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這樣,越讓人心驚,城頭上亂作一團,士兵們手忙腳亂,越來越多的人奔上城頭,卻不敢打開城門。
就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不必驚慌,各司職守!”
這一聲不高,卻斬釘截鐵,顯示出無所畏懼的個性。說話之人是一名四十來歲的将官,身材高大魁梧,眉濃而直,明亮雙目帶着勃勃生氣。此人名叫郭虔瓘,是北庭都護府的副都護。
大唐各個都護府的都護為親王遙領,故而軍政事務均由副都護主持。
郭虔瓘并沒有急着向來人問話,他在等,等天徹底大亮。屆時,光天化日之下,不用問一切便清楚了。說實話,他不相信突厥人以區區二三百騎,便敢到庭州來撒野。
這些騎士的中領頭的不是别人,正是日夜趕路的張寶兒。
……
從皇宮出來的張寶兒,并沒有耽擱,派快馬迅速趕到潞州,通知秋白羽與王林,從潞州團練中精心挑選出來三百名團練兵,迅速趕到七星莊集結。同時,要求趙朗真做好準備,三千名訓練成型的潞州團練,随時候命開往西域。
派往潞州的人走後,張寶兒又分别召集王胡風與燕谷過府商議。
給王胡風的指令是全力采辦各種物資,組建龐大商隊,與三千潞州團練共同開赴西域。
給燕谷的命令是派出大量人員先行進入西域,迅速收集西域的情報。
諸事安排完畢之後,張寶兒差人将姚崇為自己準備的關于西域的資料悉數搬入書房,把自己與魏閑雲關在書房内,由魏閑雲給自己詳細講解西域的具體情況。
張寶兒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畢竟他從未去過西域,不做足功課他心中怎會有底。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王林與秋白羽等人到達七星莊,這才算是告一段落。
一切準備停當,七月十四日,張寶兒帶着華叔、狼天、秋白羽與潞州的三百騎,從長安悄悄出發,經泾州、涼州、甘州、肅州、沙州、西州,一路西行了六千餘裡,直到八月二十三日才趕到了庭州城。
……
張寶兒望着眼前的庭州城,不禁浮想聯翩。
唐貞觀十二年,西突厥分裂為兩個汗國,乙毗咄陸可汗的牙帳在北,乙毗沙缽羅可汗的牙帳在南,号稱“北庭”、“南庭”,北庭之名由此而來。貞觀十四年,大唐置庭州,轄金滿、蒲類、輪台三縣,後金滿縣改稱後庭縣。北庭古城人口稠密,經濟繁榮,是“絲綢之路”上重要的交通樞紐和軍事要沖,北庭都護府與天山南麓的安西大都護府南北輝映。
良久,張寶兒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不愧是西域之軍事要沖,隻可惜兵力太少了!”
北庭都護府駐屯西州、伊州二州境,防制突騎施汗國、堅昆部落,統轄瀚海軍、天山軍、伊吾軍共二萬人。控制天山以北如此之大的地方,兩萬軍隊,的确是太少了。
天終于放亮了,郭虔瓘看的分明,城下的三百騎分明是漢人裝束,雖然沒有着軍服,但老道的郭虔瓘一眼就看出這些年輕人都是訓練有素之輩。對方沒有說話,郭虔瓘也沉得住氣,他倒要看看這些人究竟弄些什麼玄虛。
讓郭虔瓘多少感到有些欣慰的是,還是對方首先沉不住氣了。一個漢子上前,舉弓一箭射在了城樓的旗杆上。那氣定神閑的一手絕技,不僅是城樓上的兵士,就連郭虔瓘也是暗自叫好。
郭虔瓘知道,對方這是以箭投書。果不其然,不一會,一名軍士便将縛在箭上的絹布送到了自己面前。
絹上的字很是清晰:“大唐定國公,皇家岑氏商号東家張寶兒拜谒北庭副都護郭虔瓘!”
郭虔瓘看罷,不由皺起了眉頭。
張寶兒的大名他聽過,特别是潞州團練在營州與契丹、奚族的那一仗,他也所耳聞,皇親國戚中能出這麼一位人物,也算不容易了。陛下為岑氏商号賜名的朝廷邸報,他也收到了,當時他并不以為然,沒想到張寶兒做為岑氏商号的東家,竟然出現在了庭州,這讓郭虔瓘有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
看完絹布上的字迹,郭虔瓘沉吟片刻,對城樓上的兵士命令道:“放下一個籮筐!”
張寶兒看着城頭晃晃悠悠放下了一個用繩子系好的籮筐,不由苦笑道:“這個郭虔瓘真是夠謹慎的了!”
華叔在一旁道:“姑爺,要不讓我先上去,跟他說明白了,待打開城門你再進城?”
張寶兒搖頭道:“以他現在的作派,你去了也講不清楚,還是我自己去吧!”
說罷,張寶兒對秋白羽與王林吩咐道:“你們原地待命,待城門打開之後再行進入,在這之前,萬萬不可造次!”
秋、王二人應諾。
張寶兒下馬,在潞州衆人的目光注視下,朝着城上放下的那籮筐走去。
張寶兒到了籮筐跟前,直接擡腳進入籮筐坐在了裡面。不一會,連籮筐帶張寶兒便晃悠悠被庭州軍士拽上了城樓。
張寶兒剛上城樓,便有數十個軍士攏了上來,他們手持長槍虎視眈眈地将張寶兒圍了起來。看那架勢,隻要張寶兒有所異動,便會将他捅成馬蜂窩。
“不知郭虔瓘郭副都護可在?”張寶兒朗聲問道。
“在下便是郭虔瓘,不知閣下是……”郭虔瓘試探地問道。
“在下張寶兒!”
郭虔瓘向張寶兒施了一禮道:“虔瓘見過定國公!”郭虔瓘向張寶兒施禮道:“因突厥人已經進入西域,故而北庭各地防範加強。虔瓘久聞定國公大名,可惜無緣相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請定國公見諒,入城必須有兵部開出的身份證明!”
“這是自然!若沒有身份證明,我怎會千裡千裡迢迢來到庭州呢?隻是……”張寶兒看了看左右道:“郭副都護可否借一步說話?”
郭虔瓘愣了一愣,他沒搞明白張寶兒這是要做什麼。
張寶兒見郭虔瓘有些猶豫,故意激将道:“我隻是孤身一人,郭副都護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