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修厭惡的瞪視着李六,因為他的謎題被這個人自己揭示了答案,真是個讨厭的仆人!
李六漸漸逼近李睿修,留下了眼淚:“少爺才十九歲,就因為你,禮王爺失敗,他也被迫自刎在書房裡,皿就濺在夫人的素琴上,小姐如今7歲,明明是官宦之後,卻被當成下人使喚,都是因為你……”
李睿修白了他一眼道:“你出門隻帶着怨恨而忘了帶腦子嗎?一個政治投機者失敗與我有什麼關系,你不會以為我輔佐禮王謀反成功他就能夠平步青雲了吧,麻煩你用腦子想一想,一個沒有政治眼光的政治投機者,這次僥幸成功了下次還是會失敗,到時候要拉着妻兒一起去死那不是更悲劇嗎,凡人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那種腦子裡一團漿糊的家夥還要去投機這種改朝換代的政治事件,不就是賭命嗎,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妹妹,難道還要我來負責,這樣算來,殺豬的賣不出豬肉還要怪我吃素嗎?”
“你!”李六被李睿修氣的忘了悲傷,整顆腦袋都憋得通紅:“那是因為……那是因為大老爺他們已經投靠了陸大人,是瑞王的人,少爺沒得選擇才投靠了禮王!根本不是你說的!少爺很聰明,從小到大都聰明,十七歲就是舉人了!比你這種被家族庇佑還不知感恩的人強一千倍一萬倍!”
李睿修涼涼的道:“如果他真的聰明,就該發現博弈雙方的實力是有明顯差距的,就能夠同樣為皇上重視,頂替他大伯的位子,而不是被迫投奔禮王,呵呵,愚蠢的站在對立面上,随便就寄希望于一個急功近利的上位者,他自己都去賭命了,還要别人顧忌着他的性命嗎。”
李六被噎的說不出話,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李睿修的話,承認少爺不夠聰明看走了眼,那絕不可能,他憤怒地揚起匕首刺向李睿修。
李睿修絲毫不躲閃,眼前這個人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但眼裡卻沒有傷人的堅決,簡稱沒有犯罪能力,匕首果然隻是刺到了李睿修身後的椅背上,李六反複的刺着椅背,涕淚橫流,嘴裡混亂的說着:“你這麼聰明……你看得清楚……為什麼不幫幫禮王……為什麼不幫幫我們……”
李睿修皺眉看着發瘋的李六,無奈的出了車廂,背部筆挺的坐在外面,自己趕着馬車,他雖然不會趕車,好在隻有一條路,馬也不會走到溝裡,暗部的王四遠遠地在遠處看見李六要襲擊李睿修,疾步趕來阻止,卻隻見到李睿修傲慢的諷刺李六,對李六的匕首渾不在意,而李六也的确沒有刺傷他,王四禁不住砸吧砸吧嘴巴,驸馬真是又毒舌又冷靜,這樣的人物,當初自己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城門還沒關閉,李睿修駕着馬車七拐八拐的到了車馬行,夥計挑着燈籠,見到車上鼻涕眼淚亂飛的中年人,又看見被割壞的椅子,臉頓時黑了下來,李睿修做好了賠償事宜就施然離開,留下李六在車上抱着椅子哭泣。
他在街邊買了一盞燈籠,向家走去,漸漸的路邊開始燈火通明,這是到了煙花柳巷了,耳邊調笑聲不斷,李睿修禁不住想到了開膛手傑克,又隐隐為這裡簡陋的消防環境擔憂,他快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花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繁華,路燈昏暗,隻有距離李睿修極近的路人才能看到他手裡捧着的骷髅頭,然後吓得驚呼出聲再遠遠離開,李睿修已經眉頭都不皺一下了,他今日衣着不華麗,看上去不像有油水的樣子,扒手們也不願意靠近這個神經兮兮的人,所以他很順利的走過一條條街道,沒遇到任何讓他感興趣的案件。
到家時是李發給他開了門,他手上的頭顱吓了李發一跳,但李發死死的忍住了驚呼,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伺候着李睿修,此時李睿鑫和李睿傑正在挑燈夜讀,西廂房裡有瑛嬸哄着李玉嬌的聲音,家裡有人住的房子都燒上了炭火,隐隐透出溫暖的黃光,比起外面的乞丐流民,人人都活得很好,李睿修不知為什麼心裡湧出一股滿足感。
李發道:“因為不知老爺幾時回來,所以沒給主屋燒炭火,老爺請忍耐片刻,小的這就去取火來。”
李睿修微微點頭,抱着骷髅頭坐在卧房裡,突然覺得無盡的寂寥,然後慢慢地,他的背脊不再筆直,眼神變得溫和,他愣愣的望着窗外的院子,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變成了第二人格然後又變了回來,李睿修想要挑亮燭火仔細思考一下怎麼回事兒,結果轉頭就看到桌子上的骷髅。
李睿修遭逢大難,但也沒見過這個東西,他吓得踢翻了椅子坐在地上,一番回想,才知道是第二人格幹的好事,這第二人格怎麼見個死人骨頭都能冒頭。他一邊惱怒第二人格的神經,一邊又欣喜地發現隻是因為寂寥,他的第二人格就退散了,這當真是個好消息。
整了整自己背着的布包,裡面畫布畫筆都在,李睿修轉頭忽視掉那個特别紮眼的骷髅頭,抱着布包開始檢查地形的圖畫,他雖然明白人死如燈滅可也不敢去挪動骷髅,隻能找了塊包袱皮先把那個骷髅蓋上,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日,同樣是練功,李睿修現在正在努力适應無視那個頭顱,昨晚上半夜李六就回來了,但他沒敢敲門,害怕打擾主家休息,所以自己在門外窩了一夜。他唾棄自己不知道該向誰報仇,又保護不了小姐,還說不過李睿修,他賣身契在李家,也不敢跑掉,怕官府順着牙行找到小姐身上,他隻能無比憋屈的回到李宅。他在山下大悲大鬧,又吹了一夜的北風,第二日進屋時已經腳步虛浮,一臉病态了,他勉強爬上床去,也不敢給自己請大夫,就喝了熱水蓋着被子硬抗。
大家都要幹活他卻蒙頭睡大覺,李展看見了,就是一通冷嘲熱諷,還是李發回屋的時候心細,發現管家這是病了,自己也不敢擅自請大夫,害怕礙了主人家的眼,給他又加了一床被子,才出門去廚房裡烤火,順便跟張嬸說說,都是下人,互相照應着給管家單獨熬點熱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