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水巷,蕭韌洗了澡,換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得煥然一新。
他到了書房,一眼看到周铮正站在珍寶閣前,手裡抱着一隻青花瓷壇。
“别碰!”
蕭韌一聲暴喝,周铮一驚,手上一松,那隻青花瓷壇在他手裡搖晃了幾下,就在要掉到地上的刹那之間,被蕭韌劈手搶了過去。
“怎......怎麼了?”周铮驚魂未定,詫異地看着蕭韌。
蕭韌沉着臉,一隻手托着青花瓷壇,另一隻手拿出一方雪白的絲帕,小心翼翼地把青花瓷壇擦拭一遍。
周铮再也忍不住了,笑着說道:“你府裡的人也太懶了,瞧瞧,壇子上落了灰塵了。”
“是我不讓他們碰的,除了我,誰也不許碰。”蕭韌一邊說,一邊把那隻青花瓷壇重又放回珍寶閣上。
周铮張張嘴,又閉上,這隻瓷壇誰也不讓碰,那就是連他也不能碰了,他還說什麼,他又該說什麼?
“這隻壇子沉甸甸的,裡面是什麼?”周铮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
“你别管。”蕭韌說完就瞪着他,瞪得周铮徹底敗下陣來。
“好好好,我不問了還不行,難怪......”
“難怪什麼?”蕭韌依然瞪着他。
周铮讪讪:“難怪嶽陽和蔣修傑說你長大了。”
蕭韌不解,這和他長沒長大有關系嗎?
再說,他早就長大了。
這時,先行回家換衣裳的嶽陽和蔣修傑也來了,兩人進門時,剛好碰到王府裡來送酒席的内侍。
兩人連二門都沒進,就打發各自的小厮去呼朋喚友,于是半個時辰後,清水巷裡蕭家的宅子裡便熱鬧起來。
酒足飯飽,有人投壺,有人吹牛,一直玩到天黑下來,清水巷的仆從們司空見慣,早早地收拾了客房,于是,就連住在隔壁的蔣修傑也沒有回家,客房不夠住,有人打地鋪,總之,連同他們各自帶的随從小厮,沒有一個回家的。
第二天,周铮一睜眼,就說今天他要給蕭韌他們接風洗塵。
周铮請客就不隻是喝酒這麼簡單,他包下了西安城裡有名的風雨樓,請了五六個清倌人做陪,大家在風雨樓玩了一天,到了晚上卻沒回自己家,齊刷刷跑到蕭韌家裡過了一晚。
第三天,蕭韌天不亮就起床了,蹑手蹑腳走出房門,剛剛吩咐小栗子把追風牽到府外等着,就見蔣修傑像隻鬼似的跳了出來:“騎馬啊,出城打獵啊!”
這時,又有幾個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上,披着衣裳跑出來,一邊跑還一邊喊着:“都起床都起床,出城打獵了!”
還是周铮提議:“離慈安莊不遠有處山林,我讓人去探過,那地方打獵最好不過。”
慈安莊就是宜甯郡主收養孤兒的那座田莊,宜甯郡主曾被封為慈安居士,因此田莊得名慈安莊。
蕭韌已是滿頭黑線,聽到周铮的提議,他那寒冬臘月般的臉色才漸漸轉暖。
“既是去那裡,不如叫上宜甯吧。”蕭韌說道。
“不用不用,宜甯前幾天已經去了......沈姑娘也去了......”周铮說到這裡,用衣袖掩着嘴打個哈欠,為了不讓小七逃走,他半宵沒睡着。
嗯,關于那隻青花瓷壇的來曆他已經知道了,蔣修傑告訴他的,蔣修傑說的時候擠眉弄眼,神秘兮兮。
到達慈安莊時已近晌午,一進莊子就看到一群五六歲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鬧,看到莊子裡來了生人,孩子們停下腳步,拔着脖子好奇地看過來。
這時,一個婆子從裡面走出來,粗聲大氣地叫孩子們回去吃飯,有随從過來對婆子說道:“三公子和七少到了,你快進去通傳一聲。”
婆子哎喲一聲,沖着衆人福了福,便趕着孩子們急匆匆進去了。
周铮笑道:“通傳什麼,這裡的人每日忙得很,我們自己進去吧。”
莊子裡面有個院子,院子裡擺了七八張大桌子,每張桌子都圍着十幾個孩子,飯菜還沒有端過來,孩子們有的在玩筷子,有的在打着玩,剛剛在莊子裡玩的那幾個小的也在裡面。
蕭韌隻來過慈安莊一次,那時還沒有這麼多孩子,他看着那些十四五歲的孩子,對周铮道:“這些也是孩子?”
周铮道:“當然是孩子了。”
蕭韌在心裡腹诽,沈彤比他們還要小,卻還隔三差五來照顧他們。
這時,有孩子喊道:“小妹來了!”
隻見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娃氣喘籲籲地跑進院子,歪着腦袋看向院子裡站着的一群人,終于,她認出了周铮。
“三公子好。”
周铮微笑:“郡主和沈姑娘呢?”
“郡主聽說三公子來了,可是沒見您過去,就讓我來這裡看看,您果然在這兒。”小妹笑嘻嘻地說道。
周铮道:“我們這就過去了。”
小妹答應一聲,飛奔着跑了。
看着小妹的背影,周铮笑着對蕭韌說道:“那是沈姑娘身邊的人。”
蕭韌皺眉:“她終于舍得不要芳菲了?”
蕭韌當然猜錯了,片刻後他就看到了悄悄沖他做鬼臉的芳菲,以及和芳菲在一起的沈彤。
如果不是旁邊站着的是芳菲,蕭韌差點兒認不出沈彤了。
沈彤的頭發已經留起來了,梳成小姑娘的雙螺髻,各插了兩朵指甲大小的绉紗頭花,而且她也長高了,蕭韌記得上次見到她時,她和芳菲差不多高矮,現在比芳菲高出半頭了,遠遠看上去,已經像個小少女了。
蕭韌怔了怔,心裡莫名的空空落落,像是有什麼重要東西被他錯過了......
“蕭韌,好久不見了。”沈彤笑語盈盈,她笑的時候還和以前一樣,大眼睛微微眯起,像兩彎新月。
蕭韌笑笑,沒有說話,直到衆人一起去飯廳吃飯,他走在後面,對同樣走在後面的沈彤說道:“我是前天回來的,這兩天太忙了。”
沈彤笑着說道:“我以為你還要過幾天才回來呢。”
前些日子,她收到過蕭韌的信,信上說最近會回來,沈彤還以為要晚些時候。
“嗯,好久沒有回西安了,就提前回來了。”蕭韌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