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禮不按常規的一句話讓衆人蒙了,這是要幹啥?
不是打個招呼,大家問好,你好我好大家好,願意一起發财就得個大頭,不喜歡想要做清流,就搞點兒小事情,讓上面看到你的政績。
大多也都是這個套路呀,可這上來就叫人是啥意思?
武清縣令儲歡頻更是蒙了,機械地橫着挪了一步,躬身施禮。
“武清縣令儲歡頻,拜見知州大人。”
劉仁禮朝他笑笑,似乎想要緩解他的緊張,不過這笑容看着木讷又顯得有些硬邦邦,反正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本官途經武清縣的時候,問詢了幾個農戶,對一個張大善人頗有感激之詞,不知這張大善人是何人,今日是否來了?”
這一衆官員揪起來的心瞬間放下,不過心裡一個個使勁問候了一遍劉仁禮上下十八代,誇人有這麼誇的,吓死幾個膽小的。
不過聽到劉仁禮開口這個調調,全都松了一口氣,這是丢出橄榄枝來了,下面就看各位如何接了。
薄同知微微垂頭,瞥了一眼還有些蒙的儲歡頻,眼神示意他抓緊說話,恨不得上去踹他兩腳,讓他清醒一番。
好在儲歡頻隻是呆愣了數秒,随即臉上帶着受寵若驚的歡愉,趕緊躬身施禮。
“知州一句張大善人讓下官有些反應不過來,此人今日來了,他是宣化初年的舉人,世代居住在武清縣,縣内諸多百姓都受過他的恩惠。”
劉仁禮沒有表情地點點頭,接着說道:
“既然來了,那就見見,也不用去後堂,就在大堂見見吧!畢竟這裡人多,後堂也難以坐下,讓想要圍觀的百姓,都進院子來,大家一起聽聽也好。”
薄同知瞬間恍悟,原來這位新來的知州好這口。
趕緊回身着人安排,将大堂内擺上諸多座椅,至于府衙外面圍觀的人此刻也是越聚越多,不用多招呼,他們一進大堂,這些人自然都湧進院子來。
雖然看似有些雜亂,别說還很熱鬧,通州的這些官員臉上都帶着一絲喜氣,定下這個調調,後面就好辦了。
周恒和薛老大,自然随着人群進入院落。
周易安抱着包袱,跟在張懷遠身後,那些人見他們是跟着劉仁禮來的,自然給他們二人讓路。
不過周易安朝裡走的時候,餘光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趕緊瞥了一眼。
發現是周恒,眼睛一亮,周恒舉起食指放在唇邊。
周易安自然知道這是何意,趕緊錯開目光,抱着包袱進入内堂。
那位被點名的張大善人,早已走上前來,此人三十多歲,肚子很大,臉上帶着淡淡地笑容,撩起衣袍趕緊給劉仁禮見禮。
“在下武清縣張惠安,有幸得見劉知州三生有幸。”
劉仁禮點點頭,示意他起身。
“你就是張大善人?”
“在下不敢,如此稱謂,都是百姓擡愛。”
“聽聞你在雪災之後,減免了當地百姓的佃租?”
張惠安趕緊點頭,“是,雪災過後沒想到形成春澇,很多田地無法播種,我大梁國以農為本,見農戶無法耕種隻能減少佃租,得以共同度過如此災年。”
劉仁禮點點頭,“好啊。”
周圍的人一聽,這位知州這是提前做了功課,對通州的事兒都了解的如此詳盡,如此将張大善人列出來,就是讓各縣有個典範。
很多人都不斷想着,自己的治下是否有張大善人這樣的舉措。
一個個沒有在意此時,堂下被帶上來一個人,這二人一個穿着回春堂特有的綠色棉袍,另一個顫顫巍巍,胡須都有些斑白。
不過,雖然院中被允許百姓進來觀禮,卻并不讓入内,二人隻是站在前面,周恒擡手戳戳薛老大。
薛老大随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時間不明所以,怔了怔沒看懂。
這二人的出現,周恒眼睛卻眯了起來。
按照劉仁禮眼中不揉沙子的性格,這些天一定查到了什麼,如此上任的儀式,被他都耽擱了,顯然帶來的這人不是觀禮那麼簡單。
果然,劉仁禮看向堂下,随即說道:
“不過......本官在途經武清縣的時候,遇到一件事兒。”
一句話引起了這些官員的注意,你溜達了這麼多天,不看到點兒啥就不對了,所以一個個臉上又緊張起來。
劉仁禮環顧了一周,目光落在儲歡頻的身上。
“在武清縣陳家莊村外的一處墓地,本官見到一個華服女子去祭掃,因為看着稀奇,着人打聽了一下,此人是陳家莊村陳新榮的孀婦。那陳新榮本是武清縣一屠戶家庭殷實,突然病故,其孀婦五期祭掃,不過陳新榮的叔父覺得其侄子死的蹊跷,所以去武清縣衙門告狀希望能開棺驗屍,不過被打了一頓,轟出縣衙,儲縣令,請問可有此事?”
如此一番話,讓儲歡頻渾身一顫,趕緊躬身施禮,忙不疊地解釋道:
“知州大人明鑒,這陳新榮的叔父沖到武清縣衙擊鼓鳴冤,下官升堂問案後,他也說不清什麼隻是哭鬧,前言不搭後語,先是說其侄媳苛待陳新榮,後來又說侄媳殺了陳新榮,每次都不同,不過也拿不出證據。
下官最初隻是将他轟了出去,見其年紀大了,詞不達意也沒有計較,不過五次三番,去縣衙鬧了四次,最後一次,本官才判其藐視公堂杖責二十。”
劉仁禮點點頭,“原來如此,那你可将那楊氏帶來問話了?”
儲歡頻趕緊答道:“問了,那楊氏身材嬌小,身如扶柳,怎地能殺死一個七尺高的壯漢,這顯然是誣告.......”
劉仁禮伸手打斷了他的話,“也就是你未曾調查,隻是從楊氏的身形上進行判斷的,是也不是?”
儲歡頻想要說什麼,不過突然發現無法辯解,這審案在大梁國不都是縣令做主,如若有命案報送州府定奪,這還要調查啥?
不過既然人家知州問了,也隻能硬着頭皮對答。
“是。”
劉仁禮朝堂下揮手,“來人,将原告陳振山帶上來。”
州府的衙役都有些蒙,這裡是通州府衙,那人在武清縣,去哪兒帶人?
不過,随着劉仁禮的話音落地。
身着回春堂綠袍的男子趕緊抱拳,拽着那老者徑直走進大堂,這些衙役一看,這人是劉仁禮帶來的,也不敢阻攔,不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薄同知。
薄同知隻是垂眸靜靜看着堂上的一切,看來今日新來的這位知州大人要來個下馬威。
無論怎樣這個面子要給,擡眼朝下面環顧一圈,帶着警告的神色。
老者被攙着上來,從步态看,顯然身上的傷沒好,就連跪下見禮,都是綠袍男子扶着他完成的。
跪下後,忍者疼,朝劉仁禮磕了三個頭。
“草民陳振山,見過知州大人。”
劉仁禮垂眸看向陳振山,語氣還是那樣看不出喜怒。
“你是陳振山,為何狀告侄媳楊氏?”
陳振山深深地歎息,随即說道:
“草民侄兒陳新榮原本住在村中,能幹體力好,是個肯賣力氣的人,做了屠戶雖然名聲不好聽,不過家中也算殷實,三年前娶了楊氏為妻,随後在武清縣居住,漸漸的與親戚少有走動。”
“草民後來遇到過他幾次,臉色極為不好,問他怎麼了現在是否有了孩子,他隻是哀聲歎氣也不說緣由,随後不久就說他暴病而亡,可城中的醫館都未曾為其診治過,怎麼就暴病而亡了?”
劉仁禮看向陳振山,“那麼你可有真憑實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