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在特拉維夫航空愛好者俱樂部的飛行跑道上,老牌飛行員海莫夫和他的搭檔薩哈登上了全白塗裝的fi-60。這架德國制造的民用飛機為上單翼構造,單發、雙座,後三點起落架,模樣有些簡陋,無論動力還是速度都乏善可陳,其制造商――德國的菲勒爾公司,給自己這款産品的定位是民用********。
為了在巴勒斯坦重新建立猶太人國家,猶太複國主義者努力把分散世界各地的猶太人聚集到故國之地,但由于這片土地名義上還歸屬于阿拉伯王國,猶太人還不能明目張膽地建立軍隊,發展軍備。在組織民兵武裝的同時,他們以航空公司和航空運動協會的名義購置并保有四十多架飛機,這裡面當然沒有正兒八經的戰鬥機和轟炸機,但許多飛行員都有過從軍經曆,現年33歲的海莫夫便在德國空軍服役了14年之久,飛了6年偵察機、8年轟炸機,可惜多次報名都沒能選入戰鬥機部隊。
伴随着一陣響亮悅耳的發動機轟鳴聲,海莫夫駕駛座機開始向前滑行。fi-60出廠時就加裝了一台多頻率無線電台,正常狀态下能夠與一百公裡以内的地面電台保持聯絡。受益于愛爾蘭軍方的支持,猶太複活主義者得以對他們的裝備進行軍用化的技術改裝。海莫夫面前的儀表盤已不再是當初那般簡單布局,軍用型号的高頻無線電台不但有效通訊距離成倍提高,還具備加密通訊功能,通訊内容不易被他人截獲;時下最先進的無線電導航儀能夠進行全天候的飛行導航,百公裡的技術偏差不超過一百米。
起飛之後,海莫夫先是從港口上空飛過,他看到一艘上白下黑的郵船正在拖輪的引導下緩緩駛向碼頭,想來船上載運的是又一批懷揣夢想回到故地的猶太移民。特拉維夫的城區規模日益擴大,居民人數持續增加,非戰狀态下,依靠貿易進口可以養活很多人,可一旦爆發戰事或是遭到封鎖,這片土地上的有限出産根本無法保證自給。因此,返回巴勒斯坦的猶太移民以特拉維夫為中心,輻射式擴散于周邊村鎮,他們不止是在金融、商貿、冶金、化工領域營生,也廣泛從事農墾、醫療、科研、教育、交通等基礎行業。
海莫夫和搭檔此次飛行的目标地,便是位于特拉維夫東南方40多公裡的猶太人村鎮卡夫卡。昨天晚上,那裡遭到了一大股阿拉伯暴徒的襲擊,據說已經造成了上百名猶太人喪生,那裡的猶太家庭不分貧窮富貴都遭到了無情的洗劫,财産損失不計其數。
此時巴勒斯坦地區的猶太人村鎮不同于後世的“猶太人定居點”,它們僅僅是猶太移民自發聚居形成的自然村鎮,遊離于阿拉伯王國地方行政架構之外,通常沒有政府官員、警察人員或是軍隊派駐。這類村鎮一方面沒少受阿拉伯征稅官、征糧官的管束,另一方面又很難得到治安部門的保護。這幾年,猶太人村鎮普遍建立了民兵武裝,但一個像卡夫卡這樣兩三百戶居民的村鎮,民兵一般不超過百人,槍械配備和軍事訓練都很差,遇到小股阿拉伯人的騷擾還能抵擋,一旦碰到上了規模的武裝暴徒就歇了菜。
經過近一刻鐘的飛行,海莫夫準确找到了卡夫卡。從空中往下看,這個熟悉的猶太人村鎮一片狼藉,房屋旁、街道上,随處可見倒斃者、受傷者以及各種散落物件,幸存居民如行屍走肉般緩慢移動,整一幅遭到暴徒洗劫後的慘況。
低飛兩圈,确認這附近已無暴徒逗留後,海莫夫向指揮部請示降落,并且得到了批準。憑着熟練的飛行技巧,海莫夫讓這架fi-60穩穩降落在了村鎮南面的土路上,他的搭檔薩哈立即拎着一支左輪手槍跳出座艙,飛奔前去向村民們了解情況。
幾分鐘後,薩哈一臉悲憤地跑了回來,口中嚷道:“那些下地獄的阿拉伯人搶光了這裡所有的東西,打死二十多人,打傷了四十多個,他們幾個小時前就撤走了,往東邊去了!通知特拉維夫速派醫療人員前來支援,傷員需要得到救治!”
海莫夫立即通過無線電向指揮部報告了這些情況,然後請纓前去追蹤阿拉伯暴徒的蹤迹。這個時候,他的搭檔薩哈從座椅後面的工具箱裡摸出兩枚手雷,咬牙切齒地嘀咕着“要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民兵指揮部很快批準了海莫夫的請纓,并叮囑他們絕對不能在飛行中動用任何武力,以免引起阿拉伯王國官方警惕。看着薩哈将手雷塞進上衣口袋,海莫夫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很清楚真正的航空炸彈是何等威力,普通手雷除了給阿拉伯人制造一些驚吓之外,并不能夠起到什麼作用。
與此同時,在特拉維夫各處民兵集結點,聽聞卡夫卡遭到阿拉伯武裝分子襲擊的猶太民兵們自發聚攏而來。他們個個義憤填膺,許多人都覺得應該調派“飛行軍”前去馳援卡夫卡。“飛行軍”可不是空中部隊的意思,而是利用現代化交通工具進行快速機動的精銳戰力。這支武裝總共有四百人,就裝備和訓練狀況而言,已經超出了普通民兵的範疇,成為介于民兵和職業化軍人之間的特殊存在。在特拉維夫,運輸公司專門為“飛行軍”改裝了一批公交車和卡車,再加上财閥富商們捐資購買的輪式裝甲車輛,基本實現了行軍機械化,必要時能夠迅速抵達城區及周邊的任何一個猶太人聚居區,但跟真正的機械化部隊相比,還存在質的差距。
當猶太民兵們以希伯來語進行讨論并宣洩情緒的時候,德米洛克和他的同伴們一語不發地值守在各自的崗位上。平日裡訓練,德米洛克他們無論是說土耳其語還是德語,民兵們基本上能夠領會――倒不是因為猶太人個個都是語言天才,而是兩千年來,猶太人流散世界各地,為了生存而努力适應當地的語言、文化,同時出于他們堅定的意識信仰而延續着本民族的語言傳承。在特拉維夫這樣的猶太移民聚居城市,一大群猶太人當中通常會有懂土耳其語或德語的,在接受軍事訓練的時候,等他們領會了教官的意思,再以希伯來語轉述給其他人,同時輔以動作演示,基本能夠達到訓練效果。
日出之後,最新的消息從民兵指揮部傳來,那夥阿拉伯暴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據遇襲的猶太居民描述,這群暴徒的人數約有四五百人,基本上是騎馬而行,有刀有槍,還有幾輛武裝卡車。見他們聲勢浩大且攻擊迅猛,卡夫卡的猶太民兵沒有進行抵抗,孰料這些家夥殘暴蠻橫,幾乎将整個村鎮洗劫一空,甚至把居民家中的存糧都統統搬走了。
稍晚些時候,另一個壞消息傳來,襲擊阿莫納的那股阿拉伯暴徒正準備向另一個名為阿莫納的猶太人村鎮發動攻擊,更糟糕的是,據說他們會合了另一股暴徒,人數幾乎增加了一倍。
黃昏之前,猶太複國主義執委會和特拉維夫民兵指揮部共同做出決定,調派300名愛爾蘭外籍兵團戰士,偕同“飛行軍”一同前往阿莫納鎮設伏,狠狠殺一殺這些阿拉伯暴徒的銳氣。
生意場上,猶太人之所以無往不利,跟他們的精明眼光和果斷作風有很大的關系。“飛行軍”迅速集結完畢,乘車開拔。愛爾蘭外籍兵團的士兵們則由自發前來的貨車司機、私家車主們駕車送往阿莫納。及至夜幕降臨,700多名精銳戰力已悉數抵達了這座距離特拉維夫三十多公裡的猶太人村鎮。
這時候,海莫夫和他的搭檔再度起飛,并将飛行高度穩定在800至1000米。fi-60固然是一款純粹的民用********,但提起它的姊妹機fi-65,那可是戰場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熟面孔――自1934年服役以來,fi-65一直是德國陸軍制式的戰場校射/聯絡/偵察機,無論是在幹燥的西亞,寒冷的北方,還是在潮濕溫潤的大西洋島嶼,隻要有德國陸軍駐紮的地方,基本上都能夠見到fi-65輕盈平穩的身姿。fi-60與fi-65不僅僅是代号相近,構造和性能也相差無幾。當它們飛行在千米空域時,地面上的人很難通過聲音察覺到它們的存在,現役戰鬥機也很難攔截這種飛行速度緩慢且對飛行場地要求極低的簡易飛行器。
剛抵達阿莫納上空,海莫夫跟他的搭檔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盤旋近一個小時,東北方突然出現了一條蜿蜒的“火蛇”,那想必是擎着火把趕路阿拉伯武裝分子。猶太飛行員立即将情報通報給了在阿莫納設伏的“飛行軍”指揮官比滕上校,此君早年在英國陸軍服役,二戰結束後加入美國籍,接着又在美國陸軍幹了六年,直到被猶太複國運動主要領導者之一、猶太複國主義執委會主席本-古裡安說服,攜家帶口移居特拉維夫,并且一手組建了這支在猶太人世界聲名鵲起的“飛行軍”。
“全體警戒!準備戰鬥!”比滕上校站在車頂上高聲發令。阿莫納的城鎮規模和居民人口跟卡夫卡相近,移居此地的猶太人大多來自北美,他們種植小麥、玉米以及西紅柿、草莓等果蔬,還建立了一個大型奶牛場,農作物和牛奶主要供應特拉維夫居民,所以這座村鎮要較卡夫卡富裕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