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趙不試提醒，錢恒也知道，不論是馮家還是那位嚴公公，都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産業和生意上，有趙不試出面，對方自然沒法再動心思，可是在自己這裡撞了個灰頭土臉，就那麼狼狽的撤回去，心裡怎麼可能痛快。

　　對方不敢針對趙不試和李若水，卻可以對付自己，畢竟現在錢恒還隻是個小小的秀才，甚至随便一句話，都能夠左右他的生死。

　　“多謝趙大人提醒，恒遠也會小心應對的！”

　　打發走了馮家的挑釁，錢恒的莊子總算安定下來。

　　在莊子大門口，有不少人就守在跟前，對于跟前發生的一切，都十分清楚。

　　所以馮家在錢恒面前碰了釘子的事情，在馮家人離開之後，消息便飛也似的散播出去。

　　馮宇和那位嚴公公，甚至沒有在馮言家做任何停留，當天便起身離開，返回東京汴梁。

　　同時，錢恒莊子内的莊衛和雇工，一個個也都揚眉吐氣，狀态空前高漲，全部加足了幹勁，為錢恒的産業努力勞作。

　　趙不試幫錢恒擋了這次危機，再回到客堂之後，心思也放開了不少，說話也更加随意了些。

　　三人正閑聊的功夫，錢有匆匆來報。

　　“張叔夜張大人到了！”

　　三人幾乎同時站起來，沒想到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喝杯茶，就聽到了張叔夜趕到壽張的消息。

　　三人再次離開客堂，還沒到錢恒宅子的院門口，張叔夜便已經來在院門前。

　　一臉風塵仆仆，看樣子是返回壽張沒有做任何停留，便趕來錢恒的新莊子的。

　　“張大人！”

　　三人同時躬身見禮。

　　張叔夜一擺手，“不用那麼多禮，我剛進壽張縣，就聽到了關于馮家的事情，所以也就沒去清卿那邊，直接趕了過來，我就知道你們都在這！”

　　張叔夜目光落在趙不試身上，“不試，沒想到你居然也在，看來不用我操心那馮家的事情了。”

　　張叔夜說完，一陣哈哈大笑。

　　這邊，站在不遠處的呂紫陌，已經安排宅院裡的丫鬟，幫張叔夜打來溫水。并準備好了一塊香皂。

　　張叔夜直接就在房門外的台階上，用香皂仔細梳洗一番，待到用棉巾擦幹臉上的水漬之後，張叔夜整個人變得精神了很多。

　　張叔夜嘴角一挑，“果然還是這香皂好用啊，現在就連金國，都已經有人用上咱們這香皂了！”

　　金國？

　　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錢恒的眼皮一陣亂跳。

　　幾年之後，這泱泱大宋，便會淪落在金國鐵蹄之下，生靈塗炭，屍骨遍野。

　　這距離靖康劇變越來越近了啊！

　　錢恒的臉色變化，也讓正看向錢恒的張叔夜留意到，“恒遠，你怎麼了？莫非有什麼不妥？”

　　錢恒咳了聲，“張大人，你剛才說咱們的香皂，都已經賣到金國去了？”

　　張叔夜點點頭，臉上帶出十分絢爛的笑容，“這個當然，咱們的香皂可是搶手的寶貝，咱們賣到東京汴梁的香皂，三貫錢一塊已經很貴了，你可知道運到會甯府要賣到什麼價格？”

　　會甯府，便是金國的上京，單是送到那邊，便已經是路途遙遠，要說價格，自然不會太低，想到此，錢恒才猜了個數字，“那樣一塊應該能賣到十貫吧！”

　　錢恒這個數字一出口，張叔夜頓時瞪大了眼睛，“你居然猜的這麼準，就是十貫一塊，恒遠，别告訴我，你已經知道這個事情了！”

　　錢恒搖頭，臉上露出幾分憂慮之色，“我倒是沒有在意香皂的價格，不管賣多少，總是我宋人賺取金人的錢财，我在想的，是張大人提到的金人，對于咱們大宋來說，那可是大患啊！”

　　提到這個話題，張叔夜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黯淡。

　　“是啊，金國的兵馬太強大了，我曾在登州見過金國的軍将，雖說隻是個軍中小官，可無論是氣勢還是體格，都要比我們大宋的官軍強大太多，即便是我們大宋最強的西軍，和對方比起來，也能稱得上是天壤之别！”

　　對于張叔夜這個判斷，錢恒也不會反對，當時确實是金兵太強大了。

　　錢恒微微挑了下眉頭，“張大人，我大宋和金國簽訂的盟約，應該已經達成了吧！”

　　張叔夜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錢恒，“恒遠，你居然知道我大宋與金國之間的盟約？”

　　錢恒苦笑了下，“這個自然是知道的，畢竟當初我大宋以販馬的名義，便已和金國人接觸，到了如今，達成協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此時張叔夜看錢恒的眼神，早已沒有看待一個孩子的那種态度，雖說錢恒現在也不過十七歲而已，但錢恒所說的話，包括為人做事，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

　　張叔夜也是一聲長歎，“張某也曾上書陳詞，勸阻官家莫要和金國合作，金國的戰鬥力太強了，與金國合作無異與虎謀皮，更何況金國提出的合作條件，甚至要比遼國更甚，更加貪婪。”

　　張叔夜說到現在，在意和擔憂的，依然是大宋奉出去的歲币。

　　錢恒心裡卻無比清楚，這所謂兩國之間的盟約，不過是大宋的一廂情願罷了。

　　北宋到了徽宗皇帝這一代，軍隊戰力急速下滑，當時受遼國統治的女真族，終于崛起，直接啟動了反抗大遼的攻勢。

　　就在大宋宣和二年，也就是在今年，金國的鐵騎，直接踏破遼國疆域，直接攻陷遼國上京臨潢府，讓大遼直接損失了将近一半的土地，國力折損也越發嚴重。

　　而心中一直惦念燕雲十六州的大宋，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加上朝上大部分官員，都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如果能夠借助金國攻擊遼國的時候，順便将燕雲十六州給要回來。

　　這次盟約商議協定的是，金國進攻遼國中京大定府，而大宋則要出兵對付大遼的南京析津府，一旦滅掉遼國，金國答應，将奪回來的燕雲十六州，返回給大宋。而大宋所要做的，便是從金國手中要回這燕雲十六州。

　　朝中有不少大佬，對于這種可能會坑到自己的協議，是持有反對意見的，其中包括張叔夜，都對這件事不很看好。

　　更重要的一點，錢恒對這段曆史，已經基本求證清楚，也正是因為如此，錢恒才會擔心，不但沒能要回燕雲十六州，甚至還将大宋的邊境，直接暴露在金國的虎視眈眈之下，稍有不和，便會驅動鐵騎，直接殺入大宋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