

　　這樣混亂下去，二伯和老爹就要吃虧了。

　　張小南一看場面混亂，正好是自己下手的好時機。悄悄的往桌子下面一鑽，搬起凳子朝着大伯母陳氏的腳趾上面就砸了下去。

　　陳氏兩手托在桌子上面，正在看熱鬧。冷不防下面就是一陣鑽心的痛。兩隻手一擡，剩下的半盆粥一下子就掀了起來，正好扣在了張王氏的脖子上面，一點都沒剩下。

　　場面瞬間就安靜了。

　　“娘......”陳氏想要解釋什麼，但是整個人又有些發抖。

　　張小南站了起來：”大伯母你，竟然拿一盆粥澆了奶奶。“說完一臉驚奇的看着大伯母。

　　這個時候張王氏，老爹，二伯父包括老爺子都愣愣的看着陳氏。

　　大伯母威武霸氣啊！

　　接下來，自然是另一番混亂。直到老爺子狠狠的用煙袋敲了桌子之後，這件事才算是停了下來。

　　“改天再說，早點回去休息。”老爺子闆着臉進了屋子。大約也是看到今晚無望，大伯一家這才讪讪回去。

　　老爹最後收拾的屋子，将所有的收拾完之後，這才回了屋子裡面。

　　照例，還剩下了十個肉包子。

　　“娘，大伯要借高利貸這事，可萬萬不能答應啊。”張小南說道。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懂什麼，早點睡。不早睡一會我揍你屁股。”劉氏說着，手裡面做一個打屁股狀。

　　哎，自己這爹娘，還是這種包子性格。别人捏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完全沒有一點反抗之力。

　　很明顯，大伯這次想要拉着全家去貸這個高利貸，到時候無論能不能還的上，都要一起被這個鍋。再以大伯的滑頭程度來看，指不定還能撈一個孝敬父母的名聲，再一次被原諒。

　　不行，高利貸應該是闆上釘釘了，但是到時候自己家人決不能在上面簽一個字！高利貸是認名字的！

　　劉氏和張德才心裡面也在想着這件事，有些許小小的期望，但是更多的，是高利貸背後的恐懼。

　　正在思量的時候，竟然有啜泣聲傳了過來。

　　“小南，怎麼了。肚子疼麼？”劉氏趕緊問道。

　　“沒有。娘，我就是有點害怕。”張小南說道。

　　“怕啥，我和你爹都在呢，怕個啥。老天爺也不會害好人的。“劉氏以為小兒子是之前雷劈過留下了什麼陰影，所以趕忙出來安慰。

　　“不是，娘。我是害怕高利貸。前幾天我出去聽說鄰村有人高利貸以後，把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賣給了别人，所以小南害怕，小南不想離開哥哥姐姐，不想離開爹娘。”

　　張小南這番話讓張小绾和張小久也緊張了起來。

　　“娘，不要，我們不要分開。”張小绾是個女孩子，更加害怕，朝着劉氏的懷裡面便擠了過去。

　　劉氏這時候也是緊緊地握住了拳頭。高利貸讓人家破人亡的事她不是沒有聽說過，家破人亡的場景她都看過。抱着兩個年幼的孩子，自己無論有錢沒錢，都不能讓孩子和自己分離，骨肉之痛，是最深的痛楚。

　　劉氏心裡面暗暗地下定了決心，那便宜半點不沾。

　　“沒事，到時候咱家不參與這個高利貸，那是你大伯自己的事情。”劉氏拍了拍姑娘的身子說道。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要讓自己的父母明白這件事的危害性！

　　“娘，聽說那高利貸是認字的，也是認手印的。”張小南又說道。

　　“放心，你爹要是敢簽半個字，摁半個手印，我鐵定剁了他的手指頭。”劉氏咬着牙說道。

　　旁邊的張德才渾身一陣爆冷：‘娘子放心，我絕不會參與。“

　　就是要這樣才行。張小南不禁暗暗地高興了起來。自己學哭還真有兩下子，不過口水抹在眼睛上面，實在是太難聞了。下回不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