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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洗牌(下)

錯天下 十三卦 3010 2024-01-31 01:14

  回到徐宅,徐景昌将李景隆之意禀告給徐增壽。

  半晌,徐增壽道:“法子倒是在情理之中,但此舉卻又在意料之外。按說他與你做了便是,何苦又要拉上我?”

  徐景昌道:“孩兒認為,李景隆定是因為父親在朝中不偏倚任何人,所以父親出面宴請卓敬等人,他們才不便推辭。”

  徐增壽點點頭,道:“可如果宴請卓敬,朝中之人難免不會揣測,以為我站在卓敬一方。”

  徐景昌笑道:“宴請之後,卓敬一幹人将不複存在,又哪裡談得上他們一方?”

  徐增壽沉默半晌,笑道:“此事你要給燕王報一聲,我可是為了他啊!别到頭來他還以為我沒出什麼力。”

  徐景昌笑而應下。

  徐增壽又道:“你也要把仔細一些,審稿固然是黃觀、胡廣負責,但刊印之前卻要送皇上親閱。”

  徐景昌道:“這便要小柱兒出面了。”

  徐增壽歎道:“這支人一個接一個的沒了,連我都心疼,倒難得燕王不在意。唉,到底是做大事的人,舍得啊!”忽又一怔,再道:“我宴請了卓敬等人,次日報紙便出了事,皇上會不會疑心我啊?”

  徐景昌道:“李景隆說了,等卓敬等人被問罪時,父親當上言力保。如此,非但沒有人會疑心父親與此事有涉,還可絡攏一批朝臣。”

  徐增壽怔了半晌,再歎:“好計謀!力保之舉本身便是證據,可證明我并無私心。同時此舉卻讓朝臣知曉我是重情重義之人,哈哈,好計謀!”

  徐景昌笑道:“是啊,以常人而論,都恐禍及已身,父親偏反其道而行之,便可主動封了别人的嘴。”

  徐增壽點頭道:“李景隆真不可小觑啊!”

  徐景昌道:“可惜他的對手是我們。”

  徐增壽哈哈大笑,半晌又道:“肥皂之法竟是如此簡單,說來真是無人敢信啊!經此一事,怕是人人都可以自制啊。”

  徐景昌笑道:“别人我們管不了,但以後我們宅中使用肥皂卻不用再花銀子買了。”

  徐增壽搖頭道:“可想而知,報紙一出,必然是龍顔大怒。卓敬等人就算是不死,也必然會脫成皮,完了完了。”說罷連連歎氣,一步一搖地出了密室。

  七日一過,已到建文二年十一月初十。

  這日午時,徐景昌告之徐增壽,可以請卓敬等人。

  徐增壽道:“昌兒,我宴請他們并無風險,畢竟明日無朝,我們又是初次宴聚,不怕别人說我們結黨營私。倒是你那邊可還有缺漏?”

  徐景昌道:“父親放心,我現在執領錦衣衛,自然是萬無一失,你隻管看明日報紙吧。”

  …….

  宿酒難消。

  卓敬感覺頭疼,但心情很是愉悅。

  被徐增壽宴請,算是一件喜事。因為這是一個風向标,連奉行中庸之道的左都督徐增壽都主動向自己靠近,說明朝臣們對自己越來越善意了。

  當然,卓敬知道這和自己經營肥皂廠有關。

  誰都知道肥皂廠給朝廷掙了大把的銀子,誰都知道皇上現在看他和練子甯的眼神都在發光,在這種大勢下,任何人向自己主動示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示好的人,當然是多多益善。或許多到一定程度,自己再彈劾李景隆,便會得到更多的附議。

  咬牙起了床,泡了壺濃茶,卓敬習慣性地喚下人呈來今日的《大明日報》,準備看看除了狗上樹、豬生羊的奇聞外,還有哪些可以讓心情愉悅的趣事。

  “泰州冬日驚現祥雲……”

  “皇恩浩蕩,百姓安居樂業,上元縣竟出現十名長壽老人……”

  “錢塘潮千年喜瑞,潮水形如神龍……”

  卓敬皺皺眉,嘀咕道:“這大冬天的,潮什麼潮?真是一派胡言!”說着便将報紙翻了過來,然後幾個大字赫然入目。

  “試論曹國公之美!”

  卓敬眉頭皺得更緊,瞟了瞟,見是淮安府山陽知縣薦稿,不禁暗道:“一幫阿谀奉承的小人,李景隆有功不假,有罪卻也難容,怎麼盡撿好聽的說?那一臉奸詐相,與美字有什麼關系?”想是這樣想,眼光卻是順着标題看了下去。

  “美哉國公!面如冠玉,翩翩若神。宋玉視之而汗顔,潘安睹之必形慚。此美之至,天地難覓……”

  卓敬哭笑不得,搖頭暗道:“罷罷罷,反正今日我心情愉悅,就當是狗上樹的趣事看看也好。”

  “國公之美不在于形,而在于心也。以遇仙之奇緣,造福于四方……仙界奇物,名曰肥皂,利于萬民……其制竟簡,取油堿鹽,沸煮而得……”

  卓敬腦子轟地一聲響,瞪眼盯着報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而下,半晌喃喃道:“配方!這是肥皂的配方!”說罷竟是全身無力,癱軟在椅子上。

  他記得清楚,當日李景隆授他配方時隻有他倆和皇上三人在場,而且李景隆也說得明白,此配方隻有他們三人知曉;皇上更是說得明白,配方是絕密!

  想着皇上每次親臨肥皂廠都要叮囑其保密,卓敬面如死灰。

  良久,他突然騰地躍了起來,暗自驚道:“陷害,這絕對是陷害!”然後又一怔,再忖:“可誰能陷害我?皇上必定不會,那便是……他确有可能,但他怎麼會刊印在報紙上?”

  想着報紙總編胡廣和報廠廠長黃觀,卓敬越發不得其解。這二人或許不能完全排除陷害自己的可能,但絕對不會和李景隆沆瀣一氣!

  忽又想到昨夜宴請,徐增壽竟把自己和練子甯、黃觀、胡廣盡數請到……

  卓敬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玄機,但細想又無頭緒。當即立斷,他準備立即見練子甯等人,先問清事态再說。

  剛想動身,卻聽得廳外一片嘈雜,緊接着便見數名下人慌慌張張而來,其後卻是一衆手持鏽春刀的錦衣衛。

  卓敬怔了怔,道:“是你?”

  人群中上前一人,正是徐景昌。

  …………

  李景隆虛眼看了看天色,心道:“報紙應該賣得差不多了,該知道的也知道了,所以我也該進宮了,娃哈哈哈!”說罷哼着仙曲兒便出了府。

  至宮門,正遇徐增壽。

  徐增壽見禮,低聲道:“國公,大事不妙啊!”

  李景隆似笑非笑,道:“何事?”

  徐增壽從袖中摸出一份報紙,道:“肥皂配方見報了!啧啧啧,卻不知是何人所為,竟然如此大膽!”又看着李景隆道:“國公已經知道了?”

  李景隆輕輕一笑,道:“知道知道,大家都是看報紙的人嘛。”

  徐增壽恍然,又低聲道:“卓敬、練子甯身為廠長、副廠長之職,當難辭其咎啊。”

  李景隆點點頭,面上露出同情之色,歎道:“黃觀、胡廣分任報廠廠長、總編之職,怕是也脫不了幹系。”

  徐增壽暗道:“你喜歡裝,我就陪你。”面上同樣露出感慨之色,道:“唉,世事難料啊,他們昨日還風光一時,今日便遇着這般大事。不過,報紙定稿後還得經皇上親閱,就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瞞天過海的?”

  李景隆笑道:“徐都督這話奇怪,又不是我做的,我怎麼能知道?”

  徐增壽一怔,随即低聲笑道:“是我失言,國公勿怪!”

  李景隆看着徐增壽,似笑而笑地說道:“徐都督,你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怪罪于你。”

  徐增壽心中急思,道:“說來慚愧,我這人竟是心慈,妄想着要保卓、黃等人的性命。若是國公以為不殺不足以懲戒,我這便轉身回宅。”

  李景隆笑吟吟地說道:“我與景昌情同手足。”

  二人相視一笑,大步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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