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祥如一頭山間老猿在房舍間縱躍若飛，朝着洛水的方向行去。
李榮心裡一動，停住腳步，轉而朝着洩城渠的方向行去，然後沿着洩城渠旁的堤道一路向南飛奔而去。
這是李榮的一場賭博，**文祥所去的目的地就是承福坊。
承福坊南臨洛水，西接洩城渠，距皇城最近的一處坊市。
李榮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是蛇靈李若雪會怎樣破壞祭祀大典。首先一項自然是摧毀洛水壩，制造一場洪水，直接沖下來就可淹沒洛水兩岸的坊市，祭祀壇也不會幸免。然後派精銳士卒沖擊處于混亂中的文武官員，最好将他們一網打盡，使得朝廷政權能夠癱瘓。
做到第一點關鍵之處在于水壩，李若雪使用什麼方法摧毀水壩，他不知道。然而派人沖擊祭壇，必須事先準備好隐藏地點，無疑距皇城最近的承福坊最有可能成為蛇靈新的巢穴。
李榮盡展身法，身形如電般向前飛掠，用了不到半刻鐘就越過清化坊，立德坊，來到了承福坊。
李榮身形一閃，翻躍一丈多高的坊牆，躍至承福坊西北角的一處宅院房頂，隐在陰影處，靜靜地等待馬文祥的到來。
如有可能，李榮到是想出手擒下馬文祥。不過看到馬文祥如飛而去的動作後，就知他已從半月前的内傷中恢複過來。
那次李榮能偷襲得手，并擒下馬文祥實屬僥幸。馬文祥運氣不好，剛經過一場激烈地戰鬥，真氣體力耗盡，才讓李榮輕易擊倒。如今馬文祥傷勢恢複，真氣完好，對這樣一名同級的高手，想生擒活捉太難了。
過了數十息，馬文祥的身影出現在李榮的視野當中。隻見馬文祥俯低竄高，飛快地躍過坊牆，潛入坊中。
李榮從遠處望去，眼中神光一動，施展出觀微法眼，緊緊盯着馬文祥的身影。
六品高手真氣可随時遍布全身，敏感至極，在近處可感應到周圍射來的目光，視聽之力更可達三丈有餘，幾乎難以跟蹤。
看到馬文祥的身影消失在坊南的一處宅院，李榮悄悄地跟了過去，潛到宅院附近停了下來，耐心地觀察着周圍的動靜。
這時馬文祥的身影又從房頂冒了出來，站在房頂謹慎地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才躍入旁邊的院落。
自從離開樂府後，馬文祥隐隐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是以特别小心。
良久，李榮一動不動地蹲在房頂的挑檐處，盯着馬文祥消失處的那座宅院，試圖察覺出它有何異樣的地方。
直到清晨，李榮和楊思勖才回到一處事先預備好的房舍，位于會德坊那裡。
“我弄昏了樂思晦，把他搞出來，用秘術加以拷問，”楊思勖盤坐在榻上沉聲說道，“樂思晦确實與蛇靈有勾結，向其提供洛水堰的資料，他也知道蛇靈要在祭祀那天決開水壩，水淹洛陽，将文武百官一網打盡，但并不知道具體的計劃。”
“意料之中，李若雪應不會把計劃弄得盡人皆知，”李榮說道，“我的收獲也不大，隻發現了蛇靈六大蛇首之一青蛇，也就是合山香社的社首馬文祥隐身的宅院，怕驚動他們，沒敢進宅院裡查看。”
“我們所得的消息都無法觸及蛇靈計劃的核心，”楊思勖皺眉道。
“如果憑我們幾個小兵就能弄清蛇靈的真實計劃，李若雪就不是那詭變百出，武功蓋世的天榜高手了。”李榮笑道，“還是回去看看尉遲他們有什麼收獲。”
一大早，李榮和楊思勖就到了西苑右千騎的營地。
尉遲修寂昨天晚上就回來了，早晨聽說李榮兩人回來，帶着幾位旅帥走進李榮的營帳。
“尉遲，你們有何收獲？”李榮站在帳中對着走進來的尉遲修寂問道。
“元明，你猜的不錯，小谷背後的山上确實有人活動的迹象。”尉遲修寂興奮地說道。
“小谷，洛水堰的地形圖你們繪制了沒有？”李榮沒有答腔，問道。
臨行前，李榮曾交待尉遲修寂除了查看小谷背後山上的痕迹外，還要求幾人繪制小谷附近的山川地理圖，以備推演蛇靈的進攻計劃。
“繪制了，玄景拿上來。”尉遲修寂說道。
董玄景排衆而出，從懷中拿出一張卷好的地圖，輕輕放在書案上。
李榮帳中的書案是特意訂制的，面積比尋常的桌案要大上兩三倍，平時除了書寫外，李榮還喜歡将地圖展在桌上，供大家觀看。
在後世繪制地圖是将帥們的基本技能，而在唐時此項技能卻少有人懂。這時的将領們都追求武勇，盡多學習兵法，布陣等技巧，沒人會去學習繪圖。自李榮進入千騎擔任統領後，除了訓練士卒外，還把這些旅帥，隊正們聚集在一起，傳授他們怎樣繪制山川地理圖，怎樣推演本朝及前朝的戰例，使尉遲修寂等人受益非淺。
“你們還會繪制山川地理圖？”楊思勖在旁邊驚道。
“我覺得繪制地形圖是為将的基本技能，想成為一名合格的将帥不會看地形，怎麼紮營，怎麼布置進攻防守方案？”李榮說道。
“越是聽你說，覺得懂得越少，”楊思勖苦笑道。
這時，董玄景将地圖展開，鋪在書案上。
李榮等人圍在書案旁邊，看着繪好的地圖。
“據我們一番推演，認為蛇靈的進攻計劃是這樣的話，成功占領水壩，摧毀水閘的機會相當大。”尉遲修寂興高采烈地說道，“武重規将營地布置在小谷，犯了紮營的大忌。假設蛇靈派出高手潛入小谷背後，殺入營中，另有大隊人馬乘大船從水壩處靠岸，前後夾擊，武重規肯定敗北。當然這隻是可能性之一，如若武重規按正常布置人手，派出一半士卒布置在谷外，随時保持警戒，這樣有急時可很快支援，算是相對完善的防守布置。”
“這些那天我們已經說過，那蛇靈的進攻計劃可能會是怎樣？”李榮問道。
“如果我是蛇靈，麾下用來進攻水壩的人馬應不超過三百人，”尉遲修寂說道，“洛水上遊山路艱險，行軍非常難，尤其是大隊人馬不好行走，如果人數過多，不免行軍所需時間長，而且容易暴露。且小谷附近山峰林立，幾乎沒有道路，大隊人馬攻擊也無法展開，多了用處不大，五百人已是極限。”
“從進攻路線上看，尉遲大人和我們認為蛇靈很可能乘船順着洛水上遊下來，一是運輸便利，避免長途行軍的勞累，二是保持了攻擊的突然性。”董玄景接着道，“當然船隻載人有限，這也是我們估計蛇靈麾下進攻的人馬不過五百的原因之一。”
“不錯，”李榮點頭說道。
“賊人可能選擇這裡登岸，”楊待封指着地圖上，水堰上遊不遠處的一個地方說道，“此處靠岸處地勢稍緩，适合大隊人馬展開隊形。登岸的同時，賊人也可另派人馬從洛水北岸水壩另一側登上水壩展開破壞，而這時武重規的人馬卻被纏住無法阻止，即使武重規将人馬布置在谷外也擋不住蛇靈的攻擊。”
“你們做的不錯，回頭我會去見長史大人，說不定到時我們也要參與戰鬥，阻止蛇靈的陰謀。”
洛水上遊，離洛水堰有五裡外的一隻小船，“蛇靈”李若雪正和“龍王”林千嶽在一起，乘船順流向下馳去，看似惬意地浏覽兩岸的風光。
“據青蛇夜觀天象，遲至明後天洛陽附近就會開始連下暴雨，持續三四天，”李若雪說道。
“天助我等，”林千嶽笑道，“這次武則天會否認輸停止或推後祭祀洛水呢，我到要看看她的臉皮是不是夠厚。”
按說武則天已得到蛇靈将要破壞祭祀的事，不過祭祀大典事關她改朝換代的事，朝廷内外多少勢力都盯着此事，準備看她的笑話，既然連祭祀的日期，儀式都詳細地頒行朝中，武則天也沒有輕易變動的可能。
“據說武三思請來了天凰武攸緒坐鎮洛水堰，等候我等駕臨。”李若雪輕聲說道，言語中透出無窮戰意。
“天凰”武攸緒位居天榜第一位，代表了武家如日中天的氣運，一直是李若雪心中最大的敵人之一。
旁邊林千嶽也是神色一變。武攸緒，李晦名列天榜前兩位的高手，都站在武則天一邊，使得林千嶽，李若雪等人難以有所作為，未嘗不是林千嶽心中之痛。
當然林千嶽曾經與李晦交過手，可惜棋差一招，無奈敗北。這使他耿耿于懷好多年，隻能隐藏起來靜修武道，期待來日擊敗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