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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離魔窟再投虎穴辭滬城梅雨瓢潑

抗戰之諜海浮生 楊友鵬 2397 2024-01-31 01:11

  “我并沒有任何的要求,我隻是送來該屬于你的物件,這裡有二十發子彈,我想對你來說足夠了。”川島芳子撂下話就離開了。

  李士群并沒有什麼話可說,他也悄悄地離開了,這個弄堂裡發生的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他提着槍,專門盯住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幾乎每次他都能搶到幾百元,鬧出人命來的事情,他還不想冒險,隻是有一件事,他需要做個了斷。

  李士群花錢置辦了一身體面的黑色哔叽西裝,買了一把利刃,帶着黑色禮帽,把帽檐壓得低低的,回到了弄堂口,他故意用帽檐遮住了鼻子,隻露着一線天光,可以發現外面的動靜。

  等到日落黃昏,一個步履沉重的人走了過來,李士群明白這是他等待的獵物。于是抽出了利刃,嗤嗤數刀,惡漢一頭栽倒在地上,已然斃命。

  李士群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首,說道:“送你去見閻王,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他啐了一口。

  “妙哉,妙哉!李士群果然是李士群,殺人不眨眼。”

  李士群擡眼一望,又是川島芳子,她怎麼陰魂不散,李士群瞬間發覺情勢不對,他似乎跌入了日本人的魔掌,逃不出來。

  “川島小姐謬贊了,我隻是替自己報仇而已。”

  “我就欣賞你這種手起刀落,敢拼敢做的性格,和一般的支那人畏葸不前絕不雷同。”川島芳子拍掌道。

  “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還有事,先告辭了。”李士群轉身就走。

  “你能有什麼事?錢你湊齊了手,可是你骨子裡嗜皿的本性沒有得到滿足。你逃得出上海嗎?即便是你逃得出,還是要回來的,這裡才是你人生應有的舞台。”川島芳子道。

  李士群仍舊是頭也不甩地離開了。

  當他走快到路的盡頭時,發現是丁墨邨率了一夥人在等待着。

  兩個人曾是共同投日的故人,如今是兵戎相向,生死之敵。

  丁墨邨瞥了一眼李士群,所有的人都伺機等待。

  李士群意識到自己的行蹤暴露了,他被76号追蹤至此,幸好有川島芳子在後,才免遭橫死當場。

  丁墨邨似乎在沖着他發笑,盡管已進暑天,他身上凜凜生寒。

  他明白自己落入丁墨邨之手,将會遭受的百般淩辱,丁墨邨會讓自己悲慘地死去。他明白丁墨邨的手腕。

  日本人的飯碗也不好端,他剛從日本人的囚室逃出,再回頭會被日本人瞧不起,認為他是個沒有骨頭的奴才。

  可是,這個世界,一直在變動着,他不曉得自己的歸宿,可是他可以決定自己怎麼逃出生天。

  李士群還是在朝前走着,他離丁墨邨隻有二三十米遠的距離,身後的川島芳子小得不成比例。

  李士群刹住了腳步,他沒有動,也沒有任何人輕舉妄動。

  這畢竟是上海,所有的人都要看其他人的背景,其他人的動向,沒有誰會冒冒失失地行動,生和死對于上海是刹那間的事情,也是決定性的大事。

  一個人可以選擇離開上海,但是特工卻無權,離開了這裡,就一文不名。

  這麼一回想,李士群轉身朝後走去,他走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生怕丁墨邨會突然使詐,他又在想,這是不是就是一出他們二人合演的假戲,他隻是個應景的陪襯,作為兩者交易的籌碼,促成了特高科與76号的和解,他不過是一個卒子,被誰利用都是利用,他已然不在乎這種出身和境遇了。

  身後有人的腳步移動了數下,但是随機就沒有了聲響。

  川島芳子在他眼眸中的形象從一小點,漸漸地變大,充斥了整個視野。

  他走到了川島芳子面前,似乎隻有兩個人在場,一個是他,一個是川島芳子。

  “川島小姐,我跟你走。”李士群說道,他應該攤牌了。

  “良禽擇木而栖,你的這個選擇值得你做出。”川島芳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盡頭是一輛黑色吉普車在等待,兩人登車而去。

  史筠珩在處理完丁墨邨的事情後,顯然已經完全掌控了76号的所有大權。丁墨邨在與李士群的争權奪利中,一個亡命天涯,一個屍居餘氣。

  這兩個人完全是目光短視者,史筠珩回想自己是半年前初來76号時的艱險處境,現如今早已是過眼雲煙。

  經過三個月的将養調理,鄭頤玹的身體也恢複地差不讀了,她要回到南方局去主持工作,對于史筠珩這幾個月的成績歎賞不已。

  “筠珩,你還是那麼的能力超群。”鄭頤玹感歎道。

  “哪有,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我不過是順勢而為。”

  “茜妮的下落知道了嗎?”

  “她已經回來一個多月了,在張公館居住,目前仍是萬象雜志社的撰稿人。”史筠珩說道。

  “張公館?”鄭頤玹納悶道。

  “就是蜚聲上海文壇的張愛玲。”史筠珩道。

  “那是個才思敏捷、文采絢爛的女子,如果能留為我用,該多好。”

  “她二十出頭的年紀,又是遺老的後人,在陳腐的氣息裡壓制住了,恐怕無望,不過我會盡力争取的。”史筠珩分析道。

  “告訴茜妮,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革命一時的挫折不怕,隻要我們有信念,總有一天能夠摧毀萬惡的舊世界。”鄭頤玹與史筠珩握手而别。

  暮雲低垂,上海已至黃梅時節,陰風怒吼,夾雜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給整個城市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面紗,使它在猶抱琵琶之餘,亦能笙管笛箫不消歇。

  火車發動了,窗外的事物一排排地撤退,越來越快,漸漸從很長的一個點,變快,變快,連成了一條線,幻成了一陣風,模糊了,而又清晰,是定格的一副影像,嵌在了水汽氤氲的玻璃窗上。鄭頤玹對于上海絲毫不留戀,這裡的一切都于己無關,和她隔着一層幕簾。

  她很難想像,史筠珩是如何在這些年生存下來,上海的醬缸裡,充斥着各色的味道,酸甜苦辣,更要比别處濃郁,比别處更辣口,她撐持不住這裡的憂郁的感傷的情調,這裡沒有多少曆史的古韻,經不起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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