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福做了多年别駕,當然知道這裡面的貓膩,若不是訪客花了大價錢,管家是絕不可能在這時候将拜匣親自送來。
鮑福猜得一點也沒錯,管家是收了門衛奉上的五十兩銀子,才會這麼做的,至于門衛收了多少錢,管家也懶得過問。
管家知道鮑福不會計較這些許小事,故而也不急慌,隻是笑着道:“老爺冤枉我了,我哪會做這樣的事情,隻是門子說這個客人很重要,我怕耽誤了老爺的大事,所以才急着送來。老爺看了若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那我就去回了來人便是!”
鮑福打開了拜匣,拿出拜帖,隻見上面工工整整寫着“長安人氏魏閑雲拜見绛州别駕鮑福大人”。
“魏閑雲?”鮑福看罷,愣了一愣,眉頭緊皺,似在思索着什麼。
“莫非是他?”突然,鮑福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突然大變,沖着管家大吼道:“來人在什麼地方?”
管家很少見過鮑福這副模樣,被他這一吼吓得一哆嗦,他結結巴巴道:“他……他……應該在府門外候着呢!”
“混帳!”鮑福甩了管家一個大嘴巴:“還不趕快去把貴客請進來?”
“是,是!”
管家不知道鮑福這是抽了什麼風,但他明白,來訪都肯定是位重要的人物,若怠慢了貴客,自己的臉又要遭殃了。管家忙不疊答應着,急急向外跑去。
“等等!”管家還沒跑出幾步,又被鮑福叫住了。
“還是我親自去接!”
說罷,鮑福也不顧愕然的管家,向外跑去。
“老爺,那我怎麼辦?”鮑福的夫人急切地喊道。
“回避,回避,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鮑福的聲音遠遠飄了過來。
绛州别駕府的大門大突然開了,鮑福從裡面出來的太急,被絆了一個趔趄,門子趕緊将他扶住,嘴裡關切道:“老爺,您小心點!”
“等會再找你算賬!”鮑福一把甩開門子,怒聲問道:“貴客在哪裡?”
“什麼貴客?”門子莫名其妙。
“就是剛送來拜匣的貴客!”鮑福頭上冒汗了。
“哦!”門子這才明白過來,他朝牆根一個人影指了指道:“我讓他在那候着呢!”
“你……你……”鮑福顧不得再收拾門子,趕忙向牆根奔去。
這時,立在牆根的那位青衣人也聽見了動靜,朝着他們看來。
當鮑福來到近前,青衣人朝着鮑福拱了拱手道:“魏某見過鮑大人!”
鮑福看清了來人的面孔,差點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見鮑福正要說什麼,青衣人沉聲打斷了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再說!”
鮑福畢竟見過世面,知道對方不想讓外人知道他的身份,趕忙輕聲道:“先生,請随我來!”
青衣人随着鮑福進入府内,來到客廳,鮑福讓下人奉上茶,親自上前将客廳的門掩好。這才轉過身來,朝着表衣人深深一恭道:“鮑某見過魏先生!”
不用問,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魏閑雲。
绛州上下的官員都知道,鮑福是太平公主的人,就連他自己也從不避諱這一點。事實上,在地方官員中,鮑福還真算得上是太平公主的心腹,至少他對太平公主的忠心,便不是别人比的上的。隻要回到長安,鮑福總會去拜谒太平公主,每次都是由魏閑雲來安排,他怎會不認識魏閑雲?
魏閑雲淡淡一笑道:“見鮑大人一面,可真是不易呀!”
“那些下人有眼不識泰山!”鮑福惶恐不安道:“待明日鮑某便辭了那些個不長眼的東西,請先生海涵!”
“且不說這些沒用的!”魏閑雲擺擺手道:“你可了解曲城的情況?”
鮑福點點頭道:“曲城是绛州最窮也是麻煩最多的縣,官員們都不願意去曲城赴任。曲城縣令鄭牧野是三年前從外州調去曲城的,這幾年來,他也一直在四處活動,想調離曲城。”
“你在绛州說話可作得了數?”魏閑雲沉吟着問道。
“我說話不能完全作數,應該是三份占其一吧!”鮑福小心翼翼道。
“據我所知,你在绛州經營也有五六年了,為何會是這樣?”魏閑雲皺着眉頭道。
“還不是因為那慕亮的緣故?”鮑福牢騷滿腹道:“他是刺史,又是韋皇後的人,隻要是我反對的,他便贊成,隻要是我同意的,他便反對,與我根本就尿不到一個壺裡!”
魏閑雲銳利的目光直直刺向鮑福:“聽你話裡的意思,是怪公主殿下沒給你争來這刺史之位了?”
聽了魏閑雲的話,鮑福吓了一跳,他趕忙解釋道:“先生誤會了,鮑某絕沒有這樣的想法!”
“沒有就好!”魏閑雲又道:“就算你與慕亮平分秋色,說話也得作數一半吧,為何要說三份占其一呢?”
“先生有所不知,绛州算是個下州,州官設置并不多,除了鮑某與慕亮之外,能上得了台面的隻有長史高文舉了。高文舉看出了我與慕亮的芥蒂,在其中左右逢源,我與慕亮誰也不敢得罪他,生怕把他推到對方的陣營裡。正因為如此,讓他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所以,他在绛州說話,三份也占其一!”
魏閑雲微微颌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思忖片刻後,他鄭重其事對鮑福道:“且不管你說話能作數多少,目前有一件事情,你必須全力以赴去做!”
鮑福見魏閑雲如此嚴肅,心知他說的事肯定很重要,于是便信誓旦旦道:“先生請放心,我定會全力以赴!”
“曲城縣尉齊休緻仕退休的批文馬上就下來了,你要設法讓曲城捕快張寶兒頂替縣尉之職,可有問題?”
“啊?”鮑福本以為魏閑雲會說出何等大事,誰知卻是這些許小事,讓他有些錯愕。
魏閑雲怎會知道鮑福心中所想,怕他小觑了此事而不盡力,微微一笑道:“實話告訴你吧,聽從公主殿下的安排,我跟在這張寶兒身邊已經一年有餘了,就中在曲城也待了近三個月,公主府那麼多要事我放下不去管,卻偏偏要跟着他,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此人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