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子平倒是沒有成見,極為仔細地說道:
“各位可是看到,一樓劃價房的邊上有個藥局,那裡就是領藥的地方,我們回春堂很少開煎制的草藥,九成是用丸劑,即便一些個例病患需要煎藥,也都是醫館幫着煎制好,早上開藥下午來取就行,如此一來減少煎藥不當引起的藥性損耗,而診治的大夫用藥更加準确,診治速度也極為快捷。”
幾人互相看看,臉上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
丸劑不是不行,藥性更好,這是有目共睹的,不過每種藥物都用丸劑,這是多大的一個數量。
“如此大量的丸劑,豈不是價格極為昂貴?百姓如何能夠負擔得起?”
屈子平笑了,指着回春堂上下說道:
“各位有所不知,我們回春堂在清平縣的時候,就有專門的制藥作坊,聘用的人員就有幾十号,每日診治病患不下百人,在京城我們在北山有更大的成藥作坊,雜役和制藥師傅就過百人,所以各種丸劑的供應是沒有問題的。”
聽聞屈子平如此說,一個個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他們太醫院也會制藥,不過都是給無法服用湯藥的各宮貴人去特意制作,工藝繁雜不說,等待的時間就很長。
如若這丸劑能大量使用,并且批量制作,自然成本就下去了。
六人互相望望,臉上從不屑的表情漸漸變得震驚,尤其那個和周恒對話的禦醫,抿緊唇沒再多說什麼。
一個醫館占用了普通鋪子四間還要大的面積,樓下那些大夫,粗略數數就有幾十人,等候的病患,大廳内坐着的就五六十人,外面排隊的更多。
如若按照屈子平剛剛所說,這些患者确實很快就能看完,如此運作的醫館,完全颠覆了他們的認知。
見他們沒什麼問題了,屈子平請幾人上三樓,便走邊說道。
“回春堂的三樓,一半是所有大夫學習開會的地方,另一半是病房,可以給術後的病患修養治療,我們這裡主要以急症和傷科為主,更主要推崇的特色是産科和兒科,我們也有專職的女大夫負責,那是我們周老闆的親傳弟子。”
一個年輕些的禦醫湊上前,似乎想到什麼,接着問道:
“昨日宮宴,我跟随左院判去當值,記着太後身邊有位女子,似乎去傳授淑貴妃什麼療法,難道那位就是周院判的弟子?”
屈子平點點頭,“正是,那位是劉秀兒劉大夫,清平縣第一例剖腹産手術就是她主刀做的,原本産婆已經認為無救,可以準備後事,手術後母子平安。”
幾人面面相觑,那個年輕的禦醫自是沒話說,因為昨日所看所知,比這個要勁爆的多。
屈子平帶着幾人上了三樓的教研室,就是會議室的隔壁,給六人填寫了帶姓名的卡片,随後将其裁剪,一半發給本人,另一半收集起來,随後朝幾人施禮。
“各位可以再此稍等一下,我去後院的食堂交代一聲,随後給六位領衣衫更換,這裡有一些畫冊和教學用的書稿,我們都是随意取用的,隻是取了就要在登記簿上填寫取用人的名字,看完歸還即可。”
說完拿着東西走了,六人見門關上,互相忘了一眼,這裡牆面上挂着都是人體解剖圖,各個髒器還有皿管都有詳盡的注解。
幾人頓時圍了上去,那個年長的人看看,眉頭緊蹙。
“這人體内髒怎能如此挂在此處,簡直有傷風化。”
另一個人湊過來,一臉的不解,甚至有些臉色發白。
“孫兄,這挂圖如此詳盡,難道是照着死人畫的,莫非這周院判是仵作出身?”
孫禦醫歎息一聲,看看人體解剖圖,錯開目光,一臉的擔憂。
“我現在擔憂的不是學什麼,而是這位周院判将如何看待我等,我們都是世代行醫之人,先祖就在太醫院供職,一把年紀現在被派到這新興的一家醫館來學習,難道陛下想要裁撤太醫院?”
如此一問,讓衆人啞口,互相看看,都擔憂起來。
年輕的禦醫眨眨眼說道:“也不見得吧,此番太醫院調整,也并非周院判所為,禦藥房管理不善,這是陳年舊疾,并非一人所為。”
那幾人也湊過來,低聲熱議起來。
......
回春堂樓下,周恒每個科室都走了一圈。
除了劉秀兒的婦産科,别的科室可以說是爆滿,每個科室兩個大夫帶着兩個實習生,就這樣的配置大堂内的人員也不見少。
周恒幫着處置了兩個急診縫合,黃德勝忙得不可開交,實在是無法分身,有兩個擦傷的病患都是張安康處置的。
薛老大見周恒洗過手,這才湊過來,朝樓上使了個眼色。
“樓上那幾個就這麼晾着嗎?皇帝老子會不會覺得,你苛待他們?”
周恒搖搖頭,“沒什麼不可以,原本就是想锉锉他們的銳氣,不懂醫術想要學習的人一張白紙,反倒容易接受新的知識。
而這些都是在太醫院摸爬滾打多年的主兒,哪有一個覺得自己醫術不精的?上來就教東西,反倒無法學明白,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冷靜一下,先看看再說。”
薛老大哦了一聲,這些彎彎繞繞他不明白很多,不過周恒的做法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随即也不多說什麼,擡頭看了一眼日頭。
“我瞧着快午時了,我去後面看看,今日是第一日午餐,不知道旺财是否能忙過來,如此多的病患,要怎麼就餐啊!”
周恒看看他,稍微想了一下說道:
“旺财那裡準備妥當,就讓門診的人員分成兩批輪番用餐,菜品不要都拿出來,各留一半,一波吃完換另一波人,門診不要停,今日是開業第一天,盡量讓所有排隊的人都看上病。”
薛老大點點頭,抓緊去後院安排了。
周恒看了一眼劉秀兒所在的婦産科診室,挑簾走了進去。
劉秀兒帶着春桃和張嬸子在裡面,見到周恒臉上強擠出一個笑容。
“二哥,你怎麼過來了?”
周恒示意她們坐下,朝三人笑了笑。
“今日開業第一天,很多人都是湊熱鬧的心裡,所以沒有什麼特别急症的病患,隻是德勝他們比較忙一些,大多都是看過很多大夫,可沒有什麼起色的慢性病。”
劉秀兒搓搓手,緩解了一下尴尬的狀态,笑着看向周恒。
“要不,我們也過去幫忙?”
周恒搖搖頭,“如若有女患者需要進行聽診之類,他就會過來找你了,行了你跟我上樓吧,這裡讓張嬸子和春桃先盯一下,有事兒找人去三樓叫一聲。”
張嬸子和春桃急忙稱是,劉秀兒他們跟着周恒上了樓。
劉秀兒一臉疑惑,快步跟上周恒,邊走邊問道:
“早晨,我似乎瞧見來了一些身着官服的人,難道是太醫院的人來了?”
周恒點頭,歎息一聲。
“來了六個禦醫,皇帝不是說了,讓他們輪番跟着我學習,今日開業,哪有這個時間,再者一個個自視甚高,鼻孔朝天,如此樣子也無法跟着學習,所以讓屈子平帶着他們參觀一下,然後都丢在教研室裡了。”
劉秀兒一怔,沒想到周恒真的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不過教禦醫看病,這對很多醫藥世家的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劉秀兒還是可以理解的。
她腳步頓了頓,随即追上周恒。
“二哥,如若你忙就先去忙,反正婦産科現在也沒什麼患者,要不白日我先帶着他們看相關的藥方還有解剖圖?”
說完,劉秀兒有些後悔,咬着唇緊張地看向周恒。
周恒噗嗤一下笑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
“其實吧,我也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