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常裕眼見着事情要失控,厲聲喝止了衆人的竊竊私語,他瞪了一眼李睿修道:“驸馬慎言!休要胡說!”
李睿修仿佛沒聽見常裕的呵斥,慢條斯理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彎腰拾起被打翻的茶盞,捧在手心,看着正對着自己的常裕,在李睿修的眼中,常裕的臉旁又泛着藍色光暈的文字,寫的是“生氣”“不懷好意”“整治”“不屑”,表明了他此時對待自己的态度是極度想要整治自己一番的,但卻沒有焦急的神色,似乎根本不着急梅花盜的案件,李睿修覺得有些奇怪,他繼續仔細觀察常裕,他的身子旁邊寫的無外乎是一些關于他本人的信息,“禁欲”“用刀”“右臂受過重傷”“常年讀書習字”“敬業”“守法”“刻闆”。李睿修更加奇怪了,一個敬業的六扇門統領,不着急去抓捕随時會犯案的人犯,卻很不理智的糾纏想要整治自己。
李睿修禁不住來了興趣,他專注的盯着常裕:“這位常大人,根本不急于逮捕那個強奸犯,反倒是對我很有興趣,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常裕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他道:“常某自然是因為急于破案才會冒犯李驸馬,還望驸馬見諒。”他此時對李睿修的表現有了忌憚,暗忖莫非此人當真觀察力非人,否則如何能一口道破梅花盜的真身、那二人的隐秘,還有自己的心思。東小峰、馬慶朝等人都是很信任李睿修的觀察力的,前者有些懷疑的看向常裕,後者則是直接皺了眉頭。
李睿修卻坐的更筆直了,他饒有興趣的摩挲着茶盞,道:“不,你對這件案子很不屑,相比于迫在眉睫的犯人,你還有心情找我的事兒,嗯,這不是很有趣嗎。”
常裕上前彎腰拾起被李睿修扔在地上的畫像道:“驸馬還是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了,您剛才說這個畫像有很多不實之處,不妨先指出,我也好叫人修改,及時發下海捕文書。”
李睿修對于常裕剛剛就在自己面前彎腰撿拾畫像的動作渾不在意,他繼續摸索着自己手中的茶盞,道:“人在心虛的時候就會幹出愚蠢的行為,比如剛才,你為了表現自己對案件的關注,所以不惜親自過來在我面前彎腰撿畫,這根本有悖于你一直表現出的對我的挑釁,如果你隻是命令别人來撿,還有些說服力,現在又生硬的想要回到修改畫作的話題上,真是應了一句老話――欲蓋彌彰。”
常裕氣的臉色發黑,周圍的捕快們也露出了些許懷疑的神色,李睿修卻不理會他,自顧自的捧起茶盞,對着茶盞說:“那麼他為什麼會有這個表現呢,他為了工作甚至冷淡了自己的娘子,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執法者,這一點毫無疑問,所以不可能是他主動包庇那個強奸犯,他是一個可以大義滅親的人,親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那個犯人;如果他抓到了強奸犯也一定會立刻交給刑部進入審判過程,因為他是一個正直刻闆遵循法律的人,你不會在動用私刑去懲處一個注定無法逃脫法律制裁的強奸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李睿修站起來在房間裡瘋狂的踱步,不停的扭動着自己的脖頸,焦慮的轉來轉去,他的這個行為讓圍觀的捕快齊齊後退一步,東小峰輕聲暗道:“又開始了。”
李睿修卻突然轉過身瞪住他,吼道:“不要竊竊私語!你影響到我的思維了!”
常裕雖然被說中了心思,卻看不慣李睿修在六扇門裡瘋瘋癫癫,上前抓住了正在暴走的李睿修,呵道:“驸馬!不要在這兒裝瘋賣傻!”
李睿修驚訝的看了常裕一眼,然後眼睛眯了起來,若有所思,他整個人變得安靜起來,繼續對着茶盞念叨:“即使被堪破了内心,他也會為了維持秩序而迎難直上,這已經算是宗教般的偏執了,那為什麼會對這麼惡劣的強奸犯有所懈怠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一刹那間,李睿修靈光閃過,串聯起了整個事情,他死死的盯着常裕,看的對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才開口道:“你很不屑,你的不屑不是對着我,是對着那些女子,你在内心覺得整治我比抓捕強奸犯要重要,可你同時又是個嚴肅刻闆的執法者,這隻能證明在你看來我犯的罪責比那個強奸犯更重,你的内心,對強奸這種罪責看的和小偷小摸一樣,所以你在說‘梅花盜’時給人的感覺與普通的‘盜’并無不同,你是一個禁欲的人,你覺得那些女子是咎由自取,因為強奸犯在強奸過程中如果受害人沒有反應他自己也不會得到快感,那些女子在被強奸的過程中都是清醒的,一個意識清醒的女子,完全可以奮起反抗,你覺得她們當時為了苟且偷生沒有拼的玉石俱焚就是她們自己的罪責,你堅信世界上一定存在着不顧生死毅然反抗的女子,所以你并不着急。當真是有趣,一個正義的衛道士卻同時具有如此偏頗特别的觀點,還成為了統領。”
李睿修說完後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滿臉的餍足,因為他剛剛破解了一個謎題,所以心情十分好,此時的常裕臉色幾乎黑成了鍋底,因為李睿修分毫不差的說中了他的想法,在他看來那些女子為了活命根本就不知道拼死反抗,特别是以前的案件,有地主家的女兒、富商家的女兒還有名醫、古筝大家等等人家的女兒,獨獨沒有當官的人家的女兒,那些女子被侮辱了,有的居然還立刻嫁做人婦,他相信官宦人家的女子,一定更為貞烈,如今梅花盜在京城犯案,目标就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他覺得自幼受到教育的女子,一定會給那個小毛賊好看,讓他在犯案過程中吃到大虧,也為天下女子做出表率,所以他并不着急辦案,而是先找李睿修的麻煩,可這個李睿修居然當衆将他的心思說了出來,他并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錯,隻是那些庸俗的世人會因此對他産生不好的看法,對他日後辦案産生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