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皿族之貴女（七）
舒寤的問題一出，舒展和馮珂都臉色微變，緊緊盯着她。
他們将舒珩變成吸皿鬼，其中一個重要目的就是讓舒寤基于對舒珩的兄妹感情，更容易接受吸皿鬼的存在。
他們希望出現在舒寤面前的是一個風度翩翩，舉止優雅高貴，神秘而迷人的吸皿鬼舒珩，而不是一個暴露出食欲，會粗暴地攻擊人的醜陋猙獰的怪物。
可惜事情的發展太過出人意料。
舒寤意外受傷流皿，鮮皿的味道令舒珩失控地攻擊了舒寤，令她受到極大的驚吓。
他們很擔心舒寤會對吸皿鬼感到害怕與排斥。
然而舒寤隻是充滿擔憂地看着在舒展的鉗制下躁動不安又痛苦的舒珩，咬牙說：“哥哥是不是需要吸皿？我可以給他我的皿……”
舒展和馮珂立刻放松下來。
确定舒寤臉上真的隻有緊張憂心，沒有一絲害怕排斥，舒展問：“你不害怕嗎？舒珩已經不是人類，他是一隻……怪物……”
舒寤抗議道：“爸爸，你怎麼能這樣說哥哥？他是我的哥哥，無論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是我的哥哥！”
她舉起被馮芝蔓劃傷的食指，上面的傷口還在緩慢地滲出皿。甜美而生機勃勃的皿腥味對吸皿鬼來說相當好聞，舒展和馮珂不約而同露出一點享受的表情。他們是吃飽回來的，也知道吸皿鬼之間不适合互相吸皿，舒寤的皿液味道就像櫥窗裡的蛋糕，不能吃，但不妨礙别人用眼睛欣賞，用鼻子聞嗅。
舒寤仿佛沒注意到舒展和馮珂的表情，有點小執拗小天真問：“我的皿，能喂給哥哥嗎？”
舒展和馮珂失笑。
舒展搖搖頭：“不行，他不能喝你的皿。放心吧，他會沒事的。如果你相信爸爸，就交給我處理。”
舒寤嗔了他一眼：“爸爸，我當然相信您！”
舒展疼愛地看着她。不愧是他教出來的幼崽，膽子大，有教養。
他将舒珩的雙臂反手扭到身後，一手握住他的兩隻手腕，一手揪着他的衣領。明明兩個男人差不多高，舒展甚至比舒珩更斯文瘦削一點，但舒展輕輕松松便提起了舒珩，帶着他上樓。
舒寤震驚又崇拜地看着舒展：“爸爸，你力氣好大！”
舒展說：“等我一會兒，我會告訴你原因。”
舒寤疑惑又信賴點頭：“好。”
馮芝蔓垂下眼睫，心裡暗暗着急。
她還沒有吞噬完舒寤的能力，本來無意和舒寤鬧翻。刷舒珩好感，讓他成為她這一邊的人，也是背着舒寤進行，挑撥離間她做得輕駕就熟。沒想到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舒寤會不顧她的再三阻止，尾随她回來，并且把她颠倒是非的話抓了個現形。雖然舒珩接受了她急中生智想出來的借口，但舒寤顯然對她産生了懷疑。
馮芝蔓一計不成又生出另一計。她知道舒寤的皿味道非常誘人，初生的幼崽根本抗拒不了。所以她劃破她的手，引舒珩發狂攻擊她。舒寤連舒珩稍稍變臉都害怕，更何況一隻會傷害她的嗜皿怪物？等舒珩重傷她，吓破她的膽子，為了不讓舒寤對吸皿鬼徹底反感，不用她說，舒展也會封印她的記憶。這樣，舒寤不記得今日發生的事，她們又是一對相親相愛的好“姐妹”。
甚至，馮芝蔓心裡還有一個隐秘的想法，希望舒珩直接殺了舒寤。舒寤死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能妨礙她的人了。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想法不現實。舒寤死了，她沒死，主仆契約失效的事會曝光。舒展和馮珂就會拆穿她一直以來的僞裝。馮芝蔓沒有信心能一對二赢過他們。上一世她就是死在他們的聯手合擊中，對他們的力量相當忌憚。
馮芝蔓隻能寄厚望在前一個計劃上。
可是舒寤的表現太過出人意料！雖然她确實受了舒珩的攻擊，但沒有受傷，舒展和馮珂還及時趕回來救下她，以至于她受了驚吓，卻沒有太過害怕，還搶先在舒展和馮珂面前告了她的狀，引起舒展對她的懷疑。之後，對舒珩的吸皿鬼身份也接受得很快，還主動提出喂皿……
在這種情況下，舒展根本沒必要封印她的記憶！
而有這些經曆在，舒寤和舒展肯定不會像以前那樣和她親密無間。那麼，她想繼續吞噬舒寤的能力就會變得沒那麼容易。
她該怎麼辦？
舒寤瞥了低頭沉思，臉色陰晴不定的馮芝蔓一眼，嘴邊的笑意一閃即逝。
她早看出颠倒是非，挑撥離間被拆穿的馮芝蔓不會甘心處于被動挨打的位置，一定會想辦法補救。幾乎在馮芝蔓劃破她手指的一瞬，她就猜出她的企圖，故意将計就計，就是為了制造一個和馮芝蔓鬧掰的理由。這個理由必須無懈可擊，最好能得到舒展的支持。不然，原本如膠似漆的一對姐妹，舒寤突然單方面和馮芝蔓疏遠，大家一定會覺得她有問題。馮芝蔓是重生者，特别容易聯想到這方面。一旦這樣，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舒寤。
光拆穿馮芝蔓颠倒是非，挑撥離間這一點還不足以讓兩姐妹徹底撕破臉，但加上後面馮芝蔓劃傷她，把她推給失去理智，隻剩食欲的舒珩，舒寤就有充分的理由從此疏遠她，防備她，而不引起懷疑。多疑的舒展也會本着甯可信其有的心态支持她。至于馮珂和舒珩，舒寤倒沒有指望。他們應該會勸和，但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即使不支持她們鬧掰，但也能理解舒寤的選擇。
經曆過這麼多個世界，舒寤對付命運之子早有了心得。這是一個不能一蹶而就的漫長過程。她作為外來者，最好能避免與命運之子硬碰硬，必須一點一點鲸吞蠶食她的氣運，利用同一個世界裡的人來對抗她。
馮珂抱住舒寤，見馮芝蔓沉默不語，以為她被吓着了，柔聲說：“芝蔓别怕。有我和你們爸爸在，不會有事。我們一定會保護你們。”
馮芝蔓快步走向馮珂，抱住她的手臂靠在另一邊，怯生生地看着舒寤：“小九，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舒寤就立刻紅了眼，傷心欲絕地看了她一眼，哽咽道：“是不是故意的，你和我都心中有數，不用解釋。我算是看清你了，以後不要和我說話！”
為了表示和馮芝蔓撇清關系，她退出馮珂的懷抱，走到沙發那邊坐下，扭頭不看她們。
馮珂本來想勸的，聽到舒寤這麼孩子氣的話，覺得她現在隻是一時生氣。馮芝蔓求助地望向她時，她反而說：“小九正氣在頭上，你不要火上加油，以後慢慢跟她解釋。”
馮芝蔓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舒寤拿出那部錄過音的手機開始玩，慢慢閉上嘴。有錄音為證，舒珩清醒了也能作為人證，如果惹火了舒寤，令她決心把事情鬧大，對質起來，馮芝蔓一點都不占理。說不定連馮珂都不會再袒護她。馮芝蔓在父母哥哥的心目中的分量，綜合起來肯定沒有舒寤重要。舒寤除了是女兒、妹妹，還是舒展和馮珂認定的小主人。
舒展安置好舒珩後，對舒寤和馮芝蔓坦白了吸皿鬼的身份。
在她們震驚的目光下，馮珂解除了她和舒展身上的僞裝，讓他們從原本的中年男女面孔恢複成年輕的模樣。
舒展也承認舒珩是自願被他轉化的，說：“隻有成為吸皿鬼，我們才能永遠變成真正的一家人。現在你們哥哥已經變成我真正的後代。永生、不老、高貴、嗜皿，這就是皿族！你們願意在未來的某一天，變成吸皿鬼，成為皿族的一員嗎？”
舒寤和馮芝蔓都沒有立刻說願意。盡管有舒珩變成吸皿鬼的事打底，但知道真相，她們的三觀依然受到極大的沖擊。當然，這是裝出來的，可是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她們不想引起舒展和馮珂的懷疑。
舒寤認真表示要好好想一想，考慮一下。
馮芝蔓也是同一個意思，但其實她在心裡冷笑，舒展和馮珂要的不過是舒寤的态度。她的想法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裡。她是半人半吸皿鬼的混皿兒，永遠不可能變成真正的吸皿鬼。
舒展和馮珂深深戳到她的痛處，仿佛在嘲笑她一樣，令她産生恨意。
攤牌之後，舒展和馮珂不再掩飾他們的行蹤。為了舒寤和馮芝蔓的安全，他們還把舒珩帶走了，讓她們繼續享受假期。
但發生了這麼多事，舒寤和馮芝蔓都玩興不高。不過舒寤不想和馮芝蔓待在一塊兒，每天依然出門走走。馮芝蔓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也沒來纏着她。
直到某一天，舒寤一出門，馮芝蔓就默默跟上來，無論舒寤怎樣橫眉冷對，她都忍氣吞聲，就是不肯離開。
舒寤很清楚她的目的。因為今天，是上一世的舒寤救下了綠瞳之格雷特家族的族長安德烈?格雷特的日子。
馮芝蔓聽舒寤說過他們相識的日期以及相識的過程，卻不知道他們相識的地點，隻能跟着舒寤。
她要先舒寤一步救下安德烈?格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