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亮坤季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他急忙跑去開門,卻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外,見他開門上前問道:“請問離大夫在嗎?”
坤季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女,才問道:“你找我家先生有何事?”
“我家小姐也不知為何一直出皿不止,望大哥通報一聲,希望先生能救救我家小姐。”豆兒一邊說着一邊淚流不止:“我認識你家辰梧小姐,求大哥讓我見見辰梧小姐也可以。”
一個時辰前她便跑遍了附近的各處醫館,可是那些大夫聽說病人是個青樓女子時便推脫不願出診。如今小姐她躺在床上一直出皿不止,她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才想起之前為自家母親看病的離遠塵,打聽了一圈才找到這裡。
坤季見她焦急的模樣,有些不忍,說道:“你先與我進去吧,這個時辰先生恐怕還沒起。”
辰梧剛起身,便見坤季帶着哭成淚花的豆兒站在門外,聽她說完病人的情況,忙去将離遠塵叫了起來。
一行人來到千香樓的後門,豆兒敲了敲門便有個丫鬟打開門請了他們進去。
南栀是千香樓的頭牌,她住的地方自然不會差,是千香樓後院一幢獨立的閣樓,樓中的布置淡雅不俗。對外她向來都是賣藝不賣身的,即使這樣也被陵都的公子哥們捧在手心。曾在外風光無限的她如今卻無力地躺在床上,絕望地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豆兒疾步跑到她身邊,跪在床前哭着說道:“小姐你怎麼樣了?豆兒幫您将大夫請來了,他肯定會治好你的。”
南栀微微轉頭便見到了站在一旁的離遠塵,還有他身後的辰梧和無天。她對着他微微點了頭,才對豆兒說道:“給大夫上杯香茶吧!”
豆兒正想去泡茶,卻被離遠塵攔住:“先診病要緊。”
離遠塵皺着眉看了看南栀的蒼白的面色和唇色,對辰梧說道:“為師多有不便,便由你去檢查吧!”說完便背過身去。
辰梧應了一聲便上前掀開被子仔細看了一下:“師父,是小産沒錯,下身一直都出皿不止。”
離遠塵點點頭,這才轉過身來到床邊開始把脈。
之前在趕來的路上聽豆兒描述的症狀他便想到是這樣的情況,隻是如今看到的情況比想象中的兇險很多,若是再拖上幾個時辰恐怕他也回天乏力了。
南栀看着離遠塵嚴肅的表情,說道:“這位大夫看着有些不一樣。”
“哦?有何不一樣的?”離遠塵問道。
“你願意為一個青樓女子診病。”
“願意為青樓女子診病就不一樣了?”
南栀點點頭:“在你之前豆兒已經去請了好幾個大夫,但聽說我是個青樓女子便都拒絕了。隻有你,願意過來。”
離遠塵淡淡一笑:“在我的心中,病人就是病人,沒有任何區别。青樓女子怎麼了?也隻是迫于生活的無奈為了生存而已,并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姑娘可否告知你為何會小産?”
南栀想了想,沉默着沒有說話。
離遠塵見她不答,繼續問道:“出皿是何時開始的?”
見南栀依舊不答,一旁的豆兒回答道:“昨天半夜的時候小姐便喊着肚子疼,不久便開始出皿,怎麼也止不住。”
“你可知自己懷有身孕?”
南栀微微點了點頭。
離遠塵把完脈收回自己的手,忽然見瞥見了她手腕上淡淡的瘀青,他抓着她的手将衣袖稍稍向上推了一些,這才見到整個手腕上都有這樣的瘀青,想必她的身上應該也不少。
“昨晚是不是行房了?”
想到昨晚的事,南栀瞬間淚水落下,微微點了點頭。
離遠塵歎口氣,雖然心中明白,但也不好再問什麼,說道:“姑娘放心,隻要你按時服藥便無大礙,一副藥下去出皿便能止住,後續再好好調養便能痊愈。”
豆兒聽了急忙在離遠塵的面前跪下,哭着說道:“多謝先生相救,否則小姐她……”
離遠塵将她扶起,說道:“這是應該的,你一會兒與我一同去取藥吧。”說完便再看了一眼床上之人,邁步走了出去。
“豆兒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的?大娘可好些了?”待幾人出門,辰梧才問道。
“祖母的病好了很多,豆兒在此還要謝過離大夫的大恩,願意來此給小姐看病。小姐是我們全家的恩人,我是自願來此伺候她的。當初若沒有她的幫助,我恐怕早就被我那舅父賣給了人販子。”
“既是報恩,這段日子你便好生照顧她吧!她如今的狀況,須好好休養才行。”離遠塵說道。
“豆兒知曉,隻是先生可否告知小姐這是怎麼了?她怎會突然就小産的?”
離遠塵停下腳步看了看她,随後繼續邁開步子說道:“你這年紀也不算小了,何況如今待在這青樓之中,想必對有些事情也是知曉的。她這是行房所緻的小産,而且她身上有不少的瘀痕,可見昨晚那男子在她身上定然有所發洩,緻使她情緒上大起大落,故氣脫導緻皿崩不止。此病痊愈之前你好生看着些,不要讓她再行房事了。”
豆兒面頰微紅,答道:“豆兒知道了。”說完嘴中喃喃地道:“這平王殿下平日裡看着也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離遠塵一頓,問道:“昨晚那男子是平王?”
“正是。我家小姐的琴藝和容貌在這陵都城是出了名的,所以很多達官貴人都會來找小姐。平王是常客,經常留宿。瑞王殿下也常來,隻是他從不留宿,向來隻是聽聽琴音便會離開。”
離遠塵聽了這話心中疑惑,看來這位青樓女子并不簡單,與平王和瑞王都有關系,隻是不知既然有如此地位怎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實在讓人想不通。
“師父,有個人躺在那裡!”
離遠塵正思考着卻聽見了辰梧的驚呼聲,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确實見一個白衣男子一動不動地趴在雪地之上,手中還握着一隻酒壺。
此地既是青樓,這樣的男人自然常見。喝花酒喝醉了耍耍酒瘋,跑到外面一不小心栽個跟頭便倒下呼呼大睡,也不管是哪兒。
離遠塵微微搖頭,說道:“去看看吧。”
豆兒率先走了過去扶起那男子。畢竟她在這千香樓中待了也有段時間了,這樣的場景并不少見。若是夏日天氣炎熱之時倒也還好,無需多管,這些公子哥自有他們手下的小厮來尋,很快便會被擡走。隻是如今外面天寒地凍的,自然不能任其不管不顧的。
豆兒和辰梧兩人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将人翻了個身,豆兒幫他拍掉身上和臉上的雪,這才看清楚這人的面貌,說道:“宋公子!”
離遠塵見男子的容貌,也覺得很是熟悉,再聽豆兒的驚呼聲之後才想起此人是誰,但還是不敢确信,于是問道:“這宋公子是誰家的公子?”
“就是宋尚書家的大公子,好像是叫宋文泰。這宋公子經常來這裡,也來過小姐這裡幾次,所以我認得。”
離遠塵看着宋文泰如此模樣微微歎了口氣,蹲下身子開始把脈,見脈象顯示并無大礙,便對着豆兒說道:“他并無大礙,隻是喝醉了。如今外面天寒地凍的,給他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吧。”
“要不扶他去小姐的屋中吧,既是熟客,小姐自然不會介意的。”豆兒建議道。
見離遠塵點了點頭,豆兒和辰梧才使出力氣想把宋文泰從地上扶起。隻是兩個小女孩的力氣總是小的,想扶起宋文泰這個壯實的男人還是很吃力的。
見辰梧吃力的樣子,無天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然後伸手一下将宋文泰抗在了肩上,随後看着豆兒。
豆兒“啊”的一聲捂住了嘴,不可思議地看着年少的辰梧扛着比自己幾乎大兩倍的宋文泰,心中滿是驚奇。
辰梧微微一笑,說道:“豆兒姐姐不必如此驚慌,無天哥哥他天生的神力,力氣比一般人大很多。如今還請姐姐帶路吧!”
豆兒還是沒有緩過神,詫異地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便讓無天扛着他去吧,辰梧跟着我先回醫館便是。”說着離遠塵看向豆兒:“若是他醒後身體不适,你便讓他去濟生堂尋我。南栀姑娘的藥我會讓辰梧一會兒送過來的,藥送到了之後須趕緊煎藥服下。”
“多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