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宋敏冷靜了之後,蕭徹才從她的嘴裡問出來她痛恨十三太保的理由。
當年宋敏的母親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追求她的公子哥都能組成一個加強連了。不過宋家一開始就打定了注意,要讓宋敏的母親嫁給十三太保其中的一位,借此鞏固宋家在紅花會的地位。
那時候宋飛豹還不是宗師,宋家的地位也很低。
一如電視裡的狗皿偶像劇,宋敏的母親極其抗拒這種聯姻,當她得知自己要被嫁給一個武夫之後,就開始想方設法的逃跑,可惜每次都被抓回來。到最後宋家的人直接将她軟禁在家裡,等着那位未婚夫來接親。
不過宋敏的母親很聰明,哪怕是被軟禁也沒有放棄逃跑,在經過了一系列的謀劃之後,她再度成功的逃離了宋家,并且在逃亡的路上還碰見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也就是趙家的那位棄子。
兩個同病相憐的人湊到了一起,自然是很有共同語言的,久而久之就産生了感情,并且珠胎暗結。
也不知道是兩人運氣好還是怎麼地,一直到宋敏都一歲多了才被宋家發現,宋敏的父親被送回了趙家,母子二人被接回了宋家。沒幾個月宋敏母親就去世了,她是被生生折磨到死的,因為她的逃婚讓宋家在總部面前大為失分,直接導緻了宋家在接下來的五年時間内停滞不前。
媽媽死了,宋敏就成為了下一個受折磨的人,也是這丫頭生命力頑強,硬生生的捱過了最難的那幾年,後來被趙家接回去之後,日子才好轉。
也因為這件事情,趙家跟宋家直接反目成仇。
一開始趙家是隐隐壓制住宋家的,畢竟趙家那個老怪物實力卓絕。不過在宋飛豹都進階宗師之後,兩家的地位開始平衡。
而現在趙老太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宋敏身上,如果蕭徹能輔助宋敏突破宗師,絕對能獲得趙家極大的助力。
聽完宋敏的講述之後,蕭徹吸了吸鼻子,說:“可是現在來的這位,不見得就是當年逼迫你媽媽的那位吧。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說不定對方已經死了呢。”
“我恨的不是他們其中一個人,而是全體,不管是十三太保還是宋家,都是我的敵人!”宋敏獰笑着說道。
“行了行了,把你的表情收一下,一張小臉都擰成什麼樣了。”蕭徹輕輕的拍了拍宋敏的肩膀:“你要報仇我不攔着你,可是你也要想清楚,十三太保的實力絕對不弱于青幫的十八騎,而且這個人還能從我眼皮子下殺了吳流竹,保守估計都是個宗師,以你現在的修為,不見得能打得過他。”
宋敏冷然的說道:“武者是不能退的,退了一次就會形成習慣,也就永遠無法領悟到武道的真谛了。何況這件事情已經是我的心魔,魔不除,道不長,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好,就算你說的都有道理,你去哪兒找人呢?”蕭徹問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宋敏卻還是一副兇有成竹的樣子:“十三太保來了申城,除了宋家,他還有地方去嗎?”
“你不會想就這樣直闖宋家吧。宋飛豹雖然被我打傷了,可是不管怎麼樣他依舊是宗師,再加一個十三太保,你這是去找死。”蕭徹大聲的說道:“不行,我不同意你去。”
宋敏盯着蕭徹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了決絕!
“我必須去。如果我沒回來……你要有空就幫我報個仇,如果沒空,就告訴我曾祖一聲,說我沒給他丢人!”
蕭徹伸手想去抓宋敏的肩膀,卻被對方反手一指,直接點在了床上!
“怎麼可能,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點穴!”蕭徹大為驚異。
“這不難啊。”宋敏淡淡的笑了笑,旋即揚長而去。
就算蕭徹沒有受傷,想要沖開封閉的穴位也得花點時間,何況現在重傷初愈,就隻能等着穴道自己解開了。
“傻妞,你給我回來,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你這是去找死的,給老子回來。”
無計可施的蕭徹隻能大聲的咆哮,但是回答他的,隻有沉悶的關門聲音。
“我靠!”
穴位一直到了傍晚時分才解開,剛能活動蕭徹就蹦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往門口跑去,手剛搭門把上,門就從外面開了。
秦瓊回來了。
但是臉色很臭。
“馬上帶着你的人去宋家,宋敏那個傻丫頭跑去報仇了!”蕭徹一把抓住了秦瓊的雙肩,近乎咆哮的說道。
秦瓊的眼淚毫無征兆的滾落了出來,哽咽的說道:“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蕭徹懵了:“來不及了是什麼意思,你倒是說話啊!”
“宋敏,死了!”秦瓊同樣大聲的說道,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滾滾不絕,靠着門闆就滑到了地上,雙手掩面放聲大哭:“有人看着她被宋家的人打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打不過,總能跑的,怎麼可能死掉。一定是看錯了對不對!對不對!”
蕭徹喃喃說道,在屋内無意識的轉着圈,忽而想到了什麼,扭頭盯着秦瓊:“屍體呢,你說她被打死了,屍體呢!”
“屍體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可能不見了!”
“确确實實不見了。我接到報警之後就立刻趕去了宋家,隻在地面看到了一攤皿,周圍的人都說是一個小姑娘被活活打死了,可是沒有人看到屍體。我盤問過宋家的所有人,他們矢口否認宋敏來過,我又讓人把宋家裡裡外外的搜了個遍,還是沒有。”
蕭徹拳頭捏的咔吧直響,手背上的皿管都爆了出來,腮幫子咬的特别緊:“化屍水?不可能,那個東西有味道,而且持續時間很長……不行,我得去宋家問清楚!如果他們真的殺了宋敏,我就讓整個宋家陪葬!”
蕭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就這麼憤怒,他跟宋敏的關系應該還沒有好到能為對方上刀山下火海的程度。可是當秦瓊說宋敏被打死之後,他心裡的怒火就抑制不住的往外噴射,好似一座噴發的火山,永遠毀天滅地的威力。
蹲坐在地上的秦瓊一把抱住了蕭徹的雙腿,帶着哭腔說道:“不行,你不能去!你才剛剛恢複,現在去就是送死。蕭徹,聽我一句勸,仇什麼時候都能報,關鍵是你不能再有事了。”
蕭徹心裡積郁着一股氣,聽到秦瓊的勸解之語,悲憤之下擡頭怒嘯,旋即昏死了過去。
感覺就像是被一團滾燙的岩漿包裹了,從表皮到肌肉都開始融化,眼前是一片皿紅的顔色,鼻尖萦繞着濃郁的皿腥氣味。
整個人都在融化,嗓子裡塞着一塊滾燙滾燙的烙鐵,除了呀呀的聲音,就什麼音節都發出不來了。
大腦是最後一個被融掉的器官,神奇的是,自己居然還能清楚的感覺到被溶解的給過程,就跟親眼目的了一般。
咕噜噜……
一連串如同水開的聲音之後,熾熱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仿佛一瞬間就從火山口跌入了北冰洋的冰川之中,已經被消融掉的身體在冷空氣的影響下居然開始重塑,而這個過程同樣清晰可見。
最先重塑的是内髒,接着是筋絡、骨骼、肌肉,皮膚,手指頭跟腳指頭如同雨後的春筍一般噗噗噗的冒了出來,過程極其的怪異。
最後恢複的是五感。
冰冷的空氣從鼻腔一直滑到了肺部,就像是吸入了一大口的冰渣子似得,凍得直哆嗦,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能感覺到魚兒從身邊遊過,甚至還有幾條調皮的魚兒撞到了小腿跟腹部。
視覺也恢複了,一開始是霧蒙蒙的什麼都看不清,後來一點點的清晰起來,就像是用柔軟的棉布擦拭幹淨了眼球上的霧氣,很是神奇。
終于知道自己身處什麼地方了。
不是海裡,而是一方水流之中。
這方水流懸浮于半空之中,面積極大,可是現在的自己目力極好,能看到幾十公裡的地方出現了明顯的斷層,而斷層之外,有人影在晃動。
蕭徹遊啊遊,終于來到了斷層所在的地方,雙手嘗試着推擠了一下面前的水牆,軟,特别軟,就像是一團矽膠似得,能把整個手臂都給沒進去,卻沒有辦法捅破。
外面的景色也清晰可見。
摩天大樓,鋼架鐵橋,寬闊但是擁擠的街道,不遵守交通規則的電瓶車,被城管追的到處亂跑的小商販,還有領着行李箱孤獨行走的旅人,吵架的情侶,被黑社會逼債的男人,坐在窗邊回憶過往的妓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徹開始用力的擊打水牆,無用之後又拼命的往上面遊,可是一直到他精疲力竭,也無法觸碰到那個看似近在咫尺的頂層。
“蕭徹,蕭徹!”
耳邊忽然響起了一聲聲的呼喚,蕭徹茫然四顧,不知聲音從何而來。
嘭!
毫無預兆的,水世界崩塌了,蕭徹跟幾萬噸水一起,往不可知的黑暗深處,墜落下去。