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王二八一馬當先在前方開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要多嚣張有多嚣張。緊随其後的賣油李和糖人張不甘落後,嚷嚷着呆狗真人擺駕,閑人退散。看着前方幾個狗仗人勢的家夥,薛槑有些哭笑不得,這些人信奉道教倒也沒錯,搞得雞飛狗跳就不對了。
薛槑對身邊的吳明說道:“老君,讓他們低調點,橫行霸道像什麼話?我們是有素質、咳、有修養的人,怎麼能仗勢欺人?”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開玩笑,惹人讨厭别人把賬算我頭上,我不是虧大了?
薛槑吩咐,吳明不情不願的去了,在三人腰上都踹了一腳,讓他們不要瞎嚷嚷,三人唯唯諾諾,跟在吳明身後。
薛槑微微點頭,到如今,老君是越來越好用了,以前讓他做點事,他還要頂撞兩句,現在沒了廢話,直接執行命令,多好。
陶迄走在人群後面,被揚起的塵土弄得灰土臉,他無比厭煩,對身邊的鐵三娘說道:“三娘,我們就不能走屋頂麼?我不想吃土。”
頭上插着一把鐵扇子,一身青布衣衫的鐵三娘聽到雇主吩咐,一把提起陶迄,躍上了屋頂。陶迄拍手笑道:“好玩,你号稱金牌保镖中的探花,果然很厲害啊。”
“小、公子過獎了。”鐵三娘寡言少語,一時不習慣稱呼小姐為公子,說話有些别扭。她在十二金牌保镖中屈居第三,一直心有不甘,陶迄這麼一說,又勾起她的隐痛。陶迄看着這個長了小胡子的女保镖,輕輕一笑,說道:“三娘,你至今還耿耿于懷啊,沒事的,你功夫這麼好,四年後的比武大會,你一定能摘得魁首,成為金牌狀元保镖。”
因為内分泌失調而長出胡子的母夜叉鐵三娘寒着臉,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跟在這個刁鑽雇主身邊,真是說不出的郁悶。她每天都有新花樣,捅出簍子來,就讓她幫着擦屁股,令武學大家鐵三娘心中不快。可是有什麼辦法,她對她有恩,她就算因為保護她而荒廢了練武,也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來到衙門之後,平日裡喜歡偷雞摸狗的田雞一下子竄到鳴冤鼓前面,抽出鼓槌就要砸向大鼓。從來都是别人告他狀,這一次他想試一試擊鼓鳴冤的感覺。薛槑見狀,指揮吳明道:“快阻止他。”吳明沒帶暗器,心想沖上去也來不及,正自發愁之際,看到身邊有個小鬼,随手抓起就擲了出去。
小鬼撞到田雞身上,田雞被撞飛,小鬼爬起來,破口大罵:“老子好歹也是興盛行的大朝奉,你敢這麼對我,信不信我叫人打你?”仔細一看,這人嘴上長着胡子,竟然是長不高的侏儒。
有人小聲在他耳邊說道:“祝朝奉,你少說兩句吧,他是呆狗真人坐下大弟子,當心一個真雷劈了你。”祝平安吓得面如土灰,連忙道歉說自己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剛才是說笑的,大家是不是覺得很開心,開心就笑笑吧,和氣生财,和氣生财……
衆人呆呆的看着他,誰也沒有笑,祝平安臉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正在他下不來台的時候,薛槑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着這個武大郎一樣的三寸丁,生硬的幹笑幾聲,身邊人聽到,也紛紛發出笑聲。祝平安連忙道謝,薛槑開口了:“啊喂,朝奉是什麼,很有勢力嗎?”
衆人目瞪口呆,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呆狗真人竟然問出這麼一個愚蠢的問題。正在衆人愣神之際,老學究楊開森站了出來,對衆人鄙夷道:“爾等奇怪什麼?呆狗真人剛來凡間,不食人間煙火,不知道朝奉有何奇怪?”衆人心想不錯啊,幸虧沒有流露出嫌棄的神情,不然呆狗真人天眼所見,豈不得罪大神?老學究楊開森平日喜歡掉書袋,已經年過六旬,連個童生也沒考上,是以專注于養生,以為再多活幾十年,一定能高中狀元。他轉頭,對薛槑讨好道:“回呆狗真人的話,這朝奉就是當鋪老闆,興盛行雖不是金陵唯一一家當鋪,卻做得有聲有色,祝朝奉也有些本事。”
“哦,那你很棒哦。”薛槑對祝平安說道,祝平安擦了擦額頭冷汗,滿臉堆笑說托了呆狗真人的福。其實他憑真本事做大生意,哪裡是托了别人的福,隻是他家宅最近鬧鬼,他想請薛槑捉鬼降魔,是以才這麼客氣。
“這個呆狗真人還算有些本事,不怒自威,隻是一句話,就把那些人吓得說不出話,比我父親還令人敬畏。”站在屋頂,被鐵三娘扶着的陶迄開口說道:“三娘,帶我下去,我要仔細看看他是不是有天眼,要是沒有,你就給我砍了他。”
鐵三娘心說有國法在,你說砍就砍啊?又不是蘿蔔豬肉,别人好歹是人,你看不慣就砍,那金陵人口還不銳減?她知道陶迄有口無心,便提着她躍了下去。
薛槑見天上掉下來兩人站在自己面前,在衆人面前,又不好意思吓得大叫,微微挑眉,露出微笑,問了一聲好。陶迄見他處變不驚,倒也有些氣度,然而他隻是一般人的長相,并沒有天眼,心中大感失望。
“你也不過是凡夫俗子而已,裝神弄鬼,死有餘辜。”說着,突然摸出一隻梨花木雕琢的胭脂盒,這可不是普通的胭脂盒,裡面裝的也不是胭脂,而是有毒的鐵釘。鐵三娘送給她,以備不時之需,叮囑她不到性命危急關頭不可使用,沒想到她今日這般輕易就用了。陶迄纖手扣動了機括,一聲輕響,毒釘激射而出。
“公子不要。”鐵三娘大叫,知道毒釘射中薛槑,那個呆狗真人就有死無生,可她已然來不及阻止了。
“休傷我主。”吳明大叫,脫下帷帽,去格擋毒釘,終究是晚了一步。
“哼,鼠輩,憑你也想傷我?”
就在衆人以為薛槑死定了之時,這個呆狗真人竟有先見之明,躲開了胭脂盒裡面射出來的毒釘。好在薛槑站在鳴冤鼓前面,身後沒有閑人,不然定要多一具無辜的屍體。鳴冤鼓卻被洞穿了,看來以後再也敲不響了。
倒不是薛槑有預知未來的本事,而是他從陶迄眼中看到了殺意,聽到她說的話,有了警戒。是以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攻擊。
薛槑前世在馬戲團天天訓練,身手矯健,雖然換了一個身體,靈活度不夠,可是動作要領沒有丢下。他生怕陶迄繼續攻擊,是以先發制人,一腳踢向他褲裆,心想我的斷子絕孫踢,就算不能要你的命,也能讓你吃盡苦頭,誰叫你對我下毒手,踢死你活該,王八蛋。
陶迄被踢倒在地,疼得大叫,一張臉羞得通紅。她指着薛槑,沖鐵三娘嚷道:“三娘,那無賴竟敢這般輕薄我,給我砍死他,快給我砍死他!”她撒潑耍賴,一副要跟薛槑拼個你死我活的模樣。
鐵三娘無奈的搖了搖頭,心知主子不會善罷甘休,她遭受這樣的奇恥大辱,恨意難消。鐵三娘拔出腰間薄刃刀,冷冷的看着薛槑,心想砍斷他作孽的腳,“公子”的氣也就消了,難道真照她說的砍死他?荒唐,衙門捕快是吃閑飯的,大明律法是擺設?
鐵三娘走向薛槑,臉色慘綠的吳明擋在了前面。鐵三娘見到他這幅尊容,吃了一驚,冷冷道:“堂堂百毒神君,竟然淪為别人的跟班,也不怕江湖人恥笑麼?”
“隻許你當狗腿子,就不許我當護衛,你這母夜叉,是不是太霸道了?”
“作死,看刀。”鐵三娘柳眉倒豎,舉刀向吳明砍去。薛槑大叫:“一場誤會,何必動刀動槍呢,大家都是斯文人,要講道理嘛。”嘴裡這麼說,人卻走到了陶迄身邊,一腳踩在她手上,陶迄疼得哇哇大叫,不斷地咒罵薛槑。
薛槑淡笑着,說道:“你想偷偷撿起那暗器盒子殺我,當我沒看麼,哈哈,幸好我不是你這樣的睜眼瞎。”他撿起一塊石頭,當着陶迄的面,砸碎了那個胭脂盒。伸手擰住陶迄的耳朵,教訓道:“小屁孩,你知不知道玩暗器很危險,傷到人怎麼辦,就算不傷到人,傷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哥哥要替你父母教訓你,打你屁股,看你還敢不敢?”
“不要!”鐵三娘和陶迄異口同聲喊道,薛槑卻不管不顧,伸手拍在陶迄屁股上。陶迄哇哇大哭,嚷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你全家,我還要把你祖墳刨了。我要砍斷你手腳,做成人彘,每天讓人喂你屎尿……嗚嗚嗚……”
“還敢嘴硬,你說我當着衆人的面,扒下你褲子大屁股,大家會不會叫好?”
聽到薛槑這麼說,衆人起哄,屠夫王二八一臉期待,嚷道:“呆狗真人大發神威,好好教訓這小白臉,看他還敢如此嚣張。真是不開眼,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楊開森很沒形象的嚷道:“呆狗真人雷霆一擊,定叫宵小之輩灰飛煙滅。”
衆人拍手稱快,呐喊着趕快扒下他褲子,他們等好久了。羞憤難當,臉紅到了耳根,她邊哭邊罵,薛槑全不理會,伸手摸住了她的褲帶。
鐵三娘大駭,心想褲子扒下來那還得了?她關心則亂,被吳明用鐵手打中背心,她還了一刀,沒有砍中吳明,卻被吳明一腳踢飛。
“不要啊,我……我是女兒身!”陶迄哭喊道,薛槑一愣,笑道:“娘娘腔,想騙我,沒門。是男是女,脫了褲子就一清二楚了。”
嘴上這麼說,手卻停止了動作,心想萬一真是女子,自己豈不犯了大錯?就在薛槑騎虎難下之際,捕頭韓豹怒聲吼道:“薛二公子,還不趕緊放了陶三公子,他豈是你能開罪的起的?”
薛槑大喜,連忙放開陶迄,陶迄站起來,滿臉淚水,冷聲罵道:“我陶迄發誓,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違此誓,天打雷劈。”圍觀衆人一聽這就是惡名遠揚的陶三公子,瞬間變了臉色,王二八嚷着家裡的母豬要生兒子了,楊開森說家裡房子着火了,要回去救火,其餘衆人也都找借口逃走。有的更幹脆,借口也不找就抱頭鼠竄。
薛槑沒想到之前還鬧哄哄的人群,轉瞬間就消失無蹤,轉頭看着陶迄,笑嘻嘻說道:“淘氣?你真淘氣,我就當你跟我開玩笑吧。”
陶迄在鐵三娘的護衛下離開,臨走前狠狠瞪了薛槑一眼,薛槑背脊發涼,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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