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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漢逐鹿 第一九五章 伊機伯以死明志

殘漢逐鹿 老實混蛋 3497 2024-02-13 10:27

  習信帶來的兵馬,稀裡嘩啦地跪了一地,他們大多數人畢竟都是隸屬于荊州牧統治下的兵馬,而并非習家的私人部曲。

  眼見的劉表親自下令,黃忠霸氣凜然,他們心裡又怎可能不怕?

  劉表深吸了一口氣,森然道:“你等附逆作亂,本應當場處死。但再一想恐怕你們也并不知情,而隻是受到了習信的蠱惑。所以,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隻要能護送我到小北門平安登船,我非但會不計前嫌寬赦了你們的罪責,更會記功論賞,封妻蔭子!”

  黃忠皺着眉頭問道:“叛軍不過千餘人,關張二将如今也已被我射傷。我敢立下軍令狀,主公隻需與我五百精兵,便足以殺盡叛軍!”

  劉表苦笑道:“漢升以為,隻是劉備一個人做亂嗎?”

  黃忠低下頭看了看死不瞑目的習信,忽然張大了嘴,難以置信一般地道:“難道?”

  劉表蕭索地擺了擺手,“如今荊州之内,我能夠相信的人,除了你和仲業以外,便隻有我的子侄了。習信能夠率兵前來,磐兒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所以,現在隻有長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長沙守将劉虎,和劉磐一樣,也是劉表的侄子,忠誠度絕對沒有問題。

  隻是,叢襄陽到長沙,水路換行的話,最少也需要三天的時間。而僅憑如今這點兵馬,能夠将劉表安全護送到長沙麼?

  黃忠輕歎了一口氣,劉表已然做出了決定,不管怎樣,他也隻能是拼死相随了。

  黃忠開路,文聘斷後,率領着這不足千人的殘兵敗将,一路急行,總算是搶在了叛軍形成圍堵之勢前趕到了江邊。

  茫茫大江之上,隻是孤零零地停靠着幾艘押糧船,黃忠心裡面雖然隐隐失望,但事到如今,也沒有别的辦法,隻能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到提着龍雀大環來到江邊,黃忠扯着嗓子喊道:“我乃是荊州中郎将黃忠,有公務需征用船隻,請主使人出來與我相見!”

  黃忠一連喊了三聲,可是船内卻毫無反應。

  心急如焚的黃忠,也顧不上再啰嗦了,掣弓在手,彎弓拉箭,瞄準了船艙的方向便是一箭射了出去。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找你甘爺爺的麻煩?”

  黃忠這一箭的力度拿捏的很準,既不會射透船艙傷及無辜,也會起到警示的作用。當然,如果船裡的人繼續裝死的話,黃忠也就不會再客氣了。

  随着這一聲響雷般的暴喝,隻見船艙内走出一條身披錦繡的昂藏大漢來,身長八尺有餘,虎背熊腰,面帶煞氣,手持一柄丈二長槍,指着黃忠的鼻子破口大罵不止。

  黃忠冷笑一聲,叢箭壺中又取出了一支箭來,搭在弓弦之上,瞄着甘甯冷笑道:“這一箭,我要射你腰間的鈴铛!”

  “你以為你甘爺爺是吓大的嗎?老子和你打賭,别說射中這個鈴铛,便是能沾到我的分毫,你甘爺爺當場便跪下給你……”

  錦衣大漢的話還沒說完,便隻見一道寒芒迎面激射而來,心裡面暗吃一驚,連忙一個鹞子翻身,險而又險地躲開了這要命的一箭。

  重新落回到甲闆之上,錦衣大漢雖然心裡暗道僥幸不止,臉上卻是不肯服軟,哈哈大笑出聲道:“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無非是勁頭不小而已,準頭卻是差的太多了。”

  黃忠不以為意地綽弓在手,手指了指甘甯的腰間,淡然道:“我有兒子,所以不用你給我磕頭,隻需要讓出船隻來便可以了!”

  錦衣大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表情頓時變的無比的精彩,因為他那個從不離身的鈴铛,居然真的不見了。

  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錦衣大漢猛然跪倒在地,拱手抱拳道:“是甘甯狂悖無知,高人當面大呼小叫着實該死!”

  甘甯,甘興霸,劫寨将輕騎,驅兵飲巨瓯的虎狼之将!

  黃忠笑了笑,走近來扶起甘甯道:“原來你就是鼎鼎大名的錦帆賊,久仰大名了!”

  甘甯臉上泛起一絲羞赧的神情,他是巴郡人,年輕時喜好遊俠,狂放不羁,時常糾集人馬,成群結隊的攜弓帶箭,遊來蕩去為禍地方。又因為他們多身着錦衣,腰挂鈴铛,因此而得名“錦帆賊”。

  後來随着年齡漸大,甘甯沉下心來讀了一些經史子集,幡然悔悟,浪子回頭,率從着手下人投奔到了劉表帳下,渴望着在這亂世之中建功立業。

  隻可惜,明珠暗投,最注重門第家世的劉表,壓根就看不上曾經做賊的甘甯,沒幾天就把他打發到了江夏太守黃祖那裡。

  黃祖雖頗有幾分軍事才能,但對于甘甯同樣看不上眼,否則的話,也不可能把押運糧船這樣的差事交給甘甯。

  但是,英雄相惜,黃忠一眼便看出了甘甯的不凡之處,因此兩個人雖然隻是頭次相見,卻是相談甚歡,互有好感。

  黃忠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歎口氣諄諄勸道:“我知興霸懷才不遇,心有不忿,但畢竟食人之祿忠人之事,主公雖有諸般不好,但畢竟是荊州之主。興霸聽我一言,暫且放下心中成見,若能保護主公安全到達長沙,又何愁主公不能重用于你?”

  甘甯笑了笑,搖搖頭道:“實不相瞞,若非漢升兄相勸,我絕不會去趟這渾水!劉景升雖有‘八俊’之名,但卻不懂兵事不通戰略,若在盛世之時,或可為一方良臣。但如今天下不甯,群雄紛争,他注定會被吞并,一無所成。但今日漢升兄發話了,我甘甯便是豁出這條性命去不要,也會陪你們走這一遭!”

  “好兄弟!”

  黃忠重重拍了拍甘甯的肩膀,輕輕歎了一口氣。甘甯所說的這些,他又何嘗看不到?隻是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不管将來如何,如今他既已奉劉表為主公,便要為他赴湯蹈火而在所不惜。

  眼望着高聳入雲的襄陽城,站在甲闆上的劉表,平靜的表情下,隐藏着濃濃的不舍。當年他将治所叢漢壽遷到了襄陽,一來是能夠更好地控制荊襄世家,二來也是因為襄陽城更加的雄壯氣派,更有王者之城的氣象。

  可是如今,他這個襄陽城的主人,卻不得不遠走他鄉,心中又如何不感慨萬千?

  “主公,等我一下!”

  大船已經拔錨揚帆,正要起航之時,岸邊卻遠遠地傳來一聲呼喊。

  而劉表的臉上,卻猛然浮現出了一絲濃烈的恨意,遠遠地瞪着急匆匆跑過來的那個人,攥緊了雙拳殺氣四溢。

  “是别駕伊先生!”

  黃忠将手搭在眼上又看了看,忽然驚叫出聲道:“他懷裡抱着的,好像是,是修公子!”

  劉表渾身一震,恨意更深,手指着已經跑到岸邊的伊籍咬牙切齒道:“伊籍,我自問一向待你不薄,為何要叛我?”

  劉表确定,昨夜與他商談的六個人之中,一定出了内奸。而且他基本可以确定,這個内奸正是眼前的這個人,跟随他将近三十年,雖無兄弟之名但有兄弟之情的伊籍,伊機伯!因為隻有他,非但對劉備沒有敵視之意,反而相交莫逆。

  劉表的質問聲傳進伊籍的耳朵裡,讓他痛不欲生地跪倒在地,臉上挂滿了悔恨的淚水。

  “主公,我自知罪孽深重,本該自盡謝罪,無顔來見你。也是我一時糊塗,才釀成今日大錯。”

  伊籍痛哭失聲道:“但我敢對天發誓,我絕無半分要害主公之意!不管主公信不信我,伊籍都罪該萬死!今日前來,并非要求得主公寬宥,而隻為将修公子送來!如今心願達成,伊籍再無牽挂,來世再給主公當牛做馬以恕今生之罪!”

  伊籍将劉表的小兒子劉修,輕輕地放在岸上,整了整衣冠,深吸了一口氣,便義無返顧地跳進了波濤洶湧的大江之中。

  黃忠飛身上岸,将年僅八歲的劉修抱回到船上,猶豫了一下輕聲問劉表道:“主公,要救他麼?”

  “救不了了!”

  劉表還沒開口,甘甯就皺着眉搖頭道:“沒看到這麼久了他還沒有浮上來麼?很明顯,他是以死明志,恐怕身上是綁滿了重物,沉入江底隻求一死。”

  “走吧!”

  劉表将自己的幼子攬在懷裡,心裡面五味雜陳地歎了一口氣。

  因為劉表的元配陳氏,就是在生劉修時難産而死,所以劉表對自己的小兒子一向都不是很喜歡,但現在,他卻是劉表最大的希望。

  “蒯異度,你既已答應與我聯合,為何變卦将他放走?”

  船痕帆影已經消失在了天邊,滿頭大汗的蔡瑁,氣喘籲籲地看着氣定神閑的蒯越厲聲喝問道。

  蒯越遠望着滾滾湧動的江水,淡然一笑道:“圍殺劉表,于我蒯家而言,有弊而無利,我為何要聽你的話将他留下來?”

  蔡瑁臉色一沉,森然道:“難道,你就不怕給你們蒯家帶來滅頂之災嗎?”

  蒯越好像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出了眼淚,笑彎了腰,“我蒯家書香傳世已有數百年,不敢說枝繁葉茂,但是隻憑你區區一個蔡德珪就想要讓我蒯家滅門,我隻能送你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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