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你覺得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走?”魏閑雲看似在詢問,實質上卻是在考校張寶兒。
“潞州的官場與商家的情況,我們大體已經掌握,但對幫派的情況卻知之甚少,特别是那個正義堂,我們一無所知,不搞清楚這些,最好不要盲目亂動。”
潞州官場的争鬥,說穿了就是刺史梁德全與臨淄郡王李隆基之間的争鬥,梁德全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潞州商家之間的暗戰,同樣也是一邊倒。梁德全的小舅子白宗遠,以一己之力,生生将潞州本地的世家大族壓得擡不起頭來。
最微妙、也是最複雜的,就是潞州的幫派之争了。潞州原本隻有一個燕雀幫,梁德全主政潞州後,不知何時又出現了兩個幫派,一個叫長樂門,一個叫正義堂,随着長樂門和正義堂的出現,燕雀幫迅速沒落。于是,便出現了長樂門與正義堂打得你死我活、燕雀幫兩不相幫誰也不得罪的局面。
魏閑雲沉吟道:“正義堂我可以叫長安那邊查一查他們的底細,可能要多耗些時日。”
“不打緊,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張寶兒瞅了一眼魏閑雲道:“再說了,我嶽丈大人他還……”
張寶兒話沒說完,卻聽見江小桐喊他們二人下去吃東西了。
“走吧!”張寶兒打趣道:“我們這也算是飯來張口吧!”
張寶兒剛走到長毯邊上,便看見陶罐裡插着一大把白豔豔的野薔薇花,罐裡還加了泉水。
“看看就是了,還采那麼多回去!”張寶兒對江小桐笑着道:“你可真是貪心不足呀!”
江小桐嗔怪地回了張寶兒一眼:“這是采給胭脂的,她身子沉,不方便出來,采回去給她養養眼!”
胭脂肚裡的孩子已經有七八個月了,江小桐隔三岔五總要去看她一趟,兩人有說不完的話。
聽了江小桐的話,張寶兒贊賞道:“還是你想的周全,讓胭脂養養眼,她心情好了,生的孩子肯定更招人喜歡的!”
影兒在一旁沒頭沒腦地道了句:“既然那麼喜歡孩子,有本事自己也生一個嘛!”
江小桐一聽臉便紅了,啐罵道:“你個死妮子,什麼話都敢說!”
張寶兒苦笑,若是江雨樵在,影兒保證會服服帖帖的。現在可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了。
想到了江雨樵,張寶兒扭頭向華叔問道:“華叔,嶽丈大人這些天是不是也該到了?”
張寶兒到潞州這麼長時間,沒有任何動作,除了想多了解一些情況,更主要的便是在等待江雨樵的到來。
華叔搖搖頭道:“哪有那麼快,潞州到符龍島數千裡地呢,這一去一來,咋也得三四個月時間!”
“那倒未必!”張寶兒搖頭晃腦道:“嶽父大人離開這麼久,肯定會想念谷兒的,說不定他心中着急,腳程加快,兩個多月就能趕回來呢!”
“你不提谷兒倒也罷了,一提起來我這心裡就來氣!”聽張寶兒提起燕谷,江小桐沉着臉道:“你讓谷兒做乞丐,整日滾得像土猴,髒兮兮的,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張寶兒一臉委屈道:“小桐,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怎麼是我讓谷兒去做乞丐呢?谷兒現在也算是個小大人了,他有自己的主張,我攔都沒攔住!”
……
燕谷嘴裡銜着一棵嫩草,面無表情的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們從他身旁穿過。
“啊嚏!”燕谷猛地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道:“莫非寶兒哥又在念叨我了?”
想到張寶兒,燕谷臉上忍不住泛起了笑意。
“老大!我們來了!”幾個身影向燕谷奔來,打斷了燕谷的沉思。
燕谷擡起頭,看清了來人,收斂了笑容,慵懶地站起身來,作出一副大人的模樣道:“鐵蛋、狗剩,可有什麼消息?”
聽燕谷的問話,鐵蛋髒兮兮的臉上露出了窘迫的表情:“老大,到現在……還沒有什麼消息!”
燕谷聽罷,臉色一沉:“莫非又偷懶了,今日不想吃飯了,是麼?”
鐵蛋一聽頓時急了,趕忙賭咒發誓道:“老大,若有一個人偷懶了,就讓我們全部變成采生怪!”
燕谷知道,鐵蛋沒有說謊。
變成采生怪,那可是乞丐當中最厲害的毒誓,他們一般賭咒發誓,都不會拿采生怪來說事。
鐵蛋所說的采生怪,是指一些歹毒兇惡的乞丐,為了達到騙人錢财的目的,抓住正常的活人,特别是幼童,用刀砍斧削及其他方法把他變成形狀奇怪殘疾或人獸結合的怪物。
經過“采生折割”形成的各種“人狗”、“人熊”以及奇形怪狀的殘疾人,便成為乞丐以廣招徕、騙取錢财的活道具。以此為幌子博取世人的同情,或者以廣招徕,借此獲得路人施舍的大量錢财,這是乞丐中最悲慘的一種下場。
“你呢?”燕谷不再理會鐵蛋,又看向了狗剩。
狗剩與鐵蛋年齡想仿,或許是因為入乞丐行較早的緣故,比起鐵蛋來,明顯多了份穩重與狡黠。
狗剩不緊不慢道:“報告老大,到現在我們得到了兩個消息。”
“說說看!”燕谷饒有興趣道。
“一個時辰前,柳舉人又去了彩雲姑娘家,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半個時辰前,田長史進了劉記瓷器店,向劉掌櫃索要了一件白地褐花瓷瓶。據劉掌櫃說,這是漢代傳下來的,讓他肉痛的不得了!”
說完自己那組人得到的消息,狗剩悄悄瞄了一眼燕谷,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這消息對老大有用沒用。
燕谷聽罷,滿意地點點頭,拍拍狗剩的肩頭:“幹得不錯,去給你那組的人說,今兒老大賞給他們一人一隻燒雞!”
“哎!哎!”狗剩聽了激動地滿臉放光,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鐵蛋在一旁看了,臉上有些黯然。
燕谷又從懷中摸出一把銅錢,數出二十文遞于狗剩:“這是老大賞給你的!”
“老大,這……”狗剩有些猶豫。
狗剩不是沒有接受過燕谷的賞錢,恰恰相反,加上這一次,一個月裡他已經是第八次接受燕谷的賞錢了。賞錢前前後後加起來已經有兩百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