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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漢逐鹿 第八三章 風雨起趙雲單槍斷後

殘漢逐鹿 老實混蛋 3429 2024-02-13 10:27

  皇甫嵩在曆史上評價很高,更有為數不少人将他看做是“東漢最後一位名将”。出身名門的皇甫嵩,從小就展現出了遠超常人的軍事天賦,而在以後的戎馬生涯中更是将他的文韬武略展現的淋漓盡緻。但是,皇甫嵩的身上,卻有一個緻命的弱點,或許在很多人眼中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優點,便是他的悲天憫人之心。對上忠心耿耿,一生不曾動搖;對下仁愛關懷,折節下士,門無留客。剿滅黃巾他之所以能屢戰屢勝,除了他高超的軍事才能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對于普通士卒的溫恤寬仁,頗有戰國時吳起的風範。

  但是,自幼便飽受儒家“忠君”思想言傳身教影響的皇甫嵩,在他的君上危難之際,卻做出了與以往背道而馳的決定。因為在他的固有觀念裡,天子便是天,天子有難便是天大的事,所以他主觀地認定,士卒們一定會理解并且支持他的選擇。可是他卻忽略了,大部分普通士卒之所以投身行伍,所為的隻是能夠吃一頓飽飯那麼簡單,遠沒有他那麼崇高的理想和報複。

  當唯一的願望也無法滿足的時候,士卒們心中的不滿自然就可想而知了,在餓着肚子的前提下,再想指望着他們拿起武器和敵人拼命,顯然是不現實的。尤其是他們的敵人,還是縱橫天下還未嘗一敗的幽并鐵騎時,四散潰逃,便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此時天色漸明,紅日微露。山崩地裂一般的馬蹄聲,重錘一般敲打着漢軍士卒的耳朵,也趕走了他們所有抵抗的勇氣。

  近十萬大軍,被幽并鐵騎攔腰截斷,首尾不能相顧的情況下,皇甫嵩縱然有通天徹地之能,也是無力改變戰局了。

  皇甫嵩的一張臉上,老淚縱橫,雖然滿心的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韓俊對于戰機的精準把握,讓他全無還手之力。

  朱儁就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手足無措地望着眼前的這一切。

  痛苦地閉上眼睛,皇甫嵩緩緩抽出了佩刀,仰天長歎一聲,“皇甫嵩無能,愧對陛下,羞見先人,唯有以死謝罪了!”

  “義真兄,萬萬不可如此!”

  朱儁大驚失色,匆忙拉住了皇甫嵩的胳膊,狠狠地一咬牙道:“幽并軍一路遠來,必然已成強弩之末,如果拼死一搏,未必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皇甫嵩眼神木然地看了朱儁一眼,凄然道:“事已至此,文偉兄又何必自欺欺人?除非大漢氣數未絕,天現異象,否則我軍絕無勝機!”

  或許隻是個意外,或許如同皇甫嵩所說的那樣,大漢氣數未絕,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已經微微發白的長空上突然炸起一個霹靂,緊接着便是連綿不絕的響雷聲争搶着在蒼穹之上炸響,很快就把天空炸開了一個大口子,豆大的雨滴伴随着呼嘯的狂風傾盆而下。

  狂雷驚馬,狂風阻箭,暴雨遮眼,天地之間陷入到了白茫茫的一片,再也聽不到馬蹄踏地之聲,充斥耳朵的,隻剩下了凄厲的風雷聲。

  沖殺在前面的趙雲,及時地勒住了戰馬,顧不上請示韓俊,便指揮着幽并鐵騎緩緩調轉馬頭後撤,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是莽夫的行為。趙雲渾身是膽,自然不是懦夫。單人獨騎,掩護大軍後撤,又豈是普通人能做出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佑我大漢,漢室國祚得保了!”

  如瀑的雨幕下,皇甫嵩張開雙手,仰天大笑,白發披散着,就好像瘋癫了一般。

  朱儁雖然也是滿臉的興奮,但卻要相對冷靜一些,使勁地拉了皇甫嵩一把,扯着嗓子喊道:“天賜良機,不可錯過啊!義真兄,誅殺****,就在當下啊!”

  皇甫嵩虎吼一聲,長刀劈空,“親衛營,随我并力向前,殺賊報國!”

  朱儁也不甘人後,使勁甩了一把額頭上的雨水,同樣也是扯着嗓子喊道:“是條漢子的,就随我往上沖!今日之戰,以人頭論功,殺一人官升三級,殺十人封侯拜将!”

  總有那麼一些人,會因為畫餅的誘惑而挺身走險,更何況是封侯拜将的渴望,讓無數漢軍士卒忘掉了之前的恐懼,一個個大吼着給自己壯膽,掄刀舞槍地跟在兩位年近花甲的老将軍身後,義無返顧地沖進了茫茫雨幕之中。

  兇猛的狂風,仿佛要吞噬掉天地間的一切一般呼嘯着。迎風而立的趙雲,棄馬綽槍,就好像是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巍然不動,眼神冷烈地看着前方,兇中滿是滔天的殺氣而無半分的恐懼。

  滿頭白發的皇甫嵩,第一個闖進了趙雲的視線中,也成為了趙雲的第一個目标。趙雲是認識皇甫嵩的,之前在長安時見過幾面。而對于叛徒,趙雲是從來不會手下留情的。

  于是,在黨锢之禍,黃巾之亂,董卓之亂中都能存活下來的皇甫嵩,卻死在了這片茫茫曠野之中,死在了白馬銀槍趙子龍的槍下。

  槍去如風,直入咽喉,皇甫嵩甚至來不及留下遺言,便滿心不甘地告别了這個世界。

  “義真兄!”

  透過茫茫的雨幕,稍晚一些沖過來的朱儁,正好看好了皇甫嵩軟軟跪倒的身體,以及眼神中那壯志未酬的遺憾……

  朱儁這一聲喊,本是下意識的,卻不想也為他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

  趙雲潇灑地拔出搶來,目光如電一般鎖定了朱儁,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猙獰的殺意,身形如電一般飛掠上前,縱然迎面狂風攜帶着千鈞之力,也無法減慢他哪怕一分一毫的速度。

  因為雨幕遮擋了視線,所以朱儁的親衛們,根本就來不及上前保衛,朱儁便已經緊随着皇甫嵩的腳步離開了這個世界。

  白袍白甲的趙雲,好像已經與天地融為了一體。丈餘的銀槍,在他手中卻好似繡花針一般的靈活,無情地收割着一個又一個性命。

  暴雨,還在下着;狂風,還在刮着。

  不知死活的漢軍士卒還在前赴後繼的往前沖着,可是漸漸的,他們開始退縮了。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皇甫嵩和朱儁都再也無法站起來指揮他們了,更沒有辦法兌現曾經許諾的賞賜了。

  于是,在趙雲還沒有感覺到疲累的時候,已經無人可殺了。

  狂風驟雨,來得快,去得更快。不過短短半個時辰之後,風停雨歇,萬裡晴空,已經被澆成了落湯雞一般狼狽的韓俊,無比憤恨地跺着腳咒罵着賊老天,這大概就是到嘴的鴨子飛走了吧。

  賈诩的樣子,比韓俊強不了多少,尤其是他一身布藝更是澆了個透,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一起,不停地打着寒戰安慰韓俊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主公切莫因此灰心喪氣。天威難測不假,可是人間之事,最終成敗還是取決于人,而非天!”

  韓俊沒好氣地擺了擺手,“我自然知道人定勝天,可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去!奶奶的,賊老天,你等着,老子和你沒完!”

  “咦?子龍呢?”

  韓俊搖着頭盔上的雨水左右看了一眼,神情劇變,語氣也變得惶急起來。

  夏侯蘭癟了癟嘴,禀報道:“退兵之時,他非要逞能要一個人留下斷後,末将再三勸阻他也聽不進去……”

  “那你還在這愣着做啥,還不快派人給我去找!”

  韓俊沒好氣地瞪了一臉若無其事的夏侯蘭一眼,翻身上馬就要親自前往。

  “主公莫急,雲毫發未損!”

  趙雲的表情依然是那麼冷淡,但眼角間卻分明有一絲感動。

  韓俊這才放下心來,長出了一口氣,拍着兇口道:“你沒事便好,剛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賈诩披着一件毯子哆嗦着上前道:“雨後泥濘,不适合馬匹奔馳,主公現在作何打算?”

  韓俊皺着眉頭,剛想要開口說話,卻猛然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整個人就晃晃悠悠地失去了知覺。

  “什麼?你說皇甫嵩和朱儁都死了?”

  雖然方才暴雨漂泊傾注而下,可是袁術的衣衫卻依然十分幹爽整潔,出身高門的他,平日裡最重儀表風度,又怎麼可能像皇甫嵩那樣失态。

  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着,袁術思索了片刻之後,終于下定了決心道:“傳令下去,命各部将領收攏殘兵,整合部屬,然後,回師南陽!”

  袁術麾下大将紀靈,愣了一下之後,猶豫上前道:“主公,末将以為,雨後泥濘,不利騎兵馳騁,幽并軍必然不敢追擊。此時我軍應趁機西進長安,解除天子之危,立下不世功業!”

  袁術怒不可遏地點了點紀靈的額頭,呵斥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一介武夫也敢對我指手畫腳,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麼?快點給我滾下去,按照我說的去做!”

  紀靈鬧了個面紅耳赤,不敢再多說,隻能是灰溜溜地退下去了。

  袁術仰天深吸了一口氣,自語道:“我袁氏四世三公,門高顯貴,豈能久居人下?不過是一個亂賊冊立的皇帝罷了,又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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