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甄萬嬌的疑問冷俊傑笑了笑道:“你忘了,當初我們白天就走失了方向,可見夜晚更是棘手,可是這些安南武士也是新來之人,為何會夜晚行走自如,全部是因為有這個新墳作為路标.另外,墓地道路交叉難認,我不得已,才通過回憶,利用樹林在夜空中的印記,走了出來,并且發現,無論地形多麼複雜,隻要按照頭頂數目露出縫隙指示方向,就可以确保不會走失,萬無一失。”
甄萬嬌佩服地點了點頭。
冷俊傑最後總結道:“我根據幾個死者的死法,以及李锜大人的受傷情況,就推斷出這是有人故意為之,而當我們遭遇了墓地的險情後,又發現了廢皇帝的墓地,也就明白,如果單純的刺殺,根本不比這麼費勁,隻要人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使團人員就可以了,不必這麼大費周折,所以這麼做,必定有目的,而且顯而易見。之後,我看出了有人救了我們之後,我就第二次探訪,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就我們的亓霄老人家,并由他佐證了李武光的作案目的。其實如果這樣,陳祖義按理說已經達到目的了,可是為什麼他還要再墓地中放置一件黃袍,并且故意讓我們看到呢?我當時就感到,這不是讓我們看的,他們給同夥傳遞訊息的,因為龍袍明顯不是在土裡埋過的,而隻是放在墓坑一段時間而已,沈韻輝通過上面的氣味斷定出有毒,這是要殺人滅口用的!我才明白,這又是陳祖義的伎倆,想要在達到目的之後将李武光處之而後快。”
李武光見冷俊傑說的就像自己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一樣,也就不再多說,承認了他跟陳祖義的約定,以及挖開新墳作為訊号,而為了防止出現意外,還約定墳裡面放一件龍衮以作見證。冷俊傑不禁也佩服陳祖義的精明,這樣一來,坐實建文廢帝的謠傳,二來也可以證明胡季犛稱帝之野心,三來又能準确與李武光取得聯系,畢竟不是随便什麼人就能拿出一件龍衮的!隻是李武光也不知道那件龍衮是用來讓他中毒的,不禁讓他後怕不已,李武光想到這裡,憤恨不已,便不再保留,全部坦白了。胡濙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當務之急應該趕緊将李锜大人護送至京師,至于對安南出不出兵,隻有上達天聽才能定奪。至于龍袍,冷俊傑告訴胡濙,毒物尚未消除,他要嚴格保存,胡濙知道冷俊傑還有繼續探察,也就答允了。
于是胡濙也就沒有聲張,命令周圍手下人不要擾民,陪同李锜,押送着李武光等刺客一起動身去京師了。
,胡濙和李锜等公人走後,白馬驿似乎又恢複了平靜,然而冷俊傑的心去比先前更加沉重起來。
冷俊傑正在自己的房間的案前思忖,忽然門外一個聲音說道:
“冷少俠,今日老夫就不在叨擾了,就此告别,後會有期。”
冷俊傑聽到了是亓霄的聲音,于是趕緊開門出來,笑着說道:
“老人家,何必這麼早就走啊,我請您來還沒有正是請教您,怎麼就要離開啊?”
亓霄忽感納悶,于是問道:“少俠,您請老朽來不是為了這個案子嗎?如今案子已了,還問有何指教?”
冷俊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老人家,您誤會了,也怪我怠慢了您,這個案子是在讓我費勁,卻忘了貴客還在,即便老人家您要走,總該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留您遲鈍飯,以還當日賜食引路之恩吧。”
亓霄也笑了笑,說道:“好吧,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實際上,亓霄和冷俊傑都是聰明人,亓霄聽得出來,冷俊傑是有事情要找他,剛才的案子隻是耽誤了時間而已。
冷俊傑囑咐甄萬嬌,将飯菜直接拿到自己房中,另外将騙得的梁公子的好酒也拿出來,兩人關上門戶,對案而飲。
寒暄了片刻,冷俊傑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遞給亓霄,說道:“當日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在下無意中也撿到了您的東西,如今完璧歸趙。”
冷俊傑注意到,亓霄接過來的手已經有些顫抖,他打開外面的布片,定睛一看,立刻說道:“少俠,你知道這個雞符的來曆嗎?”
冷俊傑淡定地說道:“略有耳聞,隻是不敢細問老人家。”
亓霄歎了口氣道:“你知道剛才,李武光所說的,陳祖義讓他找的東西是什麼嗎?”
冷俊傑說道:“知道,就是這個雞符。”
亓霄大吃一驚,問道:“少俠如何得知?”
冷俊傑依舊很淡定,而且微笑着說道:“這個我們先不說,在下想知道,老人家,您可是先帝太祖皇帝留下的十二郵符中的雞符持有人?”
亓霄也不隐瞞,點了點頭。
冷俊傑也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怪不得,當年沐英将軍何等英武,又是太祖皇帝的義子,他一定是這個郵符的傳承人,而沐文英将軍仙逝後,想必一定将此物轉交給了您。”
亓霄點了點頭,說道:“沐家雖說世代鎮守雲南,但是沐大人還是将此物給了在下,是在是對在下的信任,可是如今卻也不知有何用武之地啊!”
冷俊傑笑了笑道:“那是因為亓大俠您深得沐英将軍的真傳,而此物必須是您這樣德才兼備的人才能持有,否則不是幸事,反而會引來禍患。”
亓霄也沒有否認,點了點頭,不過對冷俊傑稱他為“大俠”,也有些愧不敢當。他接着又問冷俊傑道:“那少俠,您得到了這個雞符,又是如何看出我是沐英老将軍的傳人的?”
冷俊傑哈哈大笑,說道:“老人家,你剛才在案前将幾個安南刺客的手法說得如雕蟲小技一般,難道還不能證明嗎?況且,城南墓地,九死一生,為何您出入如入無人之境,試問,當今世上,如果不是沐文英将軍及其傳人,誰能做到這一點呢?”
亓霄面對誇獎,更是有些局促了,不過接着又說道:“過獎了,不過就安南的這些手法,也是在是雕蟲小技,家師在自不必說,就連我這個酒囊飯袋,看了也覺得是在難等大雅之堂。他們玩弄火器的手法太過拙劣,李锜大人手下的幾個衛兵你也看到了,本應該中毒而死,但是他們竟然沒有達到目的,有一人是最後被蒺藜火炮射死的。”
談到火器,亓霄仿佛變了一個人,十分健談,對冷俊傑也絲毫沒有懷疑,兩人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侃侃而談。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冷俊傑說道:“亓大俠,在下将郵符還給您,就是想物歸原主,但是有句話不得不說。”
亓霄不在說笑,靜靜聽着,冷俊傑說道:“這十二郵符傳說乃是太祖遺留之物,内有驚天秘密,世上無人知曉,都是道聽途說,至于郵符的持有人,在下本不該多嘴,但是如果被外租勢力利用達到不可告人之目的,可就是我輩之不取了。”
亓霄喝了口酒,說道:“此話不假,少俠的告誡,老朽記住了,隻是如今建文帝已經不在人世,老夫也不過是一個雞符的持有者,也是日夜擔心,害怕着其他郵符落入歹人之手啊!”
冷俊傑也陪了一杯,說道:“是啊,如今大明初定,一切尚未可知,北有蒙古騎兵各個部落,東有朝鮮、倭人,南有安南勢力,皆在一旁觀望,尋求可乘之機。”
亓霄忽然問道:“少俠,老朽也有一事不明,還請少俠指教。”
冷俊傑說道:“亓大俠有話請講。”
亓霄說道:“我隐姓埋名多年,這個江洋大盜陳祖義是如何得知雞符的?”
冷俊傑趕緊起身,深深一禮,說道:“老人家,此事也是晚輩故意為之,還請贖罪啊!”
亓霄好奇,趕緊請冷俊傑解釋。冷俊傑不緊不慢地說道:“其實那晚,我在墓地中的新墳裡挖到了一件龍衮,一看便知是建文皇帝的龍袍。”
亓霄“哦”了一聲,并未插嘴,繼續傾聽着。
冷俊傑接着道:“但是這件龍袍有個蹊跷之處……”冷俊傑欲言又止。接着他轉身離席,從自己的櫃子中取出這件龍袍,說道:“在下拿出來也是想請您幫個忙,據說這龍袍被毒煙熏過,不知如何破除?”
亓霄早就聞了出來,還沒等冷俊傑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就說道:“不用麻煩,隻消用這半壇酒撒将上去,等酒味揮發幹淨,這毒煙也就基本帶走了大半,對人無害了!”
冷俊傑又施了一禮,興奮地說道:“真不愧是沐将軍的傳人啊!在下佩服!”
亓霄哈哈大笑,說道:“隻不過要浪費這半壇好酒了!”
于是兩人依法去毒,不一會兒,滿屋酒香,而龍袍卻已經恢複了原樣。
此時亓霄仔細打量着這龍衮,隻見這龍袍絲質緊湊,做工精巧,的确是宮中之物,整隻龍繡得可以說是栩栩如生,威嚴四射,龍的四爪也顯得孔武有力,冷俊傑卻看出亓霄沒有注意到哪裡不對,于是也就不再多說。
亓霄哪裡注意到,這龍袍上的繡的龍四爪,有一隻爪是四指,冷俊傑剛才在屋裡閉門思索的也就是這事,而且他剛才說的“蹊跷之處”也便是這裡,隻是他并未打算告訴亓霄。
原本,冷俊傑以為這“新墳埋龍袍”是亓霄所為,所以故意用言語點他,見他毫無異樣,也就知道,亓霄與此事無關,是他人所為,便不再多說。
而亓霄卻絲毫沒有察覺冷俊傑的這個試探,他也聽到冷俊傑說有“蹊跷之處”,隻不過是以為剛才說的這龍衮沾有毒煙而已。
冷俊傑見龍袍之事與亓霄無關,也就不再多說,而是轉了話題問道:
“老人家,我還有一事需要請教。”
亓霄擡起頭,說道:“有話請講,我絕不推诿。”
冷俊傑說道:“想必老人家,您這些日子也在城南墓地探聽到了許多訊息,我想請教,李武光後面的人是誰?”
亓霄有些納悶,說道:“少俠,您不是說那人是陳祖義嗎?”
冷俊傑坦白道:“這其實隻是我的一個推測,我如果稍顯猶豫,李武光便會心存僥幸,不肯伏罪,所以故作肯定地說是陳祖義罷了。其實,我當晚發現這龍衮,我就猜出,是有人為了往前朝建文帝的事上引,而且當時沈大哥注意到有人就在我們附近,所以我故意說‘去找李锜要那件東西’,結果偷聽的人果真以為是郵符,這才有了引蛇出洞。”
亓霄也佩服冷俊傑的膽識,于是也坦白說道:“說實話,我也沒見過此人,隻是見過先前伏法的李武光等人。但是不知道冷少俠是作何打算?”
冷俊傑思忖了片刻,說道:“老人家,說實話,我甯願相信他就是陳祖義,但是種種迹象表明,又不是他,所以我實在是說不準,故而自己在屋裡百思不得其解,還怠慢了您。不過我當初打算,讓對方相信李锜就是郵符持有人隻是為了釣魚而已,我知道您才是真正的郵符持有人,所以,我斷定,安南與大明的事根本不是陳祖義的真實目的,他的目的就是要取得郵符!”
亓霄有些驚訝,問道:“少俠,你是說……!”
冷俊傑也低聲鄭重地說道:“每錯,很可能有人知道您的身份,但願這隻是我的猜測而已。”
亓霄不語,見冷俊傑又陷入沉思,也就不再多問,隻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随他去吧,老朽持此物半生,也早想交給該交的人,隻是沒有找到,該來的總會來,老朽等着便是了。”
過了一會,兩人各自飲了杯中酒,亓霄便起身準備告辭了。
冷俊傑最後說道:“亓大俠,今天我們的談話希望您能保守秘密,還望答允。”
亓霄微笑着說道:“這是自然,您能将此物還給我,充分說明少俠光明磊落,我早就拿你當知己,豈有背叛之理,老夫常年就在墓地生活,有什麼事需要我的,我自會盡力。”
冷俊傑也做了一揖,笑道:“定有再次拜訪之日,我們來日方長。”
亓霄也答了聲“後會有期”,便出門而去了。
而冷俊傑回到屋中,心情沉重,他又重新将這些天的經曆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不知不覺地讓他越來越感到不可思議,他需要一個證明,這讓他想起了一個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