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個人的話,李锜若有所思地頓了頓,說道:“原來閣下并沒有打算殺我,這是為何?”
那人笑了笑道:“你不必知道這麼多,我隻想說,你最好乖乖把東西交出來。”
李锜一臉疑惑,說道:“你所說的是什麼東西,老夫不懂……”
那人面露兇色,剛要說話,突然外面冷俊傑聲音說道:
“這位客官,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叙?”
那人大吃一驚,情急之下,就要對李锜不利,冷俊傑早就料到此人一旦行蹤敗露便會挾持李锜做人質以求自保,正當李锜就要被他擄去的時候,一個黑影現身,從屋梁上面降了下來。
那人似乎也感覺到了有人偷襲,于是轉身用右臂格擋,可是從天而降之人腳力很猛,況且借着落下來的力道,一腳便将虬髯大喊壓倒在地。——不是别人,正是沈韻輝。
此時,驿站其他人紛紛趕來,一看,周圍全是官兵,冷俊傑和巡撫大人都來了,而沈韻輝卻帶着那個虬髯大喊從李锜的屋裡走了出來。
衆人不明所以,尤其是驿站的人員,冷俊傑卻直接說道:“沈大哥,把他的假胡子撕下來!”
沈韻輝依話将那個大漢的胡子一撕,衆人不禁都是心中一疼,仿佛這胡須是撕的自己的一般。
此時衆人定睛一看,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晚被驿馬托着過來受傷的那個人!
此時邢懷之、白皎皎等人都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是這個人犯了什麼錯。白皎皎此時也覺得,如果犯了事,也得自己這個防夫負責,讓沈韻輝來抓人,未免有點越俎代庖,于是忿忿地說道:
“他怎麼了?你們幹嘛抓起他來,就算做錯了事,也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此時梁公子也在場,聽到這話,不禁好笑,這些日子,他對白皎皎也有所了解,凡事都是動手解決,絕不廢話,這會兒又講什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于是說道:
“情理講不通了怎麼辦啊?你是不是還要‘魅之以色’啊?哈哈……”
冷俊傑此時也插科打诨道:“那還不如‘誘之以利’效果好呢!”
衆人都是忍俊不禁,白皎皎卻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怒道:“你!……”
冷俊傑見狀,趕緊轉開話題,問那人道:
“說吧,你昨晚襲擊我們,今晚又來裝作被襲擊者到我們這裡做什麼?”
衆人這才進入正題,白皎皎也不在糾纏剛才冷俊傑的玩笑了。
那人一臉驚奇,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顯然他不想承認,正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吃驚之餘,還是默認了自己昨晚襲擊了驿站的探查人員。
冷俊傑說道:“我想知道你是什麼人,誰派你來的!不用告訴是安南胡季犛,我是問你幕後的真正指使。”
那人聽了這話,有些猶豫,冷俊傑不等他猶豫,說道:“你不說我說,是不是那個逃逸多年的大盜,陳祖義啊?”
那人又是一驚,周圍人見狀,也是萬分好奇,不知道冷俊傑是從哪裡知道這麼多情況的!
冷俊傑接着道:“你說還能減輕罪行,我要是繼續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豈不是搶了你減輕罪責的本錢?”
那人見狀,擠滿跪了下來,說道:“我說,我說,小的全說!”
冷俊傑和胡濙都不做聲,衆人也都不說話,這更家給了那人内心的壓力,于是跪下來低着頭說道:
“小人名叫李武光,是胡季犛手下的侍衛,常年呆在他身邊,這次就是他讓小人來刺殺大明使者李锜大人的。”
冷俊傑說道:“這個我們知道,你繼續說,你為什麼沒有行次刺李锜大人,而是引我們去探察啊?”
這時衆人才明白,原來當晚,他們幾個人去城南墓地探察,是這個人故意引他們去的,這才救回來于是李锜。李锜此時也在屋外,頓時明白了,自己隻不過是個誘餌而已。
那人繼續說道:“大人,實不相瞞,正如官人所料,正是陳祖義隻是我這麼幹的!”
冷俊傑此時對胡濙說道:“兄長,我看這案子還是我們到内堂去審吧。”
胡濙會意,于是将犯人押到内堂,那人繼續說道:
“小人在安南的時候曾經受到陳祖義的賄賂,他說,李锜回到明朝,明朝肯定大兵壓境,到時候他助我取了胡季犛的項上人頭,向明朝請功,然後我就可以執掌安南,成為陳氏的開國元勳和有功之臣……”
胡濙問道:“那他的計劃是什麼?”
那人說道:“陳祖義告訴我,如果我放跑了李锜,找個合适的機會引得明朝官府得知胡季犛刺殺李锜即可,讓李锜也吃點苦頭,李锜回去後肯定如實報告永樂皇帝,到時候……”
冷俊傑見此人還是有意隐瞞,于是嚴厲地說道:“你還不老實交代,我問你,你怎麼知道李锜曾經是廢帝建文帝的舊臣?”
此時李锜有些羞赧,想起當晚在城南墓地的窘境,不禁有些無地自容,而此時衆人都沒有察覺得到,一直仔細聽李武光的交代。李武光接着說道:
“是陳祖義,他告訴我,隻有通過前朝的餘孽這種事情,才能讓永樂皇帝疑心大作,本來安南作亂,大明可管可不管,如果永樂皇帝知道了安南竟敢勾結前朝餘孽,那皇帝一定派兵征讨的!”
衆人不煥然大悟,就連胡濙也都不得不佩服陳祖義此人的精明,低聲對冷俊傑說道:
“看來陳祖義這個人對我們聖上摸得很透啊!”
冷俊傑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其實他覺得,陳祖義一介草莽,怎麼會見過聖上,一定是另有原因,或者高人指點,才使得陳祖義步步緊湊,當然,這些推測,冷俊傑也不是憑空想象,不過這些事情也不容他細想。隻聽得李武光繼續說道:
“隻使得大明發兵安南,陳祖義和我都會獲利。”
冷俊傑此時覺得事情有些蹊跷,他知道,李武光有所隐瞞,但是他又感覺不出來哪裡不對勁,也不知道從哪裡問起,可是忽然之間,冷俊傑恍然大悟!于是急忙對沈韻輝和白皎皎說道:
“沈大哥,你我還有皎皎趕緊選批快馬,去城南墓地,你我分頭行動,你一定要将那個姓亓的老人家請來!”
沈韻輝是知道那個老人的,但是他性格古怪,向來不喜歡接近别人,于是問道:“如果他執意不肯來怎麼辦?”
冷俊傑笑了笑道:“你就說,在下久仰鄧愈和沐英前輩威名,想請他過來一叙!”
沈韻輝一聽,頓時茅塞頓開,于是一起行動起來。
三個人一起來到城南墓地,已是深夜,沈韻輝自己去找亓姓老人去了,而冷俊傑卻和白皎皎來到了那個建文廢帝的衣冠冢邊上,躲在草叢裡面仔細窺探周圍的動靜。
月亮慢慢西下,此時墓地更加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冷俊傑給白皎皎在手心寫了幾句話,意思是告訴他,他出去,讓白皎皎一旁觀察,如果有人出現,就立刻出手,将他拿下。
冷俊傑黑暗中慢慢走到了那座新墳,然後俯下身子,從懷裡拿出那件建文帝的黃袍,慢慢刨開新土,準備再次将他埋進去。突然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從身後掠過,冷俊傑心念不好,果然來了!
還好冷俊傑早有防備,于是急忙出手,閃在了那人的東邊,那人也是一驚,本來覺得此次偷襲一定一擊命中,卻被他躲了過去,心中已經明白,這人早有防備,心想不好,得趕緊脫身。
但是一切都沒有逃過冷俊傑算計,他故意往東邊冷俊傑躲開,就是為了讓西邊的白皎皎和自己形成前後夾擊之勢。白皎皎此時也突然殺了出來。
那人頓時驚恐萬分,深夜之中,也看不見對方的神情面貌,但是冷俊傑顯然已經占了上風。此時冷俊傑對那人說道:
“閣下想必就是多年在逃的陳祖義罷!”
那人并不作答,使出渾身解數,希望能夠求得脫身的可能。但是冷俊傑和白皎皎兩個高手一起,怎麼會讓他輕易跑掉?
白皎皎此時也精神抖擻,使出渾身解數,将平生之所學發揮出來,那人見兩人夾攻之中竟然其中之一是一個女子,不禁心中有了計較,于是便不再自保,果然一心一意去進攻白皎皎。
此時的白皎皎更是心驚膽戰,招數立刻松懈下來。冷俊傑有些大惑不解。其實冷俊傑看得出來,對方招數混雜,看不出武功家數,此時使用的進攻白皎皎的招數卻是錦衣衛的平時的招數。
冷俊傑也疑惑,白皎皎可是錦衣衛的好手,即便遇到了同僚,也不至于如此軟弱,其實他哪裡知道,白皎皎此時心神大亂正是因為對方使用了錦衣衛的招數,因為她作為一名前錦衣衛,知道同僚執行任務是互相保密的,如果此人真是朝廷派來的,那真是棘手的很。
這點冷俊傑也清楚,錦衣衛雖說品銜低,但在皇家各個衛隊中,皇帝最親近,所以沒人敢惹,但是卻不知道白皎皎的如此顧慮。
就在此時,白皎皎已經力不能支,一個踉跄,跌倒在地,那人見狀急忙舉劍急刺過去,冷俊傑見狀,心說不妙,本來可以一擊命中,支付對方,但是為了不讓白皎皎受傷,隻得回手,舉劍格擋。
也就這一個空隙,那人往後一躍,跳出了包圍圈,瞬間消失在黑暗的墓地叢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