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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0章論策

獸醫當國 北門老五 4621 2024-01-31 01:11

  秦桧根本沒有料到錢恒有此一問,也不過是愣了下神的功夫,便答道,“水患,自當以決口之患最重,自我朝太祖以來,至今日,有記載的嚴重決口五十五次,其中,開封府境内,曾遭遇過兩次決口水患,不過這水患對汴京城内并無大礙,反倒周邊的災民無數,讓城内變得糟亂難治!”

  錢恒沒想到秦桧對曆年來的水患數據如此在意,今年是宣和三年,若是沒有記錯,本年這次黃河決口,洪水所造成的水患,已經波及汴京,甚至城内諸多河道都漲水極多,導緻人心惶惶。

  隻是這個記載,錢恒并沒有确定的記憶,也隻是影影綽綽有那麼點印象而已。錢恒也沒再這方面糾結,話鋒再次一轉,“會之,我有一事請教!”

  秦桧忙說道:“大人您請講,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錢恒一笑,“你隻管挑着你覺得可以說的說就行,剛才我也是看到這城内河道的水略顯枯竭,才會有此一問,如今是初春,自然不會有水患出現,可你有沒有留一個,近些年的水患似乎越發頻繁了些!”

  當初錢恒初到東平府壽張縣的時候,為了适應大宋的生活習俗,沒少翻閱當地的縣志之類史料,其中就有所發現,距離壽張縣不遠處的梁山泊,就是黃河決口改道造成的水域,不僅如此,每隔幾年,黃河便會泛濫決口一次,甚至一些嚴重的年份,一年都要幾次決口。

  錢恒這話一問出來,秦桧的臉色變了。

  秦桧本就是個牆頭草兩邊倒的主兒,雖說也有些關于自己的堅持,可這些相對于自己的官位和性命來說,秦桧更喜歡做那種趨利避害的事兒。

  今天錢恒忽然抛出這麼大一個問題,直接讓秦桧心裡有點發虛。

  黃河連年決堤,年年水患的奏報不斷,尤其是對于最近二十年來,河災幾乎每隔一兩年就來一次。

  尤其是在黃河水泛濫的同時,朝廷每年都要放出大比的銀錢,用來支持修葺改善這黃河的現狀,清淤,固堤,每年派撥出來的銀錢,數以百萬計。

  可下了這麼大功夫,這河道清淤和固堤的工程,甚至趕到汛期到了之後,都沒法完工。

  尤其是這其中的大部分錢财,經過層層過手克扣,等事情落在最一線的工匠身上時,剩下的沒有多少資金,也就更沒有錢買好材料。導緻這河堤質量極差,稍微有一點風雨,便會引發黃河決口的事情。

  所以,一提到修河清淤的事情,其背後所帶出來的問題,簡直就讓人心酸。

  此時的秦桧,還不敢直接确認,稍微遮着點,小聲回駁錢恒,“錢大人,您莫非是從當今官家哪裡領了修河的旨意?”

  錢恒說了聲:“莫要打岔,修什麼河?官家怎麼可能讓我參與修河?我隻是想讓你也看看,當下的時局,并非像表面上看着這麼好,尤其是群強環伺,我大宋所要面臨的危機太多,所以我才擔心!”

  錢恒就這麼直接抛出來一個讓很多人都不敢接的話題出來,要說議論國策,這個說的有點大,但所說所講,确實是在替大宋的未來擔心。

  秦桧作為南北宋交接之際最強的大奸臣,單沖秦桧能夠做到名揚曆史,就知道這家夥不簡單。

  剛才秦桧的對答,也是有來有往,頭腦思路十分清晰。

  所以錢恒很想看看秦桧對現狀的看法如何。

  秦桧朝周圍看了一眼,見周圍行人沒人留意自己,秦桧這才歎了口氣,“錢大人,我大宋若在如此下去,将命不久已!”

  秦桧說的很隐晦,暗地裡言明,這位當今的官家,若不再繼續折騰,恐怕當今這位爺,是活不了多久了。

  作為一個從未來過來的人,錢恒當然不會在意秦桧說的話,要知道,當今官家趙佶,後來被金人擄走到塞北寒地,而且還堅忍不拔的活了很多年。

  “那你可要治國安邦的良方?”

  錢恒最後問了一句。

  秦桧滿面苦笑,“錢大人,哪裡有那麼容易?要說治國良方,桧并沒有多少把握,不過我曾在睡覺前,多次琢磨,若想要大宋能夠抵禦住金遼的屠戮,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秦桧怎麼都沒想到過,會在錢恒跟前論治國之策。

  黃河泛濫,民不聊生,這些秦桧都親眼見過,更有那賣兒賣女者,食不果腹者,不計其數。

  尤其是江南諸地,方臘舉起造反,所言的罪狀,便是當今官家趙佶四處搜刮奇珍異石的結果。當然,其中也少不了那應奉局的為虎作伥,可歸根到底,還是朝堂治國無方的緣故。

  隻不過這些,秦桧不敢說,也不能說。

  千百年來的忠誠仁義之詞的連番教誨,忠君報國的思維模式,早就深深的刻在骨子裡。

  所以現在秦桧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尋找可以讓大宋再次變得強大的門路。

  隻是這些年來,秦桧就這麼被擱置在太學之中擔任學正一職,心中不免有些不忿。

  堂堂進士,卻一直在太學之中蹉跎,這讓心懷壯志的秦桧,十分不甘。

  後來當聽到了錢恒帶人沖擊西夏大營,奪取西夏大将首級的豪情壯舉之後,秦桧心中也是羨慕不已。

  大宋兵丁羸弱,秦桧心裡都十分明白,可是錢恒能夠帶着一百人沖入西夏軍營,把對方将軍的首級摘回來,雖然很多人都在懷疑,錢恒帶的人可能要多得多。

  可是再多,也隻能有兩三千人。

  因為當時西軍大部分将士,都在江南剿滅方臘的征戰之中,留守府州的,不過幾千人而已,而對方西夏大營之中,已過萬人,更何況,西夏不論是騎兵還是步兵,戰鬥力要比大宋的西軍高出一節。

  正是因為有這個前提限制,秦桧才會無比欽佩錢恒的勇氣和實力。

  秦桧所說的讓大宋變強,這個本身沒錯,可如今已經是宣和三年,距離北宋喪國,已經沒有幾年的時間,想要飛快的崛起,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但是看秦桧一副雄心壯志模樣時,錢恒心中忽然一動。

  “會之,你的說法我也贊同,可是想要将我大宋的将士努力訓練三年,再全部投到戰場上,你認為有多人少能夠活着下來?”

  錢恒這麼一說,秦桧的臉色也有點不舒服,臉上卻帶着幾分笑意,“大人,我知道您所顧忌的是什麼,可是我們現在也沒有别的辦法,據我推測,那生于白山黑水之間的金國,已經強勢壓了遼國一頭,一旦遼國真得被這金國占據之後,我們将會面臨巨大的威脅!”

  秦桧能夠看透金國的真正威脅,錢恒很高興,所以直接笑了起來。

  “會之,這個我倒是有個辦法,雖然不能将所有将士都培養成戰鬥強者,但我們若是能夠訓練出一批擁有戰馬的騎兵出來,豈不是就能跟金遼兩國的胡虜直接對戰了?”

  騎兵,秦桧心裡也明白,能夠在戰鬥的場上,起到最關鍵作用的,靠的就是騎兵。

  “錢大人,我們大宋最缺的就是戰馬,如果能夠配備足夠的戰馬,想要培養出一批騎兵來,應該不是大問題的!如果我大宋擁有一批裝備精良的騎兵,自當不懼金遼胡虜!”

  “那你可知道,朝堂之上的諸位相公,早已和金國定下海上之盟?”

  錢恒一句話問出來,秦桧頓時發出一聲冷嗤。

  “錢大人,不是學生瞧不起他們,就憑那幾個一心求和的主兒,怎麼可能會看到金國胡虜的嗜皿本性,在我看來,這金國胡虜,要比遼人更加殘忍!”

  錢恒不禁點頭,眼前這秦桧,居然能有如此眼光。

  錢恒最初之所以知道秦桧,就是因為秦桧是大宋第一奸臣,最重要的是殺掉嶽飛這件事,讓他留下了千古罵名,可就眼前的狀态看來,秦桧似乎并不是個沒有主見的主兒,更不是那些主和派所能比拟的。

  秦桧是奸臣不假,但并不等于這家夥就沒有眼光,相反,錢恒一番詢問之下,也能看得出來,秦桧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主兒。

  想到這,錢恒心裡邊多了幾個心思。

  如今秦桧這太學學正的官兒,也不過是正八品而已,如果等自己考取了進士的功名之後,倒是可以把秦桧招到自己麾下,到時候回壽張也好,去登州也好,如果有秦桧這個心思缜密的家夥幫自己打下手,那自己的計劃,說不定能夠加速完成籌備。

  兩人一邊走着,一邊有一句沒有一句的閑聊。

  剛才沒人的時候,兩人還聊些治理一方的策略方案,等有人的時候,便會聊些風花雪月的話題。

  言語之間,錢恒也能感覺出來,秦桧的文采雖然不是太高,可說話卻極具條理,說起來頭頭是道,有理有據。

  其中涉及到關于宋齊愈的事情,秦桧才笑呵呵的對錢恒解釋了一番,錢恒才明白,這宋齊愈居然跟童貫有些關聯。

  雖說童貫現在還在江南追剿方臘,可童貫一方的同僚,卻不在少數。其中有不少,正憋着勁兒看自己笑話。

  這會兒,秦桧也有些擔心,“錢大人,您對中舍考取上舍的考試,有沒有把握?”

  錢恒也是一愣,離開太學的時候,好像隐約聽了那麼一句,三天後就是考試的時間,自己這會兒再去溫習功課,也根本來不及。

  想到這,錢恒問了聲,“會之,你可知道這考取上舍的要求是什麼?或者說,考取上舍主要考哪些内容?”

  秦桧一笑,“不過是些經義文章而已,其他不值一提!”

  秦桧這麼一說,錢恒放心了不少,要說别的,錢恒還真不知道有沒有把握,這經義文章,可是自己恩師黃裳親自調教出來的。對其中的規矩也是門清,自然不會擔心這些。

  一路走着,快到離錢恒家中不到一裡的地方,有家不錯的小酒館,最近一段時日,錢恒沒事便會去這小酒館小坐,吃兩個小菜,溫上一壺酒。

  轉到酒館門口,小夥計馬上招呼。

  身邊也沒有其他人,錢恒沖秦桧一笑,“走吧,咱們這酒館坐會兒,小酌片刻,順便聊聊?”

  秦桧點頭,“如此,便要大人您破費了!”

  要是秦桧,也該不着這麼恭維錢恒,實在是秦桧在太學裡混的并不是很舒坦,不僅如此,就是當今朝堂之上,也沒有幾個關系莫逆的好友。

  這秦桧是個人才,但也有點恃才傲物的勁頭,所以在剛中了進士的時候,誰都不看在眼裡,這幾年下來之後,坐足了冷闆凳的秦桧,已經意識到錢恒是個大樹,所以才會這麼熱情的作陪。

  落座之後,酒菜很快上來。

  錢恒第一句話,就把秦桧給驚到了。

  “會之,你可有外放做官的想法?”

  秦桧再如何,都沒想過,錢恒會跟他說這種話。

  要說秦桧靠近錢恒,本來就多少帶着幾分抱大腿的意思,可錢恒這麼明白的就把隐晦的心思給捅出來,秦桧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尴尬的。

  不過秦桧的臉皮也是夠厚,隻是愣了下,便嘿笑了聲,“錢大人,學生這麼小心謹慎,您都看出來了?”

  錢恒無語搖頭,“什麼看出來了,我是看你是個人才,會之,你今年也有三十歲了吧?”

  秦桧點頭,“三十一歲!”

  錢恒點點頭,“是啊,都是這個年紀了,如果外放做上一任,再回京城,怎麼也能高升,若是你樂意,可以等我參加科考之後,聽我安排,我幫你找個合适的職務,定讓你學有所用,一抒所長!”

  秦桧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剛才錢恒之所以問他這麼多,原來是這個原因。

  其實到了這會兒,秦桧也是一頭霧水,今天,他和錢恒是第一天見面,以前從未有過任何接觸,可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錢恒居然想要給他找門路外放做官,這對于一直被摁在太學做學正的秦桧來說,無疑是個大好事。

  可仔細想想,卻怎麼都覺得這裡事情背後,透着那麼一點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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