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影衛潛伏在玉泉坊暗處仔細巡查了一番,并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衆人便來到皇甫嘉身側禀明情況。廳堂之中衆多賓客又恢複如初,在各自的湯池中盡情享樂,竟再無人過問剛才憑空消失的那少年。
剛才守護在閣樓前的丹紅長袍的男子則沿着布幔屏風間的小道快步消失在玉泉坊廳堂東面櫃台後的廳門處。
皇甫嘉瞥了一眼樓宇高處隐藏在暗處的那些人影,擺了擺手,帶着身旁的四名影衛出了玉泉坊,和潛藏在百花坊酒肆茶樓中的其餘影衛一同返回上官府。
上官府西院池塘邊,宮扶辰正閉目靜坐在竹筏上,他右手輕輕握住一根魚竿。隻見幽綠的池水上泛着幾片漣漪,遠處水草中有兩隻黃犬正在池畔打鬧。
竹筏的另一端,十幾名前院侍衛正恭敬的站在一旁。往日裡府中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上官君千會帶着宮扶辰端坐在竹筏兩側,兩人平日的樂趣便是一同比賽,看誰釣的魚最多。
不過,自上官君千出事之後,他們兩人就不曾來過這裡。因為每次打賭到最後的時候,上官君千總會帶着他那兩隻小黃犬趁着他們閉目養神之際偷偷叼走他們魚筐裡的鮮魚。
此時一名二十歲左右的男子,身形略胖,穿着一身寬松的淺色長袍,額角上系着一根黑色錦條,使他額頭上的短發筆直的豎起來,寬大的雙目正注視着池水中的魚鈎。
皇甫嘉帶着幾名影衛快步來到那名男子身側,見來人正是南院統領宮明,他緊張地向竹筏另一端的宮扶辰望去,低聲道,“宮大人,恕影衛無能。”
“這麼明顯的地址都告訴你們了,竟然毫無收獲,簡直無能!”那名年輕男子,低頭呸了一口,向腳下的草地中吐了一口唾沫。
吓得皇甫嘉趕忙屏退身後的影衛,躬身拱着手,向宮扶辰顫聲道,“宮大人,此事影衛一定給您一個交待。我已命人将玉泉坊監視起來,如有風吹草動即刻來報。”
“來報?你就打算讓我拿着你這消息禀報老爺嗎?”宮扶辰厲聲呵責道,聲音異常憤怒。自上官君千出事之後,整個上官府的各院統領都紛紛被問責,堂堂的羅浮四大世家之首,竟然連自己家的少主都保護不好,豈不被人笑話。
這五年來,其餘三大世家大有聯盟之勢,他們早就看不慣上官家一家獨大,自上官孤從相位上退下來之後,他們更是肆無忌憚。龍城以及各地的坊市經常傳來各種争鬥,大大小小不下百起,都被宮扶辰派出的影衛平息,而私下間的較量更是舉不勝舉。
“據南院的密探來報,近日已經有不少八部的人進入京城。”那名年輕男子躬着身子,快步來到竹筏上,在宮扶辰耳畔輕聲道。
“這個我已知曉。”宮扶辰點了下頭,昨夜上官孤邀楊震天正是商讨羅浮八部進京之事。他沉着臉,望向池邊的皇甫嘉,道,“你們今日去百花坊,有沒有看到八部的人?”
“宮大人,我在玉泉坊是遇到...也不算遇到,是遠遠看到。”皇甫嘉回想到那墨色長袍的少年劍冥月,他急忙上前,禀報道,“那人應該是殘劍樓的人。”
“殘劍樓?你是說千仞峰中的殘劍樓?”宮扶辰臉色一驚,他從竹椅上起身,将手中的魚竿丢給身旁的侍從,神色緊張的走到池邊來。千仞峰是金鼎山巒東北連天峰的最高峰,連天峰一共十三座,彼此相接向東連綿入無妄海,那裡是武帝最先征服之地,擁有大量的鐵礦、金銀礦産和取之不盡的海鹽。
宮扶辰沒有想到,第一個趕到龍城的竟然是殘劍樓的人,這說明羅浮八部中的萬象部族竟然先到了。
“你确定?”宮扶辰站在池水邊,克制住自己那激動的情緒,但卻無法掩蓋自己内心起伏的心脈,他頓了一下,緩緩問道。
“錯不了,那人腰間的麒麟佩是殘劍樓的身份,而且他手中的那柄劍,镂空的麒麟配飾是不可能看錯的。”
“那就是說萬象部族已經到龍城了”緩緩颔首,輕輕拍了下皇甫嘉的肩膀,語氣平和地說道。
皇甫嘉稍稍站直,他回禀道,“應該不會有錯,要不要我派人去盯着他們”
宮扶辰眼角閃過一絲亮光,他深知羅浮八部此次進京的目的,雲天宗已經覆滅,若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八部任何一個部族,都會埋下緻命的禍根,他叮囑道,“不用,免得打草驚蛇。”
皇甫嘉向一旁退去,然後與宮扶辰一前一後沿着池邊的青石小路走向遠處的那兩隻小黃犬,他長籲一口氣,心中一愣,忽然回想起在玉泉坊發生的事,急忙道,“那人就在玉泉坊中,被一個叫蓮影的姑娘帶走了”
“又是玉泉坊,看來我得去拜訪下破軍上将府,此時還得楊大人出面。”宮扶辰雙目露出一絲寒意,嘴角微皺了下,他右手緊緊握成拳頭繼續向前走去。
皇甫嘉緊跟在身後,他想起鹿三口中提及到官兵,便謹慎的提醒道,“可是...聽聞那夜去玉泉坊的可都是官兵,說不定就是破甲軍。”
“官兵?”宮扶辰轉過身望着皇甫嘉,他急聲追問道,“你确定是官兵?”
“不錯,我也是聽玉泉坊裡一個小厮說的。”皇甫嘉急忙搖了搖頭,回答道。
“你們先去把那個小厮抓來,嚴加審問。切記,不要驚動殘劍樓和萬象部的人,羅浮八部的人應該如何應對,等我請示過老爺再做定奪。”宮扶辰停下腳步,注視着幾丈外的那兩隻小黃犬,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揮手示意衆人退下。
“是”皇甫嘉拱了下手,快步走向青石小道另一側,與樹林旁的影衛一同消失在青石小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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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宮扶辰将兩隻小黃犬牽到竹筏前,命人将今日釣到的魚全都給兩隻小黃犬,那小狗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隻是在一旁聞了聞,扭頭便走了。
宮明快步上前,彎着身子向蹲在地上的宮扶辰提醒道,“大哥,此事還是得抓緊辦,若是小少爺醒不過來了,我們又拿不出有力的證據,老爺絕不會輕饒我們。”
“這個我知道,就不勞煩明弟費心。這幾日,你隻需盯住北院另外的那個人。”宮扶辰拍了拍手,站起身從侍從手中接過巾帕擦拭掉手中被小狗舔過的口水。
“臯東子?”宮明歪着頭,疑惑的問道。他心中明白,目前整個上官府都離不開這位藥王親傳弟子,隻是府中好吃好喝管夠,對方應該不會不辭而别。
宮扶辰用力拍了下弟弟的腦門,厲聲呵道,“蠢!臯東子不過百草閣的一個醫者。是那個雲天宗的弟子,沒有說清楚事情之前絕不能讓他離開上官府。”
“是,大哥。”宮明拱了下手,正欲離開,隻見遠處兩名侍衛急匆匆跑過來,大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雲若武假裝昏死過去,臯東子救治他之後沒多久便醒了過來,但一直假裝重病躺在床上。待院門外的侍衛輪崗之際,他便從房中偷襲,将守在門口的兩名侍衛打暈,翻過庭院的高牆逃出府去。
“發生何事?是不是少爺他...”宮扶辰見來人一臉緊張,神色慌張,立刻聯想到躺在病榻上的上官君千,他快步上前,堵住那名侍從,問道,“有沒有請臯東子先生去看看。”
“不是少爺”
“那是誰?”
“北院那個少年,他不見了!”
“什麼!”雲若武忽然不見了,使得宮扶辰忽然意識到,可能是有人要殺人滅口,他急忙帶着衆人奔向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