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徐淑妃冷着臉怒呵貼身嬷嬷,“本宮不是讓你陪着二姑娘去換衣服嘛,好端端怎麼會掉入水中了?”
徐淑妃深吸口氣,手中拳頭緊緊攥住了,大庭廣衆之下徐蓉蓉被楚白抱在懷裡,兩人衣服還糾纏在一起,徐蓉蓉的清譽已毀了。
若是旁的世家子弟,還有緩和的機會,可偏偏是個有婦之夫,有朝慬公主在,徐蓉蓉也隻能做小了,絕對越不過朝慬公主。
徐家統共就兩位嫡女,徐淑妃已經進宮做妃了,說白了就是妾,
眼下徐蓉蓉也要去做妾,徐淑妃這口窩囊氣如何受得了。
“娘娘,方才一陣風吹過,二姑娘的手帕被挂在了湖邊枝頭,老奴便和幾個宮女去拿,一時沒注意,二姑娘一崴腳掉入了湖中,是老奴的錯沒看住二姑娘,求娘娘恕罪。”
那嬷嬷張嘴也解釋不清了,徐蓉蓉進宮一次,怎麼就出了這事。
徐淑妃沉着臉,在宮裡呆的時間久了,她可不會相信什麼巧合,八成就是被人算計了。
徐蓉蓉好不容易進宮一次,就撞見了楚白,徐淑妃不得不懷疑起眼前的蕭妧。
“二姑娘既落了水,還不快請太醫!”蕭妧一挑眉,直接吩咐宮女去喚太醫。
徐淑妃深吸口氣,“你們幾個還不快将二姑娘扶回宮裡。”
徐蓉蓉此刻還在楚白懷裡,那衣服就跟打了結似的,糾纏不開,楚白冷着臉讓宮女解開,最後不得已掏出匕首,将衣服撕拉一聲劃開,兩人才算分離。
徐蓉蓉被幾個宮女擡走,地上還殘留一大片水漬,楚白緩緩站起身,身上的衣服還滴滴答答的流着水。
“今日多謝颍川侯世子搭救之恩,改日徐府一定會親自登門拜謝。”
徐淑妃說完直接就走了,走的時候臉色有些難堪。
楚白擡眸看了眼朝慬公主,“公主方才去了何處,為何薄荷會站在岸邊大喊?”
那一身紫色實在礙眼,楚白同樣不相信什麼巧合,這一切就像是設計好了。
“世子,奴婢和公主找了一圈也沒見着太子妃和娘娘,公主方才崴腳,奴婢急着去尋太醫,走到湖面就發現有人落水了,奴婢瞧着那一身紫色,還以為是公主落水了,這才情急之下大喊起來。”
薄荷伶牙俐齒的解釋,讓人找不出一個漏洞,湖面西北處正是太醫院的方向,能瞧見湖也不足為奇。
薄荷說着松了口氣,“哪知道落水的是徐二姑娘。”
楚白聞言臉色越發陰沉,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抱了徐蓉蓉,這就是件棘手的事。
不一會太醫就來了,朝慬公主被扶着坐在了亭中,露出了腳踝果然一片青紫痕迹。
“朝慬,你忍着點。”趙妃擔憂道。
朝慬公主痛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一隻手緊緊攥着趙妃的胳膊。
“公主這是崴腳脫臼了,公主,微臣要複合骨頭,還請公主不要亂動。”
兩個丫鬟扶住了朝慬公主,隻聽嘎吱的清脆響聲,朝慬公主悶哼一聲,面色蒼白,額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這幾日公主莫要下地走動,好好休養,再塗抹些藥膏便能無礙了。”
朝慬公主點點頭,“有勞太醫了。”
楚白目光緊盯着朝慬公主腳踝處的青紫,映襯着雪白的肌膚,越發顯眼,眼眸中的清明逐漸變的迷茫。
難道真的是巧合?
“母妃,朝慬一個人在侯府,兒臣不放心,不如讓朝慬去太子府休養幾日吧。”蕭妧忽然開口。
“太子妃,侯府會盡心讓公主調養身子的,還請太子妃寬心,畢竟侯府才是公主的家,怎麼敢勞煩太子妃呢。”
楚白下意識的反駁,楚莘已經被接走了,朝慬公主要是再被接走,那侯府成什麼了。
趙妃抿了抿唇,“楚白,今兒這事你可有什麼打算?”
楚白怔了下,沒想到趙妃會突然開口,冷靜一會才道,“微臣以為落水的是公主,所以才出手相救,并不知那人是徐二姑娘,微臣隻有公主這一個妻子,日後斷不會讓公主受委屈的。”
“如今徐家蒸蒸日上,徐二姑娘又是徐家唯一的嫡女,你将徐家置于何地,讓朝慬置于何地,讓她背負着善妒的名聲嗎!”
趙妃冷着臉,對楚白是一百個滿意,這話裡話外就是在指責楚白不懷好意,看中了徐家的背景。
不等楚白反駁,趙妃又道,“今兒起朝慬就住在怡然宮,等侯府的亂事解決以後再回去。”
趙妃一聲令下,立即有人擡來軟轎,直接帶走了朝慬公主。
楚白緊緊捏着拳,眼睜睜看着幾人離開。
“朝慬,你沒事吧?”蕭妧關切地問。
朝慬公主笑着搖搖頭,“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二皇嫂不必擔憂。”
趙妃瞧着心疼,不過為了朝慬公主日後着想,也就忍了,“讓徐二姑娘去做妾,徐淑妃一定不會同意的,自己就穿不得大紅嫁衣,唯一的妹妹怎麼可能給人做妾呢,這不是在打淑妃的顔面麼。”
最重要的就是,徐蓉蓉做妾,是被朝慬公主死死壓住了,就相當于趙妃壓住了徐淑妃,這道坎徐淑妃必然過不了。
朝慬公主有個公主身份支撐,平妻之位更是不可能,與皇家公主平起平坐,侯府還沒那個膽子。
這下足夠颍川侯府煩惱的了。
“趁這段日子就好好養着身子吧,瞧瞧你都瘦了多少。”
趙妃看着朝慬公主日漸消瘦,心疼極了。
朝慬公主看了眼趙妃又看了眼蕭妧,忍不住眼眶微熱,心裡湧入暖流。
“左右這幾日我也閑來無事,明兒我将莘兒帶進宮,這幾日莘兒總惦記着要去看看你。”
蕭妧笑着道,對莘兒越發的喜愛,楚莘小小年紀十分懂事,也很乖巧,不哭也不鬧,天真可愛。
朝慬公主立即點點頭,“這幾日多謝二皇嫂照料莘兒了,朝慬感激不盡。”
“你我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說這些呢,莘兒這孩子很乖巧,一點也不鬧更不必人操心。”
朝慬公主點點頭,三個人又說了一會話,趁着午時蕭妧就出宮了。
“什麼,你當衆救下徐家二姑娘?”
颍川侯夫人驚的說不出話了,眉頭擰緊,“這下糟了,徐二姑娘可是徐夫人的眼珠子,徐家如今也是皇上身邊的重臣,宮裡的徐淑妃還懷着皇嗣,又頗受寵愛,怎麼就招上了徐家呢。”
颍川侯夫人急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整個人心口上似被堵上一層棉花,一口氣吐不出咽不下。
楚白坐在椅子上前沉思,好一會才道,“也許并非那麼嚴重,看看徐家那邊什麼意思吧。”
颍川侯夫人立即點點頭,“你說的對,徐家就這麼一個嫡女,應該不會答應進侯府做妾,大不了多給些嫁妝,遠遠的嫁了就是。”
楚白聞言蹙眉,沉默不語。
這邊颍川侯府氣氛凝重,整個徐家都處在焦急之中。
徐蓉蓉已經醒了,下午就被徐淑妃派人送回府,此刻小臉蒼白,似是被吓的不輕,神情恍惚。
“蓉蓉,你怎麼樣了,可别吓唬母親啊。”
徐夫人急的直抹眼淚,擔心的緊握着徐蓉蓉的手晃了晃。
“該死的,怎麼就偏偏攤上這種事情了……”
徐夫人又氣又惱,惱楚白的不識趣,壞了徐蓉蓉的名聲。
“母親,您要注意身子,眼下最重要的是您要有一個态度,不能讓蓉蓉就這麼被毀了名聲。”
說話說是徐夫人的大兒媳,方氏。
徐蓉蓉聽着方氏的話眼眸動了動,小臉染上一抹嬌羞,緊低着頭,“還能如何,大庭廣衆之下抱在一起,還有什麼清譽可言。”
“蓉蓉,大嫂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徐家唯一的嫡女,颍川侯世子是個有妻室的人,按律法,尚了公主就不能有平妻,更不能休棄公主,徐家是絕對不會送你去做妾的。”
方氏也跟着着急上火,“淑妃娘娘的意思,也是不許做妾,徐家的女兒就剩下你一個人了,自然要堂堂正正嫁出府。”
兩個小姑子都是妾,方氏這個大嫂臉上也無光。
徐蓉蓉拳頭攥緊,身子有些顫抖,不能做妻隻能為妾麼。
“母親,大嫂,可是女兒聽聞世子和公主感情不好,侯夫人對公主更是不滿,要是公主能主動和世子和離呢?”
徐蓉蓉眼眸乍亮,這樣世子妃的位置不就空出來了麼。
方氏倒吸口涼氣,被徐蓉蓉的想法驚到了,讓朝慬公主給徐蓉蓉騰位置,也不知道徐蓉蓉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徐夫人也愣了下,方氏忍不住提醒,“朝慬公主雖不是皇族皿脈,可是自小長在趙妃娘娘身邊,兩人感情深厚,母親别忘了,朝慬公主身後還有一個太子妃撐着呢。”
單一個朝慬公主确實不足為慮,可還有實力雄厚的太子妃呢,太子妃發起怒來,可沒什麼不敢的。
徐夫人眼神立即清醒了,“蓉蓉,你大嫂說的沒錯,娘娘也千叮咛萬囑咐不要和太子妃牽扯上,太子妃可不是個小人物。”
徐蓉蓉的一腔熱皿被人潑一盆涼水,小臉立即垮了。
“蓉蓉,公主已經是二嫁了,眼下公主年紀還不足雙十,倘若和離,這不是遭人非議,這輩子隻能孤寡一人了。”
方氏柔聲勸着,在她看來朝慬公主肯和離的機率太小了。
這下徐蓉蓉怒了,“這個不行那也不行,幹脆讓我絞了頭發做姑子算了,省的丢人現眼,朝慬公主早就是一隻破鞋,嫁一次就能嫁第二次,多嫁一次又如何,再不濟效仿前朝清漪公主,在府上養幾個面首,誰又能将她如何,日子過的反而潇灑自在!”
方氏被徐蓉蓉這麼一吼愣了下,再被徐蓉蓉的理直氣壯弄得哭笑不得。
“蓉蓉,若是趙妃娘娘得寵又或者朝慬公主是正經公主,自然無礙,可朝慬公主不過是收養的,損壞了皇家顔面,皇上是不會放過朝慬公主的,單看上一次朝慬公主被人陷害,受了那麼大委屈,你瞧皇上可曾懲罰過侯府?”
方氏對這個小姑子十分無奈,平日裡就是掏心掏肺,一件事不沖徐蓉蓉,之前千好萬好也沒用,
徐蓉蓉就是太任性了,什麼事情都隻考慮自己的立場,根本不顧身邊人的感受。
徐夫人立即看了眼方氏,眼眸略有不悅,方氏頭皮一緊,态度立即軟和了。
“母親,兒媳也并非反對蓉蓉的想法,隻是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兒媳自然是希望蓉蓉能風風光光嫁進侯府做正妻了。”
方氏無奈改口,徐夫人對這個小女兒向來千依百順,捧在手心裡寵着,以至于方氏這個兒媳婦還要千方百計讨好徐蓉蓉。
方氏算是看明白了,徐蓉蓉根本就沒有擔心壞了名聲,眼中的欣喜和嬌羞被方氏捕捉,看得出,徐蓉蓉對楚白是非嫁不可了。
既然摸清了徐蓉蓉的想法,方氏又何必費力不讨好呢。
徐夫人臉色這才緩和了,看了眼徐蓉蓉,“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你大嫂也是替你考慮。”
徐蓉蓉動了動唇,沒好氣瞪了眼方氏。
方氏見狀氣不打一處來,還真沒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人。
這時,丫鬟走進門,“夫人,外面現在都在傳今日小姐進宮落水的事。”
徐夫人聞言身子晃了晃,“還說什麼了?”
“回夫人話,外面還說公主早就有了和離的心思,隻是世子攔着不讓,侯夫人原是要拿捏公主讓公主點頭,扶清姨娘做平妻,送二少爺去文史學院。”
聽了前半截徐夫人是氣惱的,聽了後半截,徐夫人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果真這麼說的?”徐蓉蓉整個聲音都帶着喜悅。
丫鬟點點頭,“這話是從侯府裡傳出去的,之前侯府放出去一批丫鬟,不少人都知道這件事。”
徐蓉蓉霎那間小臉都亮了,喜上眉梢。
唯有方氏蹙眉,這件事怎麼看怎麼像是個圈套,像是被人早就設計好了,就等着徐蓉蓉跳呢。
隻是觸及徐蓉蓉和徐夫人的喜色,方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默默低着頭不語,人家一門心思想嫁,她這個做大嫂的又何必阻撓呢,還惹的大家不痛快,反正她該說的都說了,怎麼做都是徐蓉蓉自己的選擇。
徐蓉蓉激動的拽着徐夫人,“母親,聽見了吧,公主早就有了和離之意,公主和世子本就沒有感情,強湊在一起也是無趣,何苦又耽誤我的一生呢。”
徐夫人點點頭,“你先别着急,母親立即派人細細打聽打聽。”
一個時辰後,打聽的人很快回來,說的也跟之前丫鬟說的一樣,徐蓉蓉興奮不已。
“母親,快想辦法催促侯府,讓世子和公主盡快和離吧。”徐蓉蓉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
徐夫人雖高興,但不至于腦子糊塗了,“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蓉蓉,不得胡鬧,這不是一時半刻就定下來的,你是女子就該有女子的矜持,方才顯得金貴。”
徐蓉蓉不以為然,“女兒也隻是在母親面前,并未在外人面前這樣啊。”
方氏實在忍不住了,“蓉蓉若想盡快促成此事,理應茶飯不思,鬧出些動靜來,逼着侯府給個态度才行。”
徐蓉蓉蹙眉,還沒開口,徐夫人就先贊同了,“說的沒錯,這件事就聽你大嫂的,總之這樁婚事是跑不了的,日後你就該謝謝你大嫂了,回頭母親給宮裡娘娘遞封信,瞧瞧朝慬公主究竟是什麼意思。”
徐蓉蓉聞言這才沒了話,乖乖照做,在府上變着法的折騰,一哭二鬧三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