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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複生記 第217章 軍歌

長河複生記 大簡 2909 2024-02-13 09:15

  賈道士言罷,不待對方回應,揮動野鴨羽扇,面對黃河拖長聲音:

  白日依山盡,

  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裡目,

  更上一層樓。

  孫一對這首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小學一年級就會背誦了。可是賈道士卻不是背誦,而是在吟唱。賈道士拉長聲音、抑揚頓挫、手舞足蹈。吟唱完最後一句,羽扇收回兇前,一副很滿足的樣子。

  “好,晉陽王季淩作的好詩!”,甯完我語氣一轉,從遼東方言改作明朝官話,“不過軍師剛才既然說是在岸邊放歌,如此呻吟未免有些小氣。甯完我不才,這裡回敬一阕詞。“

  黃河遠上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

  甯完我放開喉嚨,聲音悠長哀怨,居然是象後世女低音唱歌一般。

  但是孫一都能聽出來,甯完我改了意境。甯完我明明就是在用王之渙的另一作品嘲諷賈道士的雄心,就差明着對賈道士說“你洗洗睡吧”。

  耿秀才道一言:“學生這裡和一首《涼州詞》!”

  耿秀才的旋律和剛才甯完我唱的一模一樣,但是悠長的曲調裡滿是挖苦:

  昨夜蕃兵報國仇,

  沙州都護破涼州。

  黃河九曲今歸漢,

  塞外縱橫戰皿流。

  孫一差點忍不住笑出聲。秀才這是罵人不帶髒字,奚落人不吐骨頭。

  達海微微苦笑一聲,沉聲唱到:

  九鞠黃河分九轉,洪波大浪清淨。

  九江共同合就,俱來歸正。

  九鼎中間顯現,九宮闡、端流一定。

  玉翻金潑盈盈處,倒侵九耀開影。

  九霄翠碧相齊,九臯有、鶴鳴迎接精瑩。

  九光洞明,返照靈暈堪并。

  九曲神珠跳躍,九仙至、如然遊泳。

  湛殚澄徹成功行,九天通聖。

  達海的聲音先是低沉缭繞,後來嘹亮婉轉。

  孫一低聲問賈道士:“他唱的是什麼東西?”

  賈道士小聲回道:“明面上是重陽祖師做得道詞,實際裡是勸降我們。爺會的詞曲多,回他一首,把他唱下去!”

  孫一暗暗叫苦。這時他已經明白,小時候背的唐詩宋詞原來都是古人的歌詞,古代的人其實是配着曲調唱的。比如剛才的兩首《涼州詞》,詞不一樣,曲卻完全一緻,根本就是古代的卡拉ok。這些明朝人一旦吟唱,全換成官話,一張口就自然地頓挫押韻。而自己隻會用普通話唱……要不給他們來段英文歌?或者給他們來段普通話的黃河大合唱?

  突然孫一靈機一動唱道:

  黃河黃河,出自昆侖山,

  遠從蒙古地,流入長城關。

  古來聖賢,生此河幹。

  獨立堤上,心思曠然。

  長城外,河套邊,黃沙白草無人煙。

  思得十萬兵,長驅西北邊,

  飲馬烏梁台,策馬牟尼山,誓不戰勝終不還。

  君作铙吹,聽歌凱旋。

  孫一唱罷。賈道士一擊掌,“此曲可做軍歌!”

  衆人紛紛稱奇。甯完我換回遼東方言:“孫參謀,從沒聽到遼音也可入樂,你這曲牌叫什麼名字?”

  孫一回道:“這首曲子叫做《黃河》,楊度填詞,沈心工作曲。”

  “這二位可是遼人?”

  “這我真不知道。”

  甯完我問範文程:“憲鬥,你知道這兩位才子嗎?”

  範文程仔細思索一下,也搖搖頭。

  甯完我心疼不已,“此等人才,可惜了!”

  範文程不滿:“自古歌以詠志,無詩不可歌!但聽我來!”

  範文程迎水矗立黃河邊:

  “大風起――兮――

  雲飛揚。”

  孫一吃了一驚。《大風歌》從小就會,但是範文程一唱出來感覺完全不同。以前覺得特别别扭的“兮”,在範文程的歌裡變成了拖長音的“诶―”,同“起――”連在一起,音調又陡然升起。

  “威加海内――兮――

  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

  守四方。”

  兩句範文程唱下來就好像是在隔河高聲吆喝,每一句拖長音,霸氣又蒼涼。

  範文程還不過瘾,提高音調更顯高昂,令人心神激蕩:

  “威加海内――兮――

  歸故鄉。”

  孫一隻覺得壓抑不住,熟悉的旋律脫口而出:

  “磨剪子――勒――

  锵菜刀。”

  範文程一句高音憋在兇腔,差點吐出一口皿。

  “孫參謀!”

  範文程怒視孫一,眼裡能噴出火,目光能殺死人。

  “範憲鬥!”,賈道士高聲質問,“說好以黃河為題,你這歌裡的黃河呢?怨不得人打斷你!”

  範文程高聳的身軀立刻蔫了。

  衆人回到談判地點,餘勝之和正白旗護軍已經等候多時。

  下半場的談判可以說毫無建樹。

  聯軍要求盡快交換戰俘。署理副将甯完我先表示歡迎聯軍主動釋放俘虜的行為,并通報聯軍,愛新國接收到的俘虜不适宜再披甲,所以将發配山中種田。

  但是甯完我糾結在大金國的名份上不松口,表示聯軍如果不讓步他拒絕談任何實質問題。

  對于甯完我提出的見朵兒紅的要求,聯軍也斷然拒絕。聯軍通知愛新國代表,鑒于他們的誠意,原先負責照顧朵兒紅起居的俘虜将立刻被撤回。

  雙方談不下去,又都不願意承擔談判破裂的責任。在賈道士的不停提議下,雙方代表幹脆談不下去就唱,唱完了再談,發現沒法談再唱。

  明朝人不唱唐詩宋詞元曲了,他們改唱明朝的官腔。

  官腔以明朝官話發音,聽起來象後氏的昆曲。官腔有各種曲牌,秀才們還玩現場填詞,孫一這回是徹底參與不了了。

  唱得心滿意足的甯完我仿佛發覺孫參謀有些落寞,熱情地招呼孫一:

  “孫參謀,你還會唱楊、沈二位才子的其他曲牌嗎?”

  甯完我目光熱切,孫一不好回絕,“呃,我還會一首沈心工的《出操》。”

  “唱來聽聽!唱來聽聽!”

  在大家的期盼下,孫一開口唱到:

  男兒第一志氣高,

  年紀不妨小。

  哥哥弟弟手相招,

  來做兵隊操。

  兵官拿着指揮刀,

  小兵放槍炮。

  龍旗一面飄飄,

  銅鼓咚咚咚咚敲。

  一操再操日日操,

  操到身體好。

  将來打仗立功勞,

  男兒志氣高!

  歌詞淺顯易懂,歌曲朗朗上口,甯完我聽罷拍腿連連叫好!

  夕陽西下,愛新國談判代表乘羊皮筏子返回東岸,甯完我還在不停的哼唱。

  “兵官拿着指揮刀,小兵放槍炮。

  龍旗一面飄飄,銅鼓咚咚咚咚敲。

  一操再操日日操,操到身體好。”

  達海歎道:“沒想到甯副将這麼喜歡這支曲牌。”

  甯完我道:“達海把式有所不知,我是想把這曲子稍稍改動一下,教給軍中将士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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