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是一件很費腦筋的事,更是一件需要通盤考慮的事。
但投降決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明智的投降是必須的。
真正丢臉的是,投降之後竟然不被重視,甚至是被當成了炮灰,那就丢人了,水浒傳就很好的闡釋了這一點。
今天黑山軍被夏侯尚一人打爆了,挾無敵之威,夏侯尚此時說這些話再好不過,趁熱打鐵,萬一明日張燕等人酒醒了之後,反悔了呢?把這種可能性降到最低是夏侯尚唯一能做的事。
坐在下首的蔣幹則是微微點頭,完全理解夏侯尚。
這時突然有一個頭目般的人闖了進來,他的衣甲有些淩亂,右手按劍,左手抱着頭盔,臉上也是怒容閃現。
張白騎見到此人,奇道:“田大力,你不是出山搜集糧草去了嗎?怎麼弄成了這般模樣?”
一聽這話,田大力怒聲說道:“燕帥,恕俺沒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帳内的黑山軍高層都是一愣,難道黑山附近還有比黑山軍更為強大的力量,竟然能擊敗田大力所部?
張燕扭頭看了一眼旁邊切肉吃的夏侯尚,感覺此事有些不同尋常,于是問道:“大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山中存糧本就不多,加之現如今又逢旱災,所以俺奉燕帥之令自中山而出取糧,沒想到那裡竟然有曹軍精銳騎兵駐守····”田大力憤憤不平的說道。
現在正是投降曹操的關鍵時刻,聽到這話,張燕先是一驚,而後問道:“莫不是你們與曹軍起了沖突?”
“那倒沒有,不過無論如何都不讓俺過去,俺氣不過,與對方一個将領過了幾招,沒想到被對方掃下了馬。”田大力不好意思的說道,頗有些技不如人的意味。
“這就好,隻要人沒事兒就好。”張白騎插口說道,畢竟曹軍将領的厲害,他剛才是親身體驗過,現在自己的喉嚨還有些涼呢!
“既然中山被封住了,你們怎麼就這麼笨呢,常山、趙郡、上黨等等任何一個郡縣都可以嗎?”理解歸理解,但腦子不好使,就不能原諒,張白騎不滿的說道,畢竟這是關系黑山軍存亡的糧食問題,沒了糧食,不說别的,手下的部衆指定嘩變,指望着兄弟情義約束,那純屬扯淡。
“俺出去了這麼幾天,張渠帥莫非以為常山、趙郡等地俺沒去?”田大力眼珠子一瞪,不滿的說道。
“可你為何還空手而歸?”張白騎疑惑的問道,也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這個問題不如就由我來回答。”吃飽了的夏侯尚,擦了擦寶劍,笑着說道。
“夏侯将軍願解惑,那是再好不過了。”張燕也笑着說道。
“問題很簡單,因為司空早就派遣精銳輕騎将中山、上黨、趙郡等地封鎖住了,至于是什麼緣由,我想在座的各位應該清楚。”夏侯尚不緊不慢的說道,但落在張燕等人耳中不下于平地驚雷,原來曹操早就在謀劃他們了。
夏侯尚又私自加了一把火說道:“實話告訴你們,司空已經急調泰山諸将臧霸、孫觀等人來邺城,若一旦事有不濟,呵呵!”
張燕聞言心中一驚,黑山軍其餘人臉色也不好看。
泰山諸将不過是一個委婉好聽點的話,作為賊寇的他們怎能不知曉臧霸、孫觀等泰山賊的威名?
最了解賊的還是賊,臧霸來了,雖然不一定能夠滅了他們,但造成的損失顯然比曹軍大,因為臧霸、孫觀等人也是賊。
就如同讓貪官和珅去抄家一樣,無論你在哪裡藏錢和珅都能知曉,因為他已經把摟錢和藏錢發展成了一門藝術。
“呔,你是何人?莫不是曹營将領?俺在你們曹營那裡吃了不小的虧,你可有膽量與俺較量一番?”田大力聽了半天什麼也沒聽懂,隻有一件事聽懂了,那就是夏侯尚是曹營的人,作為被曹軍欺負了的田大力來說,他要報仇,所以就挑上了夏侯尚。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
作為一個有逼格的高手,夏侯尚感覺自己應該保持高手應有的風度,可是轉念一想這裡是是賊窩,還是嚣張一些好,于是哈哈大笑道:“匹夫,黑山軍衆聞我之名無不喪膽,你是何人竟然敢來找死?”
“可惜我的劍下不斬無名之輩。”夏侯轉而冷聲說道:“否則就憑你剛才那句話,我讓你人頭落地。”
田大力大怒,在黑山軍的地盤,這個曹賊竟然如此猖狂,真是豈有此理,剛要喝罵道:“你這黃·····”
“退下!”一聲暴喝響起,田大力擡頭一看正是臉色鐵青的張燕發出的,他不敢違背,但用憤恨的目光看着夏侯尚。
這時旁邊有與田大力較好的頭目,拽着他就往外走,且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聲,田大力渾身一震,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回頭望了一眼高深莫測的夏侯尚,灰溜溜的走了。
田大力終于明白,為什麼夏侯尚那句“黑山軍衆聞我之名無不喪膽”,明顯帶有侮辱性質的話語,場中的大佬都是臉色難看,卻無人敢唱反調,原來根本的原因是被人家全挑了,無論是單對單,還是二對一,三對一,都是一敗塗地。
經過這麼一段插曲,帳内的氣氛不算太好,也都不在喝酒吃肉,反而靜靜的等着上首的兩個人的決定。
張燕明白,剛才夏侯尚說到泰山臧霸、孫觀,其實有兩層意思,第一,就是威脅,赤果果的威脅;第二,則是表明你看泰山賊在司空帳下不也好好的嘛,也頗受重用,甚至是不用遣子弟及諸将之父兄家屬前往許都為質,再加上原青州黃巾軍投降曹操過的也是很好,雖然戰鬥力不咋滴。
這就是典型的例子,張燕聽懂了,帳内稍微有些頭腦的都聽懂了。
尤其是楊鳳這個心思頗多的人,他不着痕迹的擡頭看了夏侯尚一眼,發現對方也正在看他,甚至對他微微一笑。
楊鳳心中一動,隻見他霍然起身,“嘭”的一腳踹翻了身前的長案。
長案上的酒肉灑了一地,甚是狼狽,又一次滿座皆驚,都不明白一項冷靜的楊鳳這是抽的什麼瘋。
然而,還沒完,楊鳳又“铿”的一聲抽出自己腰間的寶劍,眼中寒光四射,冷聲說道:“燕帥,還考慮什麼,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