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還在揮灑着餘晖，坊丁已經吆喝着行人趕快回坊，然後吃力地推上坊門，洛陽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

　　“我雖未看過死者的屍身，但據狄公所說，略可猜測一二，”李元芳說道，“此類案子破之不難，難在如何迅速抓到兇手，以免更多人遇害。”

　　李元芳跟着狄仁傑破獲無數大案，經驗豐富，眼光老到，一下子就看出了案件的關鍵所在。

　　死者的慘狀令李榮深為憤慨。殺人對一名武者來說不算什麼，但任意對老弱婦女下手就有些殘忍了。

　　“此案影響太大，且性質惡劣，上達天聽，太後親自下旨嚴查，恐怕給不了我們太多時間。”狄仁傑說道。

　　李元芳眉頭一皺，如果兇手沒有分屍抛屍，普通民衆不知還好，官府可以隐瞞一二，現在公然在都城大街碎屍，挑戰了朝廷的威信，自是要盡快抓住兇手。

　　一時間，三人無言以對。

　　“橫豎此時無事，不如我們切磋一下，讓我試試元明的刀法？”李元芳對着李榮說道，眼中戰意升騰。

　　李元芳也是一名武癡，聽說李榮的身份，對他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狄仁傑坐在階上，饒有興趣地看着兩人，思想卻沉浸在案情中去。

　　李榮同樣是躍躍欲試，他剛剛晉階六品，一直在鞏固修為，尚未與人正式動手試招。

　　李元芳精湛的刀法給李榮留下深刻的印象，無疑是一個極好的對象。

　　“正有此願！”李榮答道，語意中一樣充滿了戰意。

　　“好，”李元芳從屋中取出一柄長刀，率先跳入院中，抽刀直指李榮。

　　一股犀利的刀氣直沖着李榮逼了過去，令剛剛站在李元芳對面的他不由得被為之一滞。

　　李榮感覺到漫天的空氣化作實質一般，凝結成片片細碎如柳葉樣的刀氣不斷襲來。

　　“元芳兄離先天至境隻是一步之差了！”李榮微微動容道。

　　先天至境是一個分水嶺，擋住了世上絕大部分的武者。簡單的說先天境界對武者來說就像是入閣為相對官員一樣意義重大，那意味着精氣神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晉入一個完全不同的層次。

　　“我三年前就打通了任督二脈，可怎都無法溝通天地之橋，達到先天至境，一步之差，咫尺天涯。”李元芳歎口氣道。

　　從六品境界晉升七品即是一個不斷積累的過程，又需勇猛精進。

　　武者想晉階先天，首要條件是真氣貫通十二正經，然後是奇經八脈，進而溝通天地之橋，達到煉神還虛，引天地精氣從全身氣孔貫入體内，胎息永生的目标。

　　李元芳目前已達六品巅峰，差一點溝通天地之橋，所以說才是距先天境界一步之差。李榮不過是剛剛晉階六品，尚未貫通十二正經，兩者的差距不小。

　　真氣貫通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不隻是讓真氣順暢無阻的通過那麼簡單。《難經・二十八難》把十二經脈比作“溝渠”，把奇經八脈喻作“湖澤”，真氣貫通是第一步，第二步還要蘊養真氣，在經脈中儲存真氣，這樣武者的内力才能深厚。

　　之前李榮在路上殺的“石煞”常建隻處在六品第一境，真氣貫通十二正經的境界，如若常建能達到第二境，真氣的儲存量大大增加，李榮就不可能那麼容易擊殺他，相反輪到李榮倒黴了。當然常建也是不得已，他叛出少林寺時沒有得到更為精深的功法，也是修為遲滞不前的原因。

　　“先天至境對元芳兄不是問題，一年半載就能突破。”李榮說道。

　　李元芳身上散發的氣勢充分說明，他已悟透了先天之秘，隻是差一個偶然的契機而已，就是閉關苦修也能在短期内晉升先天。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李元芳張口笑道，“言歸正傳，我不拿境界欺負你，你先出手吧！”

　　以李元芳的眼力自是能看出李榮的修為境界，剛剛晉階六品。

　　“元芳兄眼力不錯，似是修煉了什麼目擊之法？”李榮忽然說道。

　　李元芳面容普通，屬于扔在人群中就找不出來的那種，隻是一雙眼睛靈動異常，閃耀着智慧，睿智的光輝。

　　“元明老弟也不錯，為兄确實修煉過一門道家的觀微法眼。”李元芳沉聲說道。

　　李榮盯着李元芳手中的長刀，微微皺眉。

　　“刀名碎夢，不類橫刀，為我自煉，無間刀法，為我自創，請李兄品鑒。”李元芳朗聲說道，神情中充滿了肅穆。

　　刀身弧形，細窄，長不過四尺，形似柳葉，與直刃橫刀确然不同。

　　“得罪了！”李榮說道，左腳一踏，五趾抓地，身如流光一樣，龍吟刀借着與刀鞘摩擦的微小力量，瞬間出鞘，劃過虛空，留下一聲尖嘯。

　　李榮身形如電，沖到李元芳面前，正要一刀斬下，忽然腳下一滑，身形一轉，繞着弧線，左轉到李元芳右側，龍吟刀順勢斬下，刀氣破空，劃過一道潔白的氣浪。

　　“好身法，”李元芳臨危不亂，眼中神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手腕一翻，碎夢刀幻起青色的刀芒，迎上李榮閃電般的一刀。

　　李榮身法詭異，明明是以極速直行，中途轉折如意，速度不減分毫，刀勢更是沒有因此而遲緩，反而借着那出鞘的瞬間，速度要比常人快一些。

　　如果是一般高手面臨此招，十有八九要中刀，就是沒有中招，倉促接刀，也會被随之而來的淩厲刀氣重創，而後勢不敵落敗身亡。

　　“铿”地一聲響，一股犀利的刀氣透體而入，此異種刀氣與自己的刀氣，刀身相接時急速顫動，交錯而生出一股奇異的勁氣，居然無視自己的護體真氣，直鑽入身體内部。李元芳覺得手臂為之一麻，體内的真氣運行都為之一滞，不由得被逼退數步，緩解真氣運行的不暢。

　　這邊李榮也不好受。從李元芳的碎夢刀上傳過一陣陣尖銳的刀氣，刀氣不是尋常那種以一貫之，而是一片片如細小的柳葉樣的刀氣，竟然使他體内綿綿若江河的柔水真氣都抵擋不住，生生地被震退數步。

　　李榮腳跟一點，借着李元芳攻來的刀氣，身形連動，繞到李元芳，龍吟刀灑出無數刀影，像天羅地網一樣罩向李元芳。

　　李元芳摧動真氣，瞬間從那種身體麻痹的狀态中恢複過來。青若柳葉的碎雪刀湧出青芒陣陣，化作流光縱橫迎向刀網。

　　“趣果無間，孤獨無解，”李元芳心裡暗道，身形巍然不動，碎夢刀上下翻飛，青色的刀芒如春風撲面一樣渾然天成，出刀的角度刁鑽異常，截在龍吟刀之前，斬在刀勢盡處。

　　兩人的身影糾纏在一起，數息的時間就交手數十刀，刀氣縱橫，在晚霞的映照下，瑰麗而多彩，散碎的刀氣在地面上留下了數十道深淺不一的地溝，可見戰鬥的激烈程度。

　　“痛快！”李元芳一刀劈退了李榮，站住身形說道。

　　“你痛快，我可郁悶了。”李榮苦笑道。

　　剛才李榮圍着李元芳攻出無數刀，以他閃電般的身法，刀法，奇異的刀氣，自信總能占據些許上風。實質上不然，李榮覺得李元芳的碎夢刀總是攔在自己刀勢必經路上，速度或許與自己相當，但是讓自己非常難受。另外李元芳犀利而碎小的刀氣似是無所不在，不斷消耗着李榮的真氣，更降低了他的速度，使他的動作出現微小的偏差。

　　“李榮不愧是劍侯的兒子，武學上的天賦不遜色于其父，我李唐皇室又多了一名柱石。”狄仁傑看着兩人的戰鬥，心裡默默說道。

　　李氏自魏以來垂二百年，子弟中人才輩出，等到了李淵時勢力達到巅峰，才能一統天下，混一宇内，建立大唐。如今武後擅權，排斥李唐宗室，但這些宗室當中不乏良臣宿将，正是有了他們的存在，武後才不敢正式篡奪李唐江山。

　　李榮身為李唐宗支近屬，如能脫穎而出成為一代宗師，必能讓武後有所忌憚。

　　“元芳兄似是能預知我的出手，”李榮接着說道。

　　“我的刀法又名為無間地獄，”李元芳笑道，“無間之義有五，一為趣果無間，二為受苦無間，三為時無間，四為命無間，五為身形無間，刀法的精義就在其中。不過元明兄弟的刀法也不錯，無論是身法，刀法，尤其是刀氣，别出心裁，我從未見過像此種奇異的刀法。”

　　“此一式刀法名為疾電，身法取自道家的禹步，刀氣源于敵我氣勁交接，讓元芳兄見笑了。”李榮回道，龍吟刀一舉道。

　　“元明兄弟的刀法果然不同凡響，立意能沖破前人的藩籬，這才是将來成為一名刀法大家的所在。”李元芳說道。

　　“下一式名為柔水，望元芳兄品鑒。”李榮說道，龍吟刀斜指李元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