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在屋子裡等待,何夫人坐如針氈,張張嘴卻見何老夫人閉眼假寐,李老夫人更是不瞧她一眼,何夫人無奈隻好閉嘴。
大約一個時辰後,李大嫂子匆匆帶着十幾個人走了進來。
“母親,這些都是從李家鋪子調過來的掌櫃的,都有幾十年算賬經驗了。”
李老夫人點點頭,又看了眼何老夫人,“開始吧。”
何老夫人斜了眼安嬷嬷,讓安嬷嬷将那些賬冊全都發給那些掌櫃的們,順帶叫人送來數十個算盤。
一時間耳邊噼裡啪啦全是撥動算珠的聲音,聽着有幾分吵鬧。
何老夫人瞧了眼天色,估摸着沒三五個時辰是算不完的。
幾人誰也不離開,就這麼靜靜的坐等着。
大廳發生的事自然沒瞞過何煙的耳朵。
“小姐,這可怎麼辦啊。”畫兒一臉焦急,夫人一旦被休棄,日後何煙可就是庶女了。
何煙微微挑眉,“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就能改變的,母親犯下大錯,大哥又得罪了貴人,能怪得了誰?”
何煙語氣平淡,半點不見着急,比起何夫人對她的不待見,何老夫人至少不會作踐她。
在趙家呆了這麼多年,母女情份和姐妹之情,早就淡了,何煙一點也不着急。
反而慶幸何夫人沒想起她這個女兒來,隻帶走何寶琛和何穗兩人。
李大嫂子的名聲可不算好,為人尖酸刻薄,何夫人若拿了嫁妝倒好說了,若拿不到,日子絕不會好過。
何煙這樣一想不禁背脊驚的冷汗直冒,一陣後怕。
良久,何煙緊緊攥着拳,若不是她機靈早有防備,今日何穗的下場本該屬于她的!
這三人一天不離開臨城,說不準還會對她下手,趙娴兒雖沒說什麼,可昨夜分明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去備馬,我要去一趟相府别院!”
“是!”
何煙準備了一番,就去了相府别院,對着門口的小厮道,“我是何家二小姐,特來拜見蕭姑娘和郡主,勞煩大哥通秉一聲。”
“何二小姐來的真不巧,今兒我家小姐和郡主以及趙家小姐去了别處,并不在府中。”
何煙小臉微僵,“無礙的,我在這裡等等就是了。”
何煙坐在馬車上等待,畫兒撇撇嘴正要說什麼,卻被何煙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郊外
侍衛将此事禀報蕭妧等人,慶樂掩嘴一笑,“今兒何老夫人大發雷霆,請來了李老夫人要休棄何夫人,想必她是來求情的。”
三個人挽起衣袖,走在田園中,身後丫鬟手中各拿一籮筐,裡面全是新鮮的蔬菜。
蕭妧彎腰摘下一支茄子,擡眸看了眼慶樂,“我看未必,何穗和何寶琛以及何夫人對她很冷淡,何煙心中一定是巴不得三人趁早離開何家,省的自己被作踐,保不齊就被許配給不如意的人家,還不如現在來的舒心。”
三人玩的滿頭大汗不亦樂乎,耳邊盡是悅耳動聽的笑聲。
“蕭妹妹說得對,一個嫡出的身份可保不住何煙什麼,估摸着何煙這次來,是怕咱們跟她過意不去,過來說軟話的。”
趙娴兒笑了笑,從未覺得如此歡愉過,不必擔心那些算計。
慶樂聞言撇嘴一笑,“想的倒美!”
三人玩了大概兩個多時辰後,累的胳膊都擡不起來了,帶着豐碩的果實一路回别院。
“小姐,郡主她們回來了。”畫兒趕緊湊近窗戶邊提醒何煙。
何煙聞言挑開簾子翻身下馬車,就見三人逐一下了馬車,有說有笑似是沒瞧見她似的朝着裡面走。
“表姐!”何煙上前一步,臉上擠出微笑,“三位倒是好雅興,這些果子确實不錯。”
趙娴兒挑眉,“你來做什麼?”
何煙咬咬牙也不顧及旁人的眼光,掀開裙子就沖着趙娴兒跪了下去,“表姐,以往都是我不對,不該和表姐做對,煙兒全都知錯了,求表姐原諒煙兒一次吧。”
趙娴兒蹙眉,“你這是做什麼,我如何能跟你計較什麼,你我之間素無恩怨,快起來吧,别叫人以為我又仗勢欺人了。”
何煙搖搖頭,“不,表姐,是煙兒錯了,煙兒是誠心誠意想要悔過,求表姐再給煙兒一次機會吧。”
何煙不傻,趙娴兒就是沖着她來的,趙娴兒不松口,何煙就不敢起來。
這三人若不放過她,何煙根本無力對抗,何煙這才認識到自己多麼渺小,隻要三人動動手指頭,又有強大的背景支撐,想要弄死自己,簡直比踩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蕭妧和慶樂站在一旁并不開口,将此事交給趙娴兒自己處理。
來來往往不少人駐足觀看,趙娴兒臉色一惱,“進來說話吧!”
何煙一喜,趕緊跟了進去,“是!”
進了院子,趙娴兒瞥了眼何煙,“既然你如此知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省的說起話來費勁!”
何煙眼皮一跳,“表姐這是什麼意思?”
“當初我母親給大姐姐選的夫婿如何?”趙娴兒質問,眸光淩厲,“你為何挑撥大姐說那些人各種缺點,說我母親故作作賤大姐,讓大姐對母親抵觸?”
何煙臉色一白,“我……。”
“你别急着否認說沒有,我既能問你就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你害的大姐終生剃度出家,你卻拍拍屁股就想離開,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趙娴兒嗤笑的看着何煙兒。
何煙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這件事她解釋不通了,“是煙兒一時糊塗,求表姐原諒煙兒一次吧。”
趙娴兒沉默不語,留着何煙始終是個禍害,小小年紀心思深沉,指不定日後還能再生什麼事端,她心裡也不放心。
“要想解決也很簡單,大姐如何你如何,自此兩兩相抵。”
趙娴兒是咽不下心裡那口氣,何煙攪和趙家雞犬不甯,必須要讨回來!
何煙愣了下,“你……。你要我出家?”
趙娴兒點點頭。
何煙冷笑一聲,“你不要欺人太甚,當初大表姐自己對你母親有偏見,怪得了誰,況且又是她命硬不适合大皇子,憑什麼要賠上我的一生,趟若今日大表姐順利嫁給大皇子成了大皇子妃,又該如何?”
趙娴兒噎了下,很快道,“可不是我逼着你來的,既然如此就回去吧,也不知道你大哥大姐若知道是你推波助瀾,讓她們變成這樣會不會放過你。”
“你!”何煙怒瞪着趙娴兒,氣的渾身發抖,“明明是你要算計我!”
趙娴兒彎腰,一隻手擡起何煙的下颌,“有一就有二,你若能次次逃脫,我也佩服你聰慧!”
何煙緊咬着牙,“你和大表姐向來不和,大表姐落難你該高興才對,為何還會想着替大表姐讨回公道?”
面對何煙的質疑,趙娴兒眼眸波瀾不驚,任由她審視。
“大姐再如何也姓趙,是祖母疼了十幾年的孫女,你毀了大姐,祖母豈能忍下這口惡氣?”
何煙心中早就懷疑趙婵靈出事了,原本想詐趙娴兒,結果一無所獲。
若說趙老夫人咽不下這口氣,要找何煙要個說法,何煙信了。
“表姐……。”何煙一隻手緊抓着趙娴兒的衣裙不松,哭的傷心,“煙兒當時年紀小,不懂事犯下大錯,求表姐網開一面,饒了煙兒一次吧,煙兒真的知錯了。”
趙娴兒不敢心軟,眼前這人就是一條毒蛇,若他日翻身,必将咬她一口,如今求饒也是迫于無奈。
“你該慶幸了,單單隻是讓你贖罪,而不是要了你的命!”
蕭妧語氣淡淡,卻聽的何煙一陣毛骨悚然,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趙娴兒低頭,“三日内你若誠心悔過,此事就此作罷,否則的話别怪我不留情面,來人啊,送何小姐出去。”
何煙被丫鬟請了出去,臉色煞白煞白。
“小姐這可怎麼辦啊。”畫兒急道,“這些人實在太過分了。”
何煙眼眸微動,如今已經由不得她選擇了。
何煙緊緊攥着拳,一股恨意浮上心頭,閉上了眸子回到了何家。
何家大廳熱鬧的很,噼裡啪啦算個不停,何夫人緊提着心,心中默默祈禱衆位掌櫃的能網開一面。
啪!最後一位掌櫃的松開手,站了起來。
李大嫂子坐了一下午了,腰都酸了,這一刻來精神,趕緊追問,“如何了?”
李老夫人也看向幾位掌櫃的,唯有何老夫人神色淡定,“諸位都是臨城有頭有臉的掌櫃的,這些小事應該難不倒你們,大家别着急,慢慢來。”
李大嫂子都急的火燒眉毛了,迫切的想要知道結果,哪能像何老夫人那樣淡定。
這些都是李家的親信,肯定不會幫着何老夫人,李大嫂子才放心。
“夫人,這些鋪子十幾年加起來統共盈利大約一千二百萬兩白銀,賬上卻隻有不足五百萬兩開支。”
其中一個掌櫃的沖着李大嫂子道,“何夫人的嫁妝全部加起來,也不超過五百萬兩白銀。”
李大嫂子愣了下,這差的可不止是一星半點啊,李大嫂子瞄了眼何夫人,難怪一直杵着不做聲,原來是兜裡有銀子。
李大嫂子眸光一轉,看了眼李老夫人,臉色讪讪,就不該查嫁妝,何老夫人但凡有一點脾氣也不會讓李家将嫁妝拿走,任人拿捏。
“不止如此呢,我家小女留下一半嫁妝正好是三百三兩,統共算在一起,李氏虧欠何家一千萬兩白銀。”
何老夫人瞅了眼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一個兒媳都快把家給掏空了,何老夫人能容忍到現在也算是極限了。
李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老夫人,這何府上下花銷……。”
李老夫人準備将此事牽扯到何夫人花在了何家平日裡,十多年下來,每年不足百萬也不是不可能。
“李老夫人不說我還忘了,何家的賬冊還未清點,每年何家公中拿出的銀子足足幾十萬兩,出入有賬!”
何老夫人瞥了眼安嬷嬷,很快安嬷嬷就拿來十幾本賬冊來。
李老夫人眼皮一跳,不用提也知曉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這就不必算了。”李老夫人讪讪道。
“是啊,天色不早了,這嫁妝李家不要就是了。”李大嫂子找了個台階下,“兩個孩子我們也帶走了。”
比起嫁妝,何夫人手裡應該還很豐富,鬧大了對李家也沒什麼好處。
“等一下!”何老夫人勾唇冷笑,“咱們不能不清不楚的就這麼走了,口說無憑,要立下字據,免得日後被人誤會是何家貪了李家婦的嫁妝,你們若要嫁妝盡管将銀子補足了,随時來換。”
李大嫂子笑了笑,傻子才來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