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年關。新年前夕,錦英王府倒是忙碌了起來,尤其是林管家,成日裡忙的人影都不見,大約是這許多年來的新年蕭韶要麼都在京城之外,要麼就是忙于政務,一切從簡。如今蔣阮一來,給錦英王府添了許多人氣,錦英王府的下人們也紛紛發現自家主子比起從前來更多了些人氣,這裡終于像是個“家”了。
蔣阮穿了一件桃花雲霧窄腰夾襖,下身一條散花洋绉裙,輸了一個圓翻髻,身上并無多餘裝飾,隻插了一隻玫瑰簪,耳垂上兩滴珍珠,越發襯得膚白如玉。她平日裡打扮統歸是明豔動人,又有一些不動聲色的妩媚。顔色流于表面的豔麗,又是大紅大紅的裝束,如今難得被連翹和露珠打扮的如同一個小姑娘一般乖巧,少了幾分淩厲的鋒芒,收起滿身的戾氣,倒是難得的溫和起來,看起來如同一個未出嫁的美貌小娘子一般。
已是黃昏,天竺拉開門,從來不怎麼有表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少夫人,外面小雪了。”
這時候下雪非但不會與人覺得冷,反倒有些新年的感覺了。蔣阮起身出門,蕭韶正站在院中吩咐夜楓事情。聽聞聲響轉過頭來,瞧見蔣阮也忍不住微微一怔。
自宣華被斬首後,朝廷風向大亂,蕭韶也忙碌了起來。時常早晨出門半夜才回來,每每回來的時候蔣阮也已經睡下了。夫妻二人竟是難得打了個照面,今日蕭韶回來的這樣早,已是出乎人的意料。夜楓幾個這幾日也跟着忙,極少呆在府裡,見到蔣阮忙熱絡的打了個招呼道:“少夫人新年好。”
蔣阮笑着應了,走到蕭韶身邊,夜楓就看了連翹一眼,道:“屬下告退。”自個兒先出去了。蔣阮便也對露珠幾個道:“你們也随意休息吧,我與他出去一會兒。”
露珠自是有眼色的,忙拉了天竺和連翹應着離開。蕭韶抿了抿唇,道:“出去走走?”
“聽說每每新年,京城中花燈如織也是很美的,”蔣阮道:“從前無緣得見,今日你總該要陪我瞧一瞧。”
蕭韶忍不住就笑了,似是想到蔣阮的身世,面色又慢慢沉肅下來,眸中便帶了幾分自己也察覺不到的溫和,兩人說着便朝府門口外走去。
适逢年關,街上出來買年貨添置首飾的人正是許多,京城中也熱鬧的很。黃昏以後,家家戶戶便點亮了大紅的燈籠,遠遠望去,一條街上竟是紅彤彤的一排挂在房梁,煞是好看。即便是小雪,街上倒也不覺得寒冷,反而有種人流如織的尋常溫暖。
蔣阮與蕭韶并排走着,他們二人本就生的容顔出衆氣度斐然,便不時地有人偷瞄,男子便驚豔與蔣阮的美貌,暗自妒忌蕭韶的豔福。女子便更膽大了,徑自拿了手中的絹花朝蕭韶抛去,隻蕭韶這人也實在是冷清的很,目不斜視的走過去,将那絹花踩在腳下,平白揉碎了一衆芳心。
蔣阮倒是難得的有些稀奇,前生她是沒有機會接觸到這樣熱鬧的景象的,從來都被蔣權扔在府中,同姐妹們上街遊玩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生長于山野之中的粗俗舉動會丢了蔣府的臉面。此生又為複仇而來,更是無心于此,嫁與蕭韶之後,身上的戾氣收斂了不少,對于尋常人家可能覺得有趣的事情,也難得的并不排斥起來,用露珠的話說,便是多了些煙火氣。
“你近來很忙,宮中出事了?”蔣阮問道。對于蕭韶的事情,她從不多問,隻是難得見蕭韶早出晚歸,必然是有了什麼變故,身為妻子,問一問也是應當的,雖然她也許并不能幫上什麼忙。
蕭韶搖了搖頭,道:“南疆人混入京城,遲遲未見舉動。”頓了頓,他俯下頭,靠近蔣阮耳邊低聲道:“皇上病重。”
蕭韶呼出的熱氣猶在耳邊,蔣阮卻是被他的話震住。皇帝竟然病重,前世皇帝并不是在這個時候病重,雖然最後是以她被污蔑為毒死君王成為禍國妖女落下帷幕,可多少她也想着此事與宣離脫不了幹系。如今宣華提前死了,宣離也許會先伺機而動,那麼奪嫡的最後關頭竟是提前開始了?蔣阮想得出神,倒是沒留意一時間撞到一個人身上,腳下一崴就往地上跌去。
“小心。”蕭韶皺眉喝道,眼疾手快的忙攬住蔣阮的腰将她靠向自己懷中,蔣阮還未來得及擡頭就聽見熟悉的聲音:“三哥三嫂。”
莫聰和齊風站在面前,莫聰一臉促狹,笑着錘了一下蕭韶的肩:“三哥,這沒想到你也會出來閑逛,果真有了嬌妻在懷就是不一樣。”
蕭韶沒說話,齊風看了一眼被蕭韶扶住的蔣阮,方才蔣阮正是撞到他身上,他笑了笑:“三嫂沒事吧?”
“無妨。”蔣阮道:“夏青怎麼未和你們一道?”關良翰一個大男人武夫自是不樂意出來閑逛,夏青和齊風時常呆在一起,不見的話便有些稀奇了。
“他哪裡還顧得上兄弟,”不等齊風回答,莫聰自己就搶先道:“如今他是看上了那個長史家的小姐,今兒個也去獻殷勤了。”莫聰嘟嘟囔囔道:“也不知眼睛是如何長得,偏生看上了那個姑娘,嘴巴厲害的很,又不通世故,實在是……實在是暴殄天物。”發現蔣阮正看着他,莫聰又撓了撓頭笑道:“哎呀,總歸是有了桃花的人是咱們這些孤家寡人比不上的。”他哥倆好的攀着齊風,道:“大過年的兩個男人出來,實在是慚愧。”
蔣阮微微一笑,齊風也笑,目光落在蕭韶攬着蔣阮腰的手上又顯出幾分不自然來,隻道:“我與老七還有些事,大約也是不順路,便不打擾你們二人了。”
莫聰莫名其妙的被齊風拉着走開,隻聽見隐約的聲音傳來:“哎四哥咱倆到底要去幹嘛,你拖我去哪兒……。”
待兩人走開後,蔣阮站直身子,手卻被蕭韶握住,她轉頭看向蕭韶,蕭韶俊美的臉在光影變幻中顯得尤其輪廓深邃,表情并不清晰,蔣阮挑了挑眉,也不言語。方才走了幾步,便見前頭有個賣花燈的鋪子。鋪子主人是一對老夫妻,在各種大鋪子中顯得并不起眼,隻蔣阮卻獨獨看中了一隻狐狸燈。
那狐狸燈做的小巧玲珑,栩栩如生,顯得有些精緻。蔣阮倒是想起曾在莊子上救過的一隻狐狸幼崽,覺出幾分興味來。蕭韶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頓了頓便道:“你在這裡等我。”自己便朝那人群擁擠的鋪子中走去。
那鋪子前本也圍了不少年輕姑娘家的,瞧見蕭韶便紛紛紅了臉,自個兒也讓開了道路。蔣阮留在原地,突然鼻尖聞到一股香風,這香氣倒是有幾分熟悉。她擡眼一看,正瞧見面前站着一個穿着綠色襖裙的年輕女子,身邊跟着幾個丫鬟。那女子眉目清秀自有一番說不出的味道,正是濱海總督的千金,姚念念。
姚念念應是早已認出了蔣阮,在蔣阮跟前停下了腳步,沖蔣阮微笑了一下,道:“蕭王妃。”
“姚小姐。”蔣阮颔首示意,姚念念大約也是出來閑逛的,隻是身邊竟連侍衛也沒有跟,更沒有别的朋友,隻有幾個丫鬟,千金小姐獨自出門倒也是稀奇了。隻是人家家大業大倒也不怕人诟病,在者姚念念本身的名聲便已足夠好,并不能借此掀起什麼風浪來。
姚念念笑着朝正在與那對老夫妻說話的蕭韶看去,對蔣阮道:“王爺王妃果真伉俪情深,王爺待王妃也是一片赤誠,教人羨慕。”她說這話時目光并沒有顯出别的意味,仿佛隻是随意的誇贊,一片真心實意。
“姚小姐戲言,日後姚小姐嫁了如意郎君,自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蔣阮微笑回到。姚念念好歹也是皇帝心目中最好的錦英王妃,說起來也與她是情敵了,蔣阮待她自也不會有太多的好感。隻尋常未出閣的女兒家聽到這話定是羞紅了臉,姚念念卻一派坦然,絲毫沒有不自在。
“那便不打擾王妃王爺了。”姚念念微微颔首,禮節性的動作她做出來有種矜持的美感,與蔣阮錯身而過的時候含笑看了一眼蔣阮,目光倒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揣測于姚念念的那個笑容,蔣阮直覺的覺得有些不對,卻又想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想得出神,連蕭韶買完花燈回到身邊也未曾察覺。蕭韶瞧她發怔,敲了下她的額頭:“怎麼發呆?”
那目送着蕭韶走到蔣阮身邊的女子們瞧見蕭韶如此動作,登時便灰心喪氣至極,原是有心上人的男子,登時便作鳥獸散。蔣阮回過神來,接過蕭韶手中的花燈,道:“方才瞧見了姚家小姐。”
蕭韶皺了皺眉,大約對蔣阮嘴裡的姚家小姐是沒有什麼印象,直想了許久才恍然,卻又誤會了蔣阮的意思,以為她是醋了才做如此舉動。便頓了頓,道:“不必理會外人。”徑自握了蔣阮的手在掌心,往前走去。
兩人便又在街上逛了幾回,蔣阮如今也不是小女孩,自是不會看見新奇的便會說話,隻蕭韶性子穩,眼神又銳利的很,但凡蔣阮目光多落在哪個小玩意兒上,他便立刻掏銀子買了下來。便是最後蔣阮無意間瞧見的一把琴也差點買了下來,還是蔣阮推說拿着不方便蕭韶才作罷,可即便如此,蕭韶還是給了銀票,教人明日包好送到府裡來。
尋常路人不知道他們二人的身份,蕭韶一向打扮低調,蔣阮今日又做的是乖巧女兒家之态,别人隻當他們是新婚小夫妻,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事實上倒也沒錯,可不就是新婚夫婦麼?
前世今生蔣阮還從沒被人這般對待過,饒是早知道錦英王府有錢也忍不住有些僵硬,想着難怪蕭韶雖然性子冷又是個亂臣賊子的名頭還有這麼多姑娘趨之若鹜,生的俊美又肯讨銀子讨女人歡心的男人大抵還是有魅力的。
一直到了時辰不早,街上的人都開始漸漸散去的時候兩人才回府。林管家瞧見二人回來自是又吩咐廚房去将做好的甜湯端來。蕭韶和蔣阮喝了點後,林管家和連翹又來說将軍府送來東西了,自蔣權關入大牢後,将軍府同蔣阮這邊的往來倒是更多了些,許是也明白蔣阮的避諱,那邊雖然不是時常聯系,可逢年過節禮數總要周全的。趙光和蔣信之意氣相投,爺孫倆關于戰事上有說不完的話,蔣信之連皇帝賜下的府邸修繕的事宜也不怎麼過問,有時間就往将軍府跑。
蔣阮梳洗完畢後,瞧見蕭韶也已經沐浴好,換了雪白的中衣靠在床頭看書,蔣阮随手将他手中的書抽走,跟着上了塌,撥了撥頭發道:“這幾日你若有閑時,與我去将軍府一趟吧。”
蕭韶抿了抿唇,道:“好。”尚書府如今是徹底沒了,那将軍府也是蕭韶的嶽丈家,他自是要過去的。
蔣阮忽而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我想借錦二一用,教他幫我查個人。”
蕭韶挑了挑眉,問:“什麼人。”
“府裡的大姨娘。”屋裡的火盆雖然還燃燒着炭塊,隻穿着單薄的中衣到底還是覺出些冷,蔣阮便不自覺地往蕭韶兇前靠了靠,權将他當做大暖爐了。她蹙眉道:“你也應當知曉我府上的事情,如今尚書府沒了,卻沒聽見大姨娘出來投靠什麼人的消息。這麼多年來,她在府裡仿佛一個透明人般,總是不争不搶,卻又安然無恙,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世上不是沒有不争不搶心性淡泊的人,隻是那樣的人不應當出現在尚書府。趙眉性子單純所以沒能在尚書府的宅院争鬥中活下來,大姨娘能在夏研的眼皮子底下安然無恙,必然有特别的手段。不知道為什麼,蔣阮總覺得有些奇怪,許是死過一次的人對這些事情有種莫名的直覺,蔣阮無論如何都不能忽略大姨娘。
蕭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又将被子與她蓋嚴實了一些,沉吟道:“此事交給我。”
蔣阮倒也乖覺,順勢将腦袋靠在他懷中,道:“還有那個姚家小姐,今日我瞧着也有些不對勁,說不上來的感覺……總覺得有些不安。”
蕭韶微微一動,眸光掠過一絲笑意,便看了一眼蔣阮。蔣阮察覺到他的目光,道:“你别以為我胡亂說道。你那時候是沒瞧見,再者便是瞧見了大約也是瞧不出什麼。”
“那你如何看出來?”蕭韶低聲問道。
“直覺。”女人的直覺總是莫名其妙,而女人又總是毫無道理的相信自己的直覺。蔣阮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對姚念念是什麼感覺,不過錯身而過的那個瞬間,姚念念對着她露出的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似乎并不那麼簡單。這一次見面和上次在狩獵場上不同,似乎有什麼東西悄悄改變了。
“阿阮如此介懷,可是吃醋?”蕭韶冷硬的臉登時顯出幾分促狹的笑意,蔣阮聞言便臉一熱,怒道:“我何時醋了,不過是……唔…。”話音未落,剩下的話便被人堵在唇中,屋中便又慢慢的熱将起來,似乎連窗子上來扒着的雪花也要給融化了。
與此同時,京中天牢。
獄卒撥弄了一下火盆裡的炭塊,即便是生了火,天牢中長年累月積起來的陰冷潮濕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驅散的。尤其是到了這寒冬,更是冷得很。年關時節卻要呆在這麼個鬼地方,難免有些怨氣。幾個獄卒聚在一起,桌上堆着些酒菜,正是喝的有些醺然。
天牢深處似乎有低微的嗚咽聲傳來,說是嗚咽,卻又像是咒罵,窸窸窣窣的激起的回聲在這裡聽着有些詭異。其中一個獄卒便罵了幾句,隻道:“真他娘的晦氣,成日成日的哭喪。”
“算了。”另一個拉住要去教訓的人道:“反正也活不久了,省的惹人心煩,來來來,别管那些,哥幾個再喝一杯。”說着便又大口喝起酒來,似是将那聲音也遺忘在腦後。
陰森的天牢深處最後一間,地上正趴伏着一個佝偻的身影,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惡臭,頭發長長而雜亂,似是混着不少虱子,他費力的伸手在背後撓了撓,大約也是得了什麼皮膚病,本就褴褛的衣裳被抓住了一條條縫子。任誰看到了也不會想到,這個如同叫花子一般,甚至比叫花子還要肮髒下賤的人便是從前的兵部尚書蔣權。
蔣阮費力的擡起頭,獄卒們每日閑談他也從中聽到不少外頭的消息。聽說蔣丹死了,宣華也倒了,他心裡還叫了一聲好。蔣丹一個小小的庶女,進宮當了娘娘就以為自己一步登天,對自己這個父親也是不聞不問,這樣死了最好。至于宣華也死了,太子重病在床,這江山應當是要落到宣離的手上的。蔣權原先還盼望宣離能看在原先他們好歹也是一條船上的舊情能想辦法周旋幾分将他救出來,可這麼長時間以來卻從來未曾聽到什麼風聲。他僥幸向獄卒打聽,獄卒也拿嘲諷的眼光看他,蔣權心裡便慢慢地明白過來。如今尚書府倒了,他毫無利用價值,狡兔死走狗烹,與宣離來說,他隻是一枚無用的棄子,根本沒有留下的價值,自然是毫不猶豫的丢棄。
蔣權忽而又想起方才做的那個夢來。
在那個夢裡,他是高高在上的兵部尚書,仍是朝廷的肱骨之臣,百姓心中的清流文人,在那個夢裡,宣離當了皇帝,蔣素素當了皇後,蔣超前程似錦。他官拜一品,加官進爵。夏研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尚書府繁榮錦繡,蒸蒸日上。
在那個夢裡,二姨娘仍在,蔣俪和蔣丹也在,唯一不在的,卻是蔣阮和蔣信之。在那個夢裡,蔣信之早早夭折,蔣阮被他送入宮中做了一步一開始就布置好的棄子,最後成了整個尚書府的踏腳石。尚書府踩着蔣阮的骨皿步步高升。那夢是如此美好,幾乎是蔣權自進入天牢以來做過的最美妙的一個夢了。夢中的榮華富貴如此真實,仿佛那個人生也是真實存在過一般,正是因為如此輝煌,醒來後看見滿眼破敗才無法接受。
難道前世債今生償,若夢裡的是前世,正因為前世他将蔣阮害成如此模樣,今生才會敗于蔣阮手上。蔣權抹了一把臉,天牢的夜特别冷,他恍惚似乎能聽到外頭爆竹煙花的聲音。這已經是年關了,若是往年,若是那夢裡的往年……。那正是錦衣玉食,笙歌豔舞的尚書府啊。
如今卻成了一縷塵煙供人踐踏,他這個兇懷大志的朝廷新貴如今也成了階下囚。蔣權的目光慢慢落到地上一張發黑的薄薄毯子樣的東西上。那東西已然有些發黑,即使是過了許久,似乎也能聞得到其中的皿腥氣。那是什麼蔣權自然知道,那是一張人皮,來自于尚書府最小的庶女,蔣丹。
有人将她的皮完整地剝下來送與他做禮物,那人是誰蔣權心知肚明。起初他瞧見這人皮的時候也惡心嘔吐,吓得面無人色,日日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如今精神已然有些錯亂。這便是蔣阮想要達到的目的的,這是堂而皇之的恐吓,又似乎是警告。她在借着蔣丹的面皮告訴他:傷了趙眉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蔣丹和夏研已經付出代價了,現在輪到他了……。
蔣權從未将她看做自己的女兒過,所以那個總是一身大紅衣裳的美豔少女便毫不猶豫的如此回敬。她的心狠手辣與蔣權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于她更殘酷更冷絕。這哪裡是父女,分明是前世今生的仇人,便是仇人也就罷了,而他還輸了。
正是新年,天牢某一間牢獄中傳來男子低聲的的咒罵,那咒罵聲似乎還含着些顫抖的哭腔求饒,夾雜着恐懼的嗚咽,慢慢的消散在大錦朝京城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